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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在哪里?”那人又道,在他身上翻找,无有收获后开始有点焦躁。

    “东西显然不在我身上。”段子明抬头,露出狐狸样笑。

    “那在哪里?”来人厉声,十指搭上他筋脉,这一次使出了十成功力。

    段子明粗声喘息,将头别向南方。

    南方乌蒙山,有他紫眸的殿下,此刻正被那个狗娘养的阮宝玉霸占。

    想想仍是心有不甘,他恨着声,朝这个名字狠狠吐出一口血痰。

    “东西在哪里?”

    头顶的声音已经有些空蒙。

    好像是被鬼附身,这一刻他居然抬头,露出一个笑,说了句阮宝玉的经典台词。

    “你长得又不好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主子交代过,东西交出来,你就不用死。”

    说大话技巧如此拙劣,段子明险些笑岔气,紧接又是一口血:“告诉你家主子,让我背叛的筹码,他给得太低了。”

    就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声音短促有力。

    刺客略顿,想起主人吩咐:如果自己不能得手,也要确保别人不能得手,眼里慢慢就闪出了凶光。

    “段公子,来世再见。”他道,腰里长剑出鞘,迎光雪亮。

    “段子明死了?!!”

    三刻钟后,帛泠在大殿内狂怒,劈手便将一只纸镇摔得粉碎:“那密诏呢?”

    “遍寻不得,不知有没有被人捷足先登,取……了去。”太监有些哆嗦。

    帛泠噤声,沉沉呼吸,眸里戾色越来越重。

    “他的尸身呢?”过半晌他才道。

    “仍在客栈。”

    “你去找杆长枪,将他尸身挑了,钉在锦衣候府门匾上。”

    最终帛泠发话,将身一回,龙袍拂地,满殿都掠起一股阴风。

    ※※※※※※※※※※※※※※11月10日※※※※※※※※※※※※※※

    “陛下,该早朝了。”

    “今早,不去了。”

    看着晨光熹微,帛泠沉沉地将眼睛闭上,眼睫微微颤动。

    光从窗游了进来,雕花的窗格在他脸上烙下的影子,深深浅浅,宛如魍魉附体。

    “朕要去见太后。”

    太后所居——步寿宫,原名思□。

    齐王死后建成,帛泠登基后改名。

    太后病重,近日一直卧床不起,帛泠进屋时,她依旧躺在床榻之上,神色十分安然。

    “母后,段子明死了。”帛泠用眼神谴退屋里宫人后,一字一句道。

    风穿过屋外的竹叶,沙沙作响。

    久病的太后脸色惨白,疲累不堪:“我可不可以问陛下,究竟为了什么。为什么你要那么做?”

    帛泠端起汤药碗,放在嘴边,轻轻吹着,黑色的药汁液,映出他的无奈笑脸,“母后,还记得二十多年前有个晚上,大哥来找你,问你关于我身世的谣言么?”

    太后没有开口,手尖发颤地摸着冰冷的佛珠。

    “你开口说出了那个秘密,可惜听到这些话的人是我,不是他。”

    药仍然冒着热气,很烫的样子。

    佛珠仍然冰凉,没有半分温度。

    她记得,那时的她背对自己大儿子,无从开口。最后,她还是说了,说出了事实,压在心底多年的事实。

    因为这事实,作为一个妻子始终是羞于面对的,所以她一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自己儿子的表情。

    就因为这样,阴差阳错——

    当时的齐王,已经认定自己不会从自己娘口中探听到答案,因此早早地离开,宣告放弃;而不巧路过的帛泠,却意外地获悉了自己的身世。

    “原来父皇还是父皇,只是我娘是段凛段尚书的妻,从来不是你。”帛泠侧头,倏然抬起眼,用种忧伤的目光逼视着自己一直叫“娘”的女人。

    运命玩人,就是如此。

    “所以,你杀了你大哥。”

    帛泠点头,讨好地将药端到太后面前,“因为我不做皇帝,就会死的!如果大哥做皇帝,他一定会杀我,他们谁做了皇帝,都会杀我。除非,我当皇帝!母后,你说对不对?”

    太后摇头:“所以你弑兄,诛……弟。”

    “一个是同父异母,一个是同母异父。朕夹在中间,算什么,算什么!”

    “你是皇帝。”

    帛泠冷笑,又将瓷碗逼近太后,“朕是皇帝,是个时时怕史官翻旧账的好皇帝。不过,如果太难搞,还是死得好,死了都干净了。”

    “……”

    “娘,吃药啊!”帛泠相当专心地又端起了汤药,捧送上去,脸上笑容绽开,眸子像夜霜在月下发着寒光。

    太后深望了他一眼,终是放下手中的佛珠,平静地接过药碗,“陛下,有一点你说错了。”

    “哦?”

    “你认为一个尚书,多年面对着自己不贞的妻子,面对自己的耻辱,敢怒不敢言,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会与她生育出另一个孩子吗?”

    一石投池,涟漪重重,帛泠神色随即一僵。

    “你们帛家对感情的执着,时时令人无措,简直到了疯癫地步。”太后双手抖得厉害,药汁洒溅而出。

    “那么说,段子明和朕一样,也是孽种!”

    帛泠话音掷地,刺得太后心一揪,愤愤地将药向他全数泼去。

    帛泠抹了抹湿淋淋的脸,伸舌舔了舔沾药的手指,“果然很苦。”

    事到如此,太后反显尴尬,骤然沉下双肩,手里瓷碗落地,神色沧桑,“这么多年,即使我心有怨,可我真心将你当作亲生的。”

    帛泠相当惋惜地延颈,瞧瞧地上的碎碗,“母后,朕考虑过了,即使将段子明尸身钉在侯府门上,锦衣侯也未必会回来。而您如果暴毙了,他就一定会赶回来。”

    “帛泠!”太后脸色,苍白得要命。

    多年的养育之情,不堪一击。

    “娘,事情归根结底都是你的错,终究是你先弃了朕;所以,母后为了朕,去死吧。”说着话,帛泠面无表情地拉起缎被,闷住了太后的头。

    缎子很软,下的力道却很重。

    帛泠沮丧地瞧着太后逐渐没了挣扎,掀开被子,果然咽了气。

    他深深吸气,仰面在床沿坐了良久,慢条斯理地整冠,哑然唤道:“快来人,传太医。”

    所有人见了太后的死状,全部傻眼,太医更甚,当即瘫软在地。

    帛泠倒挺客气,托腮认真询问:“刘太医,你说太后怎么会暴毙的?”

    “臣……臣不知。”

    “你知道。”帛泠冷笑,“一定是你用错了药。”

    “臣罪该万死。”太医额磕地面,声声锵然。

    帛泠又开始怅然,眼眶泛红:“刘太医,你说朕是不是杂碎?”

    “……”

    “快说,朕是个杂碎,朕就饶你不死。”

    “杂……杂碎。”

    帛泠微笑着拍手,赞道:“说的好!来人,把他的长舌给拔了。”

    “皇上,饶命!”太医两手支地,戚戚哭嚎,“饶命啊!”

    “你哭什么,又没要你命。放心,朕说什么就是什么,因为朕是皇帝!”

    屋檐雪融无声,放眼又是寂寞一初春。

    帛锦你何时能得消息,又何时赶回?

    春风梳过树枝,残雪飘落,落在领子里,李延激灵地一缩脖子,真他祖母的冷!

    可叹,在这么寒冷的日子里,大理寺还是要办案。

    有文官死了,凄惨无比地被钉在了侯爷府门口;有武将好端端地出门,送几件衣服,居然也闹失踪了。

    文官是段子明,交情不浅的朋友,于私于公都该先管!

    武将是苏银,家里白吃白住的食客,本想撂在一边,但是亲娘举着鞋底郑重交代过,尸体不会走,晚点也能断,活人多口气,必须得先找。

    不管先判哪个案子,李延就是被早早地踢出了门的命。

    李延愤慨,轿子也不坐了,吹着冷风,怏怏地闷头走路,没料街口拐角就撞上了人,他举眸,讶然道:“你怎么回来了?”

    第三十四章

    来人静立彼方,灰蒙蒙的狐裘,裹着风尘,眼底的温柔,一如既往般——毫无瑕疵。

    浮云游过,春日煦煦,这点暖色染上来人那苍白的面容,更显澄澈。

    “我回京,是向圣上禀明,铸铁修堤的进程的。”眸光转动,笑含风流。

    李延眉梢一扬,也觉得自己方才一句有点唐突,所以嘴角扯开一丝干笑,回了礼:“萧少保。”

    细细风过,初春的冷意依旧嚣张地渗入萧彻体内,萧彻冻得双唇发白,随即喘咳了好几声。

    “少保,你气色不怎么好。”李延皱眉,该说是奇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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