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盘算着,就见谢殊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开口,他嘴一张,却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去别人家拜访,需要准备多少礼品?”

    “啊?”

    心里都做好了为谢殊上刀山下火海的暗卫顿时愣住了,一脸懵地抬起头,傻傻地看着谢殊,手里还紧握着刀柄,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谢殊皱着眉又问了一遍,他这才缓过神来。

    仔细的品了一下这个问题,暗卫心里琢磨出了什么,想了一下说:“要是寻常朋友亲属,出门在外也不方便多准备什么,想来登门只要备上一份薄礼便可。若是……不寻常的朋友亲属,又是头一次登门,还是齐全一些的好。”

    谢殊紧跟着问:“怎么才算齐全一些?”

    暗卫自己也没做过这些事情,闻言左思右想之下,啃啃巴巴地说:“自然是礼品隆重,礼数周全一些,方见重视。”

    顿了一下,暗卫还是没忍住说:“可公子您若是大张旗鼓的登门,会不会让人拿住话柄。”

    少见的,暗卫话音一落,就见谢殊一脸头疼地叹了一口气,“我若不是担心这个,早就登门了。”

    登戚家的门,有戚秋这一层在,礼数少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可若是大张旗鼓的登门又难免让人拿住话柄,在此事上多生事端。

    正是查案的关键时刻,在此事上生出乱子,显然不合适,可若是礼轻了……

    这可是戚秋的父母啊!

    谢殊已经头疼了两日,愁的这两天饭都快要吃不下去了。

    第139章 去戚府 来者不善

    这两日客栈底下全是人,谢殊被监视着,此番倒也合他心意。

    他故意做出一副闲散的样子,一直呆在客栈里没出去,只偶尔出去游玩一番,但他身边的暗卫却是没有闲着,一直跟踪着刘川,调查着他。

    这日,暗卫正好查到刘川的手下从客栈里出去,钱庄的人也正好把谢殊要准备登戚家门的薄礼准备好了,谢殊拿上备好的薄礼,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客栈,径直朝戚府走去。

    思来想去,谢殊终究是不好在这个关节点大张旗鼓的登戚家的门,让人拿住话柄不说,还容易为戚家招惹是非,但谢殊备下的这份薄礼分量虽不多,却一点也不薄。

    一副价值千金,由前朝大名鼎鼎匠人精心打造的,谢侯爷珍藏多年打算教孙子书写画画用的文房四宝。一张由张老先生画的冬夜垂钓图,是谢家历代的传家字画。一坛埋了三十年,谢侯爷多年未舍得喝,打算等谢殊成婚时挖出来的薄雪荔枝人参酒。

    一方从东海传来的西洋镜。一对连谢夫人都不舍得戴的,珍藏许多年,成色极佳的玉镯。十盒上好的人参和补品。一对精心雕刻,乃是太祖皇帝御赐给谢家的玲珑十雀酒盏……

    这些东西个个价值连城,有些便是簪缨世家也要拿来当传家宝的东西,也都是谢夫人和谢侯爷珍藏许多年的,连自己都舍不得用,全存放在钱庄里。

    而谢殊却是拿了令牌,让钱庄千里迢迢把这些东西从京城的钱庄里运了过来,尽数拿来讨好戚家父母……

    暗卫拿着这些东西的时候,一脸呆滞,整个人都麻了去。

    手里捧着这份“薄礼”,暗卫东影麻木地看着谢殊,满目苍凉,心道就凭着你备下的这份薄礼,等回京之后谢侯爷要是不亲手扒了你的皮,从今往后他就改名叫狗影。

    而此时的谢殊哪管这些,这些东西都是他按照打听出来的戚父戚母喜好准备的,却依旧满心忐忑,怕准备的这份礼不合二人心意。

    他自己也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如今是满心不安紧张,深吸了好几口气,却依旧稳不住心神,心里也是头一次生了退缩之意。

    但奈何已经提前递了帖子要登门,眼前也打不了退堂鼓了,只能硬着头皮站在戚家门口等着通传。

    片刻之后,戚父带着戚母走了出来迎接谢殊。

    戚父身形高大,模样儒雅温润,虽已到中年,却依旧不减风姿,反而比年轻时更加有味道。戚母更是不显年纪,一头乌发盘起,端庄优雅,和煦温柔,可见其风韵。

    谢殊没想到是两人亲自出来,赶紧弯腰行礼,心都差点蹦出来,汗也是唰一下的就出来了。

    戚父戚母将谢殊迎进来,走到堂内,三人齐齐落座,戚父和谢殊寒暄了一阵,见他冷汗频出,戚母还以为是屋子里太热了,赶紧叫人把窗户打开,“我怕冷,故而开春屋子里也点着炭火,是不是太热了。”

    谢殊听了自然连连摇头,示意不用开窗,可嘴里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总不能直说他是因为太紧张,这才出了一身的汗,此时急得满手汗。

    他向来处于高位,对什么几乎都是运筹帷幄,此时还是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坐立难安,紧张的说话都结巴。

    戚父戚母心里压着事,倒也没看出来。搁下手里的茶盏,戚父担心地问说:“秋儿在京城里没有惹出什么祸事,给你们惹麻烦吧。”

    谢殊连连摇头,清了一下嗓子说:“没有,表、表妹在府上很好,家父家母也很是喜欢,一切都安好。”

    戚父戚母对视一眼,这才稍稍放下一些心来,戚母赶紧说:“她身子骨不好,在家又被宠惯了,还望你们能多担待一些。”

    谢殊本是小辈,戚母名义上也身为谢殊的姨母,是长辈,其实用不着这么客气,但毕竟戚秋在谢府上住着,戚父戚母为了女儿,也要十分客气。

    谢殊心里明白,掏出戚秋之前让他转交给戚父戚母的信件,“这是表妹知晓我来江陵,让我转交的信件。”

    这么一说,戚父戚母心里依旧悬着的石头这才稍稍落了地,他们了解戚秋的性子,若不是放心谢殊,她是不会麻烦谢殊送信的。

    戚母赶紧将信接过,看着顶上娟秀熟悉的字迹,眼睛一酸,泪珠子险些跟着掉了出来。

    戚父叹了一口气,“秋儿自生下来就从未离开过我们,所以夫人难免挂怀……”

    谢殊低下头,“表妹也十分想念姨父姨母。”

    谢殊主动叫了姨父姨母,是主动拉近关系,也是在示好。

    戚父虽不知谢殊为何这般主动示好,但心里多少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就怕谢殊不好相处,戚秋住在谢府会害怕被欺负。

    说话间,戚母也整理好了心绪,她也不好光说戚秋的事,便询问道:“不知世子此番来江陵所为何事?住在客栈终究不方便,不如搬到府上来住,也好让我们尽一尽地主之谊。”

    “此次来到江陵是有公务在身,不好叨扰姨父姨母。”因戚秋的交代,谢殊现下不好把自己此番真正目的说出来,只好胡乱寻了个借口说。

    “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都是一家人。”戚父也说。

    虽是这么说,但谢殊说了有公务在身,戚父戚母便也不好再劝,只好说等谢殊有空了就来府上坐坐。

    这一番谈话后,谢殊非但没有松上一口气,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他知道戚父戚母对戚秋的看重,因着自己和戚秋的关系,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可来时戚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将两人的关系告诉戚父戚母,谢殊此时也不好说什么,便有些坐立难安,正巧此时只听戚母问了一句,“世子是比秋儿要大上一些是吗,我记得好像是十二月的生辰。”

    谢殊正是紧张之时,自己更是做贼心虚,闻言总觉得戚母这番话是话里有话,登时一激灵,猛地站起身对着戚母鞠了一躬,身子紧绷着大声说:“我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辰时生,比表妹大了两年零六个月两个半时辰,是大、是大上一些。”

    这副模样,紧张和心虚已经浮于表面,就连跟着谢殊的暗卫都觉得不忍直视,纷纷低下了头。

    戚父戚母也被谢殊这突如其来的起身和鞠躬吓了一跳,大堂内一片寂静,戚父戚母连连对视,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一直愣了好半晌后,戚母这才无措地笑着说:“是、是大上一些。”

    *

    谢殊被戚父戚母留下来吃了顿午膳这才离去,出了戚家大门,谢殊告别了戚父戚母之后这才离去,离开戚父戚母的视线之后,谢殊快步走着,快得暗卫险些都跟不上。

    等拐了条街之后,谢殊却是突然站住,身子斜靠着一颗树,半天一言不发。

    等暗卫憋不住想问时,谢殊突然揉着额角,长叹了一口气说:“完了,这下完了,今日尽丢人了。”

    暗卫默默地低下头,憋了好半天,这才违心的奉承了一句:“也没有丢人,公子今日表现得还好。”

    “好什么?”谢殊的绝望并没有因为暗卫这一句干巴巴的夸奖而好上一些,“好在倒酒的时候,把酒洒了姨父一身?还是夹菜的时候手抖,夹了一块姜放在姨母的碗里?”

    暗卫有点想笑,但他不敢,眼下识时务的低着头装死。

    谢殊靠着树,回想着今日在戚府的表现,满心冰凉,越发觉得自己在迎娶戚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处靠近河边,风吹起来格外的冷,就如谢殊这颗心一般,哇凉哇凉的。

    立在树边,谢殊宛如一尊雕像一般一直站了一下午,天都黑了去深感抑郁的谢殊这才回了客栈,瘫倒在床上,一连自闭了三日。

    这几日的光景,谢殊去往戚家的事已经在江陵官场上传遍了,谢殊也没有想瞒着,毕竟两家人的关系摆放在那里,他要是不去那才惹人怀疑的。

    三日后,东影找了过来,顺便带来了一个人。

    东影说:“世子,人已经捉到了,经过审问,确实是刘川派来的。”

    这个人是在厨房便抓到的,被抓时正在给谢殊的饭菜里下毒。

    谢殊毫不意外,扫了一眼底下冷汗津津跪着的人,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只是问道:“刘川此时人在哪里?”

    东影说:“就在府上。”

    站起身来,谢殊说:“带上人,我们也是该会会这个刘川了。”

    谢殊去到刘川府上的时候,刘川刚刚用完早膳,还没起身,就见下人冒冒失失的跑了进来,还撞翻了来往的丫鬟。

    刘川皱了皱眉头,还不等他训斥,小厮便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跪下,“老爷,谢殊来府上了!”

    刘川早已经料到了谢殊会来,见小厮如此惊慌不免训斥道:“来就来吧,你这般惊慌失措做什么!”

    说罢,刘川站起身来,快步朝府外走去。

    而这一去,他这才知道小厮为何如此惊慌。

    谢殊带来了好些侍卫,声势浩大的样子,一看就知来者不善。

    第140章 上门 兴师问罪

    刘府建在江陵闹市街的后两条街道上,此时虽没有闹市街那番人来人往,却也是人多嘈杂之地,此时虽是早上,却也有百姓来往走动,此时都围在刘府附近,探头张望。

    谢殊此番带来了八九个侍卫,个个身形高大,在刘府门前一字排开站着,看着很是唬人,更别说他们手里还拎着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厮,面露凶狠,一副来兴师问罪的模样。

    以为这是仇家来寻仇的,刘川门前的下人被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连连的往后缩,几个瘦弱的小厮都快挤着站在一块了。

    还是刘府上的管家能稳住一些事,见此阵仗也没慌乱,走上前来想跟一看就是主事人的谢殊搭话,却被侍卫一把推开,不让他上跟前去。

    管家不知眼前这穿着玄色衣袍,满脸冷淡和不耐的男人是谁,刘川却是明明白白的知道他就是谢殊,看着眼前他这副阵势便知道来者不善,当即捏了一把冷汗,连忙迎上去。

    “谢世子远道而来,远道而来,您快里面请。”刘川是个聪明人,也不装糊涂假装不认识谢殊,他虽不知谢殊的来意,但也赶紧把人迎进里面去。

    说着,他快步走下来,上前来迎谢殊。

    这次侍卫并没有拦他。

    等刘川来到跟前,谢殊看了他一眼之后倒也给了他这个面子,带着侍卫,进了刘府。

    刘川是江陵附近有名的商人,府上自然也十分富贵,瞧着府上的布局和景致竟是比戚府还要繁华一些,谢殊看在眼里,眸光微闪。

    一路走向大堂之内,这一路上谢殊一直冷着一张脸,看的刘川越发胆战心惊,心里也更加紧张了起来。

    他此时是一头雾水,不知谢殊此番登门所为何事,更不知谢殊这满腔怒火是来源何处,心里隐隐坠着不安。

    尤其是看着谢殊身后侍卫手里拎着的小厮,刘川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擦拭着额上的冷汗,等到了堂内之后,让下人奉上热茶之后便鞠躬看着谢殊,恭谨谦卑地说道:“不知世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还请明言,若有不当的地方,草民也好赔礼道歉。”

    刘川将姿态放的很低,不料他的恭谨谦卑并没有换来谢殊的满意,反而话音一落,谢殊便顿时冷笑了一声,手上转动着玉扳指,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冰冷之意,看得刘川立刻住了嘴,眼皮直跳。

    常言道民不与官争,刘川身为一介商人,既然知道谢殊的身份,哪敢轻易招惹,就怕谢殊跟其他纨绔子弟一样混起来,一个不管不顾起来要翻脸动手。

    谢殊毕竟是带着这么多侍卫来的,总不能是来这儿闲聊喝茶的,刘川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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