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你一天到晚该不会都在想这个事情吧?”

    想着怎么把他从南代要过来,又怎么娶他做大商君后——

    “那倒不是,孤还在想要怎么好好的养亭枝,好叫你再高一点,再重一点,最好就是什么病也不要生,什么事也不要干,就这么在帝宫安稳顺遂的生活下去。”

    容穆哈哈笑了笑:“你上朝我睡觉,你批折子我逗鱼儿,是不是?”

    商辞昼想了想那画面,竟然微微有些沉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行了,大白天的别发梦了,赶紧把这个事儿一忙,等西越战事彻底结束,将士们恢复身体,我们就启动回程。”容穆将手中的花瓣递给商辞昼,“我可和你说清楚,这只剩最后一片了,叫他们好好用,省着用,兑水化开都行,只要一点,便可见效。”

    商辞昼抬手,容穆以为他要接过盒子,不成想他直接拉住了自己的手腕,叫他脚底往前靠了一步。

    皇帝的眉眼生的尤其好看,尤其是一双瞳孔,幽黑如同上好的松墨,容穆时常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此时此刻也一样清晰的看见了他的影子。

    “又怎么了?”他歪头道。

    商辞昼手部微微发紧,“容穆,这是最后一次。”

    容穆不是很懂,就听商辞昼接着道:“你救刘东他们,怜玉不知道受了你什么恩惠也对你死心塌地,后还助悯空悟了佛道,如今又从南代国千里迢迢来救了孤——这片你喜爱的王莲花瓣,是孤最后一次看着你救人,往后不论何时何地,孤都不会再叫旁人从你身上索取,你已经给的够多了。”

    容穆狠狠愣住。

    “亭枝还不到二十,未曾行冠礼,算起来也还是个少年郎,你是南代国的嫡王子殿下,是孤见之欢喜的可心人,身份尊贵生来不凡,不必为众生苦难而奔波颠倒。”

    容穆唇瓣微张,商辞昼见他愣愣的也可爱,便隔着王莲盒子轻轻亲了他一下,浅尝截止又离开:“这么温暖……孤好想将你藏起来,只暖和孤一个人。”

    容穆回神,将东西蓦地扔给商辞昼:“不说了,先拿去用吧。”

    商辞昼见他原地转了转,像是有什么找不到头绪的困局,然后又一头钻到帐篷外面去了。

    -

    十月底,感染了牛羊疫病的士兵因为得到了“南代神药”而逐渐好了起来,西越王庭各自奔逃再不成气候,大商军心大振,再加上南代相助,一时间风头无俩。

    有海外及临近小国听闻消息,又给商辞昼送了一大批珠宝美饰保平安,好像还有奴隶人,东西是直接送到京都城的,是以容穆与商辞昼并未亲眼看到。

    只是眼见士气振作,大家伙一天接着一天的好起来,难免比这些东西叫人心中高兴,容穆喜欢看到这样旺盛的生命力,站在他们面前的或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但士兵背后有父母妻儿,顶梁柱没了,家中定是要大动一番。

    商辞昼如今还会将政事说与他听,容穆与他一起合计着给阵亡的士兵每人多补贴了些许抚恤银两,外加良田五亩,以保证一大家子人的后续生活。

    大商每年只秋收一次,容穆心里还合计着一件事儿,商辞昼是个会钻研活计的,他手底下光是锻造兵器的工坊就有好多个,大商还盛产盐铁,这些恰恰是南代国缺失的东西,若是能用南代一年两收的余粮换取这些刚需,或许对两国来说都是极好的发展机会。

    自古通则顺,不通则废,故步自封要不得,既然大商与南代有这个契机,何不试上一试,反正他带着三千神射营横穿大商境已经要上史书了,也不害怕多这一行记录。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都还积压在容穆的心里,他心中最担忧的到底还不是这些琐事,而是冬日就快要到了。

    这是他回来后度过的第一个冬天,前段时间又损失了叶子与花瓣,不知道王兄有没有发现。

    容穆微微叹了一口气,怜玉跟在那军医的身后忙着搬动药包火炉,今日起大军便要拔营,打了这么一仗,倒是叫商辞昼好好的活动了一下浑身的骨头,西越本就是游牧一族,现下准备回程的时候,竟然在路边见不到多少遗民了。

    “或许他们都继续北上了。”商辞昼这样和他说道。

    容穆当然比他更知道脚底下的土地有多大,如今还不到气候变化的时候,到处都是绿洲,离开西越王庭的剥削与镇压,这些遗民或许可以创造一个全新的生存环境。

    只是他们也再不敢来侵犯大商国境了,至于南代,那更是遥远至极。

    来来往往的士兵见了容穆都感激腼腆的见礼,他如今可是军营的“红人”,无人不知是这位小殿下带来了治愈顽疾的神药,本以为感染了疫病要一生病痛劳累,不曾想一药下去,人就好像起死回生了一样,甚至比以前更有劲儿。

    人人见了他都好像见了活菩萨。

    这样神奇的本事,也难怪商辞昼和他说以后再不许付出什么。

    人性复杂,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解释的太清楚,就叫他们以为这是南代的“神药”吧。

    出发那日,军队浩浩荡荡,黑龙旗随风张扬发出烈烈响声,大商的国势几乎到达了顶峰,财政,军事,领土,无一不碾压周围,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有一个年轻且英明睿智的皇帝。

    神射营将士警惕的护在容穆的车驾周围,商辞昼第一次见他的王驾,还好奇的看了一圈。

    容穆大气邀请:“要坐吗?纯手工打造,豪华王族级体验。”

    商辞昼瞧着他笑了笑:“乌追总是粘着踏雪,踏雪如今要给亭枝拉车,孤就骑着乌追跟在你身边吧。”

    容穆也笑道:“随你,这一路上无事不要打扰我。”

    商辞昼:“自然,亭枝要睡觉吗?”

    容穆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是啊,春困秋乏冬要眠,你不坐车,我便叫小怜玉上来了。”

    “好,怜玉也可伺候着你。”

    怜玉在一旁冷哼了一声,自从他知道主人掉落的叶子花瓣是为了救商辞昼后,又单方面和皇帝冷战了两天,他如今是不敢直接上去干了,只逮着机会就暗戳戳的和容穆告状。

    容穆见怜玉跳上车,便放下了珠帘,车子惯性的动了一瞬,然后缓缓开始往前走,成千上万的行军队伍一起动作是一件很震撼的事情,容穆翻开一个话本,支着额头感叹道:“大商历代估计都没有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帝国模样,粮兵充足马壮心齐,有些人天生就是来当皇帝的,换个人,恐怕也没有今日这个震慑万国的效果。”

    怜玉替他倒了一杯清茶:“是啊,主人喝一喝?”

    容穆接过:“时间快的不行,刚回来的时候还是春日,一眨眼怎么就到秋冬了。”

    怜玉跟着感叹:“白驹过隙,日月如梭。”

    容穆看向他道:“怜玉还没去过南代国吧?”

    怜玉嗯了一声,表情期艾:“的确未曾去过,之前也未曾想到主人竟然是南代国的王殿下。”

    容穆笑了笑:“南代国春日景色一绝,还有万顷莲株,到时候你看你想游哪个池塘,都有主人我罩着你。”

    怜玉依恋的看着容穆:“主人待怜玉最好了。”

    路遥车马慢,这估计是容穆走过的最安心的一段路,他心里还想着要怎么回南代国去,不知不觉的手中的书就掉了下来。

    珠帘外飘进一片落叶,还没有落到他华丽的衣摆上,就被一只指节修长的手擒住了,怜玉抬头看去正要说话,就见商辞昼抬手轻轻道:“嘘。”

    怜玉一顿,回头,就见容穆头靠着软枕,长睫微动,正呼吸悠长的睡着了。

    “不要吵醒他。”

    第75章 绽放第75天

    皇帝回京是一件大事, 商辞昼已经近小半年没有在京都城了,人人都以为他去汉口河要和南代打仗,不曾想他直接转了个弯儿上去把西越的老窝给掏了。

    朝野上下对皇帝的行为不敢多做置喙, 也没多少人知道商辞昼差点在天坑湖底下出不来了。

    征战时日太久,大臣们一开始还在担心天子会不会玩过了头不愿意回来,不曾想大军开始回程之后,路探一日比一日逼近,今天是七日, 明天是三日, 整个行军队伍效率高的出奇,眼看着那位的距离越来越接近京都。

    有好事者已经开始向知情人打探:“听说前段时日南代的那位去找陛下了……也不知道两人现下情况如何?”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不论情况如何, 单看他能一路畅通无阻的从南代抵达西越, 就要知道这位是这个……”说话人竖起了大拇指, “陛下极护着他!”

    “唉……贵女们是盼了一年又一年, 不曾想这位是不爱红颜爱蓝颜……”

    “蓝颜?”有人忽然在背后问道。

    说话人回头, 就见一男子正路过,穿着不属于大商的服制,怀中还抱着一把琵琶。

    “你是谁?”

    那男子笑了一声:“我是此次随贡入京的乐师钟灵, 自漠上而来。”

    说话人眼神顿时鄙夷了许多:“哦, 其他国家的啊, 你不待在自己的院子, 跑出来干什么?”

    钟灵笑道:“今日外面像是很热闹, 我出来转转。”

    旁边人拉了一把说话的:“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当初那位没有恢复身份虽也遭人鄙夷, 但说到底谁敢动他一下?在这京都城, 谁是陛下的心尖子,谁就是要巴结讨好的人, 走了走了,一个低等属国的乐师而已……”

    不爱红颜爱蓝颜?钟灵看着几人走远,半晌在原地微微笑了一下。

    京都城的花儿已经谢的差不多了,路边的鲜绿早就变成了枯枝,容穆神色困顿的撩起帘子,他这几日都睡的厉害,不过清醒的时候倒是与往日没什么差别。

    商辞昼见他睡的多,有几次还特意问了问随军太医,那军医诊了几次脉,只说他这是路程过于劳累所致。

    容穆心想这可不是过度劳累嘛,好好的咸鱼生活不要,非要从南代走一个月走到西越,又跟着商辞昼在西越打了一仗,等收拾完西越战场,他感觉自己一整年的电量都用完了。

    若不是心里还记挂着南代国的事情,他能天天在马车里睡大觉。

    怜玉倒是知道他的情况,每次在他睡觉的时候都守在车边,除了拦不住商辞昼,谁靠近,这条小鱼都要呲牙威胁。

    也不怪他,实在是容穆自己也拿不准这睡着了会不会突然消失,或者又给他开启一个随机染发的“惊喜放送”。

    “是不是马上就要到京都了?”容穆放下车帘,问怜玉道。

    “是的主人,再走半日,便要到京都城。”怜玉和他道:“碧绛雪不在主人的身边,主人的反应似乎格外重一些,我看皇帝这两日总是在观察您,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容穆:“他能想什么?他想的无非就是怎么从王兄那里要到我,又或者眼巴巴的将身边最高的位置捧给我,要我收下给他一个‘名分’。”

    怜玉忍不住道:“当初我刚在护国寺见他的时候,两人是真恨不得你死我活,现如今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容穆好玩道:“你同情他什么?”

    怜玉一本正经:“纵使位高权重,还不是为情爱所困,主人天生灵物非肉体凡胎,对情爱懵懵懂懂,他要在您这里弄个‘名分’,可不是难如登天?”

    容穆噗嗤一笑:“这大商京都无人不知他们皇帝喜欢我,但也只当帝王宠爱难得,觉得这份偏爱今日有明日无的,倒少有人知道我们二人之间相处是反过来的。”

    不是他要担心商辞昼还会不会‘宠爱’自己,倒是商辞昼要担心自己哪一日就不喜欢他了。

    怜玉也忍不住笑了:“正是如此,所以我看着那些人背地里议论才觉得好玩儿,他们懂什么。”

    容穆摆了摆手:“算了,不知者无过——你今日看着外面的路,商辞昼是不是半分拐去南代的趋势也无?”

    怜玉嗯了一声:“他一直在往京都城赶,有几条回南代的近路都被他错过去了。”

    商辞昼这么聪明,定然不是无意错过,绝对是有意蓄谋,容穆微微叹了一口气,王兄那边属实也是没办法交代……容穆苦恼的捶了捶脑袋,还有三千神射营,这些人都是他从王兄那里借过来的,还得完好无损的还回去呢。

    车驾一路未停,抵达京都的时候正是午后时分,两边酒楼上都是看热闹的大商百姓,喧哗声冲天,有些将士骑在马上被女孩们扔了满身的手帕和香包,商辞昼这个时候倒是会躲进来了,容穆踹了他一脚:“怎么不骑乌追了?”

    商辞昼脸色正经:“孤就不出去了,免得抢了他们的风头。”

    容穆看着他道:“你这会知道自己长的俊了?”

    皇帝只是笑:“孤容色实不及亭枝。”

    容穆被他夸的肉麻,坐起身子端正道:“我说你真把我拐来这里,你就不怕王兄连夜杀过来?”

    商辞昼:“说起这个,孤正要邀请他呢,此次边关大捷,南代助孤良多,孤心中感怀,特邀南代王于盛京一聚。”

    容穆早都把他摸清楚了,啧了一声道:“说人话,少打官腔。”

    商辞昼替他理了理睡乱的头发,这才道:“南代不也无事,亭枝在哪里待着不是待?南代王要是想念弟弟,孤可以带你回去省亲。”

    容穆:“你!”

    商辞昼无赖道:“西越车马已经往南代去了,容沥定会知道孤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三千神射营,孤已决定再为他们配点东西,全当他们此次护驾有功——当然,是护亭枝的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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