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戚秋时,戚秋竟莫名的还有些紧张。

    虽然她对这个九玉暖凤莲心锁并不感兴趣,但每当抽签时都多多少少会有些紧张,原因无她,她手气实在是太烂了。

    深吸了一口气,戚秋拿出一只签,霍娉和井明月顿时眼巴巴地看过来,随后无言。

    戚秋低头一看——

    第十组。

    果然。

    看着这用朱砂红写的龙飞凤舞的十字,戚秋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书童,轻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霍娉抽到的三,井明月抽到的五,安阳郡主也倒霉,抽了个七,本来正心烦的时候,看到戚秋手里的十顿时也不生气了。

    很快,三声锣鼓声响之后,字谜会开始了。

    秦韵那边运气好,她和关冬颖都是第一组,被书童领着去了后院。

    关冬颖也就罢,秦韵可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才女,她一走进去,不少贵女都泄了气。

    每次前去规定的是有时间的,一刻钟之后,秦韵关冬颖和另一个贵女就被带出来之后,而令人大跌眼眶的是,秦韵手里竟然没几个字谜布条,反倒是关冬颖和另一个贵女手里握了不少。

    霍娉等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可不给人思考的时间,第一组的人被带下去回答字谜的答案了,而第二组的人也被书童领着去了后院。

    这样的玩法虽然新奇,但耗时却长,安阳郡主先开始还透过窗户往后院看两眼,到后面也等的不耐烦了,索性坐在后面跟戚秋说话。

    等到黄昏落日时,霍娉、井明月和安阳郡主都已经从后院里出来了,三人得的分也不少,最令人没想到的就是霍娉了,分数比秦韵还要高。

    等最后一抹晚霞消失在天际,终于轮到了戚秋的第十组。

    后院已经点上了灯笼,倾斜下朵朵光晕。

    挂在廊下的红色布条已经所剩无几,把戚秋被领到左边的路后,书童便退下了。身边跟着山峨和水泱,东光也在暗处,戚秋倒也不担心,沿着长廊走着。

    所剩的字谜都是比较难的,戚秋会的不多,一路走着,很快就到了头。

    看着手里为数不多的字谜,戚秋心道安阳郡主恐怕要失望了,刚要打道回府,尽头的房间门突然开了。

    长袍被风卷起,熟悉的面具出现在门口,面具人并没有说话,退后一步,对戚秋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山峨和水泱吓了一跳,戚秋倒并不意外,早在抽签的时候,她就琢磨出不对了。

    不管是抽签时书童做的手脚故意让她抽中十签,还是掌柜的递上刚准备好的请帖,这些都说明了一件事,书斋掌柜的或者说幕后之人并没有想到她今日会来书斋,但来了之后,并不打算让她轻易的离开。

    果不其然,面具人就等在此处。

    关上门之后,面具人坐下,扬手给戚秋倒了一杯茶,“戚小姐,好久不见。”

    戚秋跟着坐下,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看了一眼夜幕已经降临的窗外,慢悠悠道:“我想你还是长话短说些好,毕竟你我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面具人笑道:“既然我出现在这里,想必戚小姐已然清楚这个书斋的幕后主人是谁,何苦怕一刻钟后的书童来寻呢?”

    这话与其说是坦白,不如说是警告。

    果然,面具人跟着就说道:“既然到了我的地盘,不如让房檐上的那位兄弟休息一下,我知道他找我很久了,不如下来一起喝杯茶?”

    在房檐上的东光脸色一凛。

    戚秋倒也不慌,挑眉道:“下次吧。”

    把玩着茶盏盖子,戚秋漫不经心道:“一刻钟到,我若是还不出来,你猜守在外面的那些暗卫会不会闯进来?”

    面具人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

    戚秋直勾勾地看着面具人,“你不会以为经过那一遭,我如今出门还会如此不谨慎吧?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到,我不出去,暗卫就会闯进来。到时候这里打闹一片,你带不走我,我反倒是能随手给你们扣一个绑架官员家眷的帽子,那时候这个地方……”

    戚秋轻笑一声,“就是官府的了。”

    面具人敲着桌面的手指缓缓停下,顿了一下,他朝外面望了一眼。

    几道风声掠过,想必是有人出去打探情况了。

    “所以啊。”戚秋丝毫不慌,笑着说:“大家都坦诚些,你说你的目的,我说我的想法,我们各取所需,不好吗?”

    顿了顿,面具人也笑了起来,“如此甚好。”

    将账本掏出来推到戚秋跟前,面具人看着戚秋,沉声说:“还是那个交易,你杀了刘川,我给你账本。”

    戚秋没有说话。

    面具人便接着说:“最近江陵漕运总督的事想必戚小姐已经听说了,陛下大怒,下令彻查,已经在拟定此次前往江陵的名单了。你说这把火烧的这么旺,会不会烧到戚家身上?”

    这便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戚秋挑了一下眉,冷笑道:“就算不烧到戚家身上,你们不也打算灭了戚家满门吗?”

    玉枝曾经吐露出的此事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在戚秋心上,让她一直不得安心。

    面具人显然早就知道戚秋会有此一问,手指点了点桌子,笑道:“这是对待敌人的方式,若是戚小姐愿意和我做这一笔交易,那我们岂不是自己人了,对待自己人又怎会如此?”

    戚秋连连冷笑,挑眉看着面具人,一字一句道:“恐怕不是你们不想,是你们不能了。”

    有谢殊在江陵,又怎么会让他们如愿。

    叹了一口气,面具人摊了摊手,无可奈何道:“好吧,说实话,我们现在确实无法对戚家下手。你的好表哥去往江陵之后,将那一滩水搅得乱糟糟的,现在我们的人已经自顾不暇,如何能腾得出手来。”

    这话确实不假。

    谢殊去往江陵之后一直没闲着,调拨的调拨,抓人的抓人,尤其是他手里还有陛下钦赐的令牌,动起手来谁也拦不住,他们留在江陵的产业关门的关门,跑路的跑路。

    都已经自顾不暇了,谁还有空去招惹戚家。

    戚秋哼了一声,手指摩挲着茶盏壁沿,心道这自然是她的好表哥。

    轻风微拂,窗边的枝头轻轻晃动,月色已跃上枝头。

    一刻钟的时间马上就到,面具人也不敢再耽搁,开口说道:“等到御史和锦衣卫到了江陵,就戚家的破账本根本就不需要谁去撩拨,自然而然就会被发现,那时候……”

    顿了一下,面具人看着戚秋,凑近了一些后说道:“就是谢家也保不了你。”

    戚秋挑了挑眉,视线在不经意间落到面具人衣袖上时停顿了一下。

    垂下眼睫,戚秋说道:“所以我答应和你做这笔交易。”

    屋子里安静了一下,随后面具人站起身来,抚掌而笑。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便听戚秋淡淡道:“但我不要你这个账本。”

    面具人的身子略显僵硬,坐在了戚秋身前的椅子上,皱起眉头,沉声说:“为何?”

    戚秋随手翻动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拿这么个账本来糊弄我,你们也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戚秋这几日请教了谢夫人和账房先生,得知这种账本虽然可以糊弄一时,但若是被人动过手脚,故意留下漏洞,那就没什么用了。

    面具人背后的主子可一直策划着灭了戚家,如今又怎么会这般好心。

    不用想,眼前这个账本恐怕虽然面上做的天衣无缝,但顶上却一定有着不少的漏洞,只怕她真的相信面具人说的这个话将这个账本递回去,一旦被查,戚家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反而会弄巧成拙。

    面具人就是在赌,赌她看不懂账本,不明白其中玄妙,而且到时候就算被发现,他也不吃亏,顶多交易完不成罢了。

    而如果戚秋没有发现这个漏洞,不仅替他杀了人,还把账本递了回去,害了戚家。

    一举两得,怪不得面具人巴巴要跟她做交易。

    而且就算这个账本没有被动过手脚,戚秋也不敢要,一来她不敢赌,赌这个账本到底有没有被动过手脚,二来她要的是彻底解救戚家的危机,一个假账本能撑得住几时?

    三来她留下这个账本就是等于将把柄递给了敌人,若是用了这个假账本日后还不想此事被揭发,那就只能面具人说什么她就照做什么。

    这个账本看似能解戚家的燃眉之急,但其实背后留着不少阴谋在。

    戚秋抬起眸子,“在我眼里,这个账本就是个无用的东西,我何苦为了这么个无用的东西帮你杀人?”

    面具人方才的愉悦已经一扫而空,轻抿着唇,半晌后,他沉声道:“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戚秋早就想好了,开口道:“我要你一个月内释放郑朝,并且……”

    停顿了一下,戚秋一字一句地说:“给我一份绿影毒。”

    面具人的手微微一抖,抿了抿唇,他的呼吸有些乱,缓了一下,抬起头说:“你要绿影毒做什么?”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

    戚秋站起身子,看着外面走过来的书童说,“一刻钟已经到了,考虑清楚了告诉我。”

    说罢,戚秋绕过面具人,抬步朝外走去。

    面具人也并没有阻拦,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见戚秋出来,山峨和水泱着实松了一口气,在书童的带领下朝外面走去。

    霍娉等人已经眼巴巴等了半天,看着戚秋手里为数不多的字谜布条顿时泄了一口气,安阳郡主埋怨道:“你怎么才拿了这一点出来。”

    戚秋敛下心中思绪,笑了笑说:“剩下的都太难了,我也不会。”

    在给书童回答完手里的字谜答案后,戚秋只得到了六分,九玉暖凤莲心锁自然也就与她无关了。

    最后,还是汾阳侯府的小姐得分最多,拿到了这个彩头。

    戚秋想到排在前头的秦韵,她是第一组进去的,出来时手里却没有多少字谜布条。

    是不会解这些字谜,还是也与什么人做了交易,没空去解这些字谜呢?

    戚秋也就不得而知了。

    字谜会散了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戚秋等人出了书斋,没拿到这彩头,安阳郡主心里不怎么快活,也没闲聊两句,便离去了。

    霍娉马上就要进宫了,府上还有一堆事,也没久留,打了声招呼后便跟安阳郡主前后脚走了,留下的井明月和戚秋便也没再闲逛,各自上了马车。

    而这一头,秦韵坐在马车上,闭着眸子,久久无言。

    一旁的秦仪还在惋惜今日没让霍娉和戚秋出丑,见秦韵半天不说话,便张口询问道:“怎么了?”

    秦韵这才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秦仪,不可避免的想起了自己袖中的纸条。

    “王有曰,秦家女只得入王府。”

    入王府,入的自然是荣郡王府。

    这个字条是书斋的书童递给她的,传递的是主子的命令,可她实在是不想嫁入荣郡王府,嫁给荣星那个酒囊饭袋。

    该怎么办呢……

    晚风顺着帘子边缘挤了进来,吹动着秦韵额前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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