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微微安静,容穆清浅的呼吸声规律的起伏,只是胸膛看起来实在单薄。

    “你还是醒着张牙舞爪的怼我更好看一点……”商辞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扯了一张纸巾擦了擦手心的汗,“上次叫你查,最后的东西查清楚了没?”

    助理忙道:“查清楚了,这位小先生的履历非常简单,只是八岁之前的资料是一片空白,八岁之后才出现在孤儿院门口的,院长说,他只知道自己叫容穆,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也不清楚家里是否有父母兄弟。”

    商辞昼沉思。

    助理接着道:“此后他便一直生活在院里,调查下来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小到大奖学金拿了一沓,只要全都给孤儿院里补贴用了,义务教育期间只要有他在的年级,大考小考成绩必定霸榜,今年也才刚上大学一年级。”

    商辞昼敲了敲手指:“挺优秀的,我记得,国内分公司有个学生资助项目。”

    “是的先生。”

    商辞昼沉声:“给他开一个名额,对外走普通渠道不要引人注意,但内里资助费用从我的副卡中扣。”

    助理震惊的睁大眼睛:“可、可是先生,您的副卡没有额度限制,这、这一次扣多少啊?”

    商辞昼皱眉:“现在的学生生活费大概是多少?”

    助理也是个高级工薪单身狗,于是揣测道:“一个月……一个月一万?”

    商辞昼点头:“五倍给他,不够再打,务必要让他吃饱饭。”

    助理:“……”

    助理虽是个服务高层的,但也知道一个月五万上不封顶,别说吃饭了,就算是攒起来买个餐厅都绰绰有余啊!

    他看了熟睡的男孩一眼,感叹有些人真的是命中富贵。

    助理下去办事了,休息室里就只剩下商辞昼和容穆两人,商辞昼手中滑动着手机,从主页跳到电话,从电话跳到闹钟,来回无效滑了几下忽然烦躁的将手机扔在了一旁。

    好像眼睛只能看着眼前人一样。

    ……他这是怎么了?

    -

    这个问题直到他将顶级的医疗团队连夜配齐都没有答案,商辞昼只是想要这么做,想要对这个人好,他找不出这种行为的理由,好像这样子的惯性动作是刻在他的骨髓中一样。

    第二天一早,容穆还是没有清醒,他像是累极了所以睡死到了极致,商辞昼没法,只得小心的又将他转移到了车上,一路心情复杂的带着人回到了宅子。

    下午时分,李崇来电话说联系上人了,巧的是那人最近正好在国内进行学术交流,现在人就在阳城。

    李崇:“我这位师兄可不得了,家里是医药世家,表兄表弟一大堆,都是各行各业的人才精英,不过他人稍微有些高冷不太好接触,但心底是个好的。”

    商辞昼:“知道了,我去联系。”

    李崇又嘿嘿笑了一声:“对了,和你透露个小八卦,我这位师兄是个喜欢男人的,家里也有人了,人家两口子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要是性取向也那什么,或许可以去学习一下处对象的经验——”

    商辞昼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

    李崇的消息即刻弹了出来:“小狗加油.gif”

    商辞昼给气笑了,但他这股子气没停多久,家里阿姨匆忙过来说:“先生,里面那位小先生醒了——”

    商辞昼立刻站起身,快走了几步脚步又慢了下来,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动作。

    待走到客卧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里面传出一道微哑声线:“进来吧。”

    回自己家还能回出紧张的效果,商辞昼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他调整出最无懈可击的精英状态,高冷至极的走了进去,客卧的床很大,床单本来是灰白色,被商辞昼连夜换成了有利于孩子身心健康成长的米黄色,而那个人正缩在大床上,一颗圆润的后脑勺背对着他。

    商辞昼的脚步声明显不是阿姨,床上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看见他的一瞬间就爬了起来,可能是动作有些急,叫他头脑晕了一瞬。

    商辞昼的脚步又不自觉加快起来,皱眉道:“躺下,病还没好。”

    容穆被按平,一双微翘水润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床边的男人。

    商辞昼:“怎么,不认识我了?”

    容穆:“呃……请问你谁?”

    商辞昼不可置信:“真不认识了?”

    容穆可怜巴巴:“头有些疼。”

    “你不是都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商辞昼,告辞的辞,白昼的昼!”商辞昼语气有些急躁。

    容穆捏着被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松鼠:“……先生,请您自重。”

    商辞昼眼前一黑。

    他当即摸出手机打给了李崇,怒道:“不是说人没什么问题吗?你一针下去,他醒来直接不认识我了,我现在怀疑他甚至都不知道是我救了他!”

    李崇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商辞昼又气冲冲的挂了电话,转头的时候还不得不强行压制下来,他眯眼俯身:“前几天我给你交医药费,昨天晚上你还和我一起逛博物馆,一天过去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容穆头脑有些混沌,他好像隐隐约约知道一些事情,但又什么也想不起来,不过眼前这个人看起来还是顺眼的,于是他道:“先等等,我……我头疼,你不要凶我。”

    商辞昼:“……我没凶你。”

    容穆可怜巴巴:“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真的很不友好。”

    商辞昼闭了闭眼睛,道:“算了,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容穆:“我知道啊,我是一个大学生,今年十八还是十九岁了吧。”

    商辞昼:“对,你是一个清贫的男大学生,我是你的资助人,你可以叫我商—商——”

    几句话下来,容穆对商辞昼的好感度逐渐升高,他大胆道:“商先生?”

    商辞昼皱眉,不行,这听起来也太疏离了。

    容穆善于察言观色,于是立刻改口道:“哥?”

    商辞昼眉峰微展,但还是没有完全认同。

    容穆又接着道:“商辞昼?”

    商辞昼觉得这个小心翼翼的语气不对,好像缺点味儿,于是他道:“你不用这么客气,再试着放开一点,比如……比如你说,‘商辞昼,我要吃牛肉!’”

    牛肉?容穆眼前一亮。

    他下意识要求道:“我要吃最嫩的一块,你快去拿给我!”

    哎!这个命令的味儿就对了!

    商辞昼哄着他道:“你现在一次性不能补太多,我叫阿姨给你做个香煎小牛排。”

    容穆开心的嗯了一声,眼瞧着商辞昼就要出去,他又道:“我们——”

    男人回头。

    容穆微微动了动脖颈:“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商辞昼沉思一瞬:“或许是上辈子见过吧。”

    -

    好吃好喝的在豪宅补了一星期,容穆拿着新手机趿着拖鞋转圈,商辞昼刚一回家,就看见他正站在窗边呆呆的往外看。

    “干什么呢?”

    容穆回头:“我该去学校上课了,老师发消息问了我。”

    商辞昼点头:“想起什么东西了吗?”

    容穆:“你救了我?”

    “对。”

    “……我在想怎么报答你。”

    商辞昼:“报答我?你一顿多吃两碗饭就是报答我了,今天下午本来说带你去商场买点东西,但临时有个约。”

    容穆点头:“那你忙。”

    “不是我忙,是我们俩一起忙,我现在资助了你的生活费学费,你不用再为上学担忧,而且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补身体,我已经帮你请假了,除了吃和学习,你不用操心别的事情。”

    容穆不解:“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商辞昼哼笑一声:“估计是上辈子欠你的。”

    容穆忽然直球:“或者是你喜欢我?”

    商辞昼:“————”

    商辞昼:“你乱七八糟说什么呢?”

    容穆看着他将车钥匙甩在玄关,然后鞋也没换的就上了楼,留下了一个耳尖微红疑似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看了半晌,忽然噗嗤笑了一声。

    从醒来的那一刻,他就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他的记忆好像出了一点问题,就像是人睡了太久起来懵掉了一样,他还发现自己遗漏的记忆在慢慢找回,先是一点片段,最后是一段故事。

    他知道自己是个孤儿,但又好像不完全是,容穆怀疑自己很可能是小时候走丢了,他貌似还有很多哥哥。

    而在这所有的记忆片段中,商辞昼总是以各种身份闪现。

    容穆在窗边抱着手臂,想起刚才那个男人鞋都没来得及换又是一阵好笑。

    怎么回事啊,喜欢还不能直说了吗?这么大一个老板,无偿对他这么好又不是在养儿子。

    容穆看的挺开的,况且商辞昼这个人看起来真挺带劲儿,还会嘴嫌体正直的给他烤牛肉吃。

    半下午的时间过的挺快的,商辞昼联系的营养医生进门之前,宅子的管理人员已经在大门口就通知主人家了。

    商辞昼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又像是个没事人,只是看容穆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研究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

    容穆朝他微微一笑,高贵冷漠的大老板就别开了眼神,他微微靠坐在沙发垫上:“一会你别怕,李崇介绍的这人很厉害,一个星期了这会才排出来上门日程,以后他就是你的营养医生。”

    容穆想了想道:“你给他开价多少?”

    商辞昼:“问这个干嘛?”

    容穆:“我看我以后毕业了,得打多少年的工才能还清欠你的人情。”

    商辞昼皱眉:“不用你还,你不还欠着助学贷款。”

    容穆一愣,脑子里忽然闪过“贫穷男大学生人设”几个字。

    他这么穷的吗?上学都得要助学贷款!

    商辞昼是什么财神爷大菩萨,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做慈善的啊。

    容穆追问道:“为什么不用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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