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身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一个人挡住了戚秋的去路,戚秋拧了拧眉头,心想谁这么不长眼睛,走路专走人家前面的。

    可谁知抬起头一看,她却顿时都愣住了。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你怎么在这?”眨巴了一下眸子,戚秋问。

    谢殊斜倚着墙,逆着日光而站,灿烂的日光勾勒着他的身形,将他冷白的肤色衬托得更加白皙。

    他轻笑一声,揉了揉戚秋的脑袋,“我来找人。”

    “找谁啊?”戚秋问完又不想知道了,急匆匆的拉着谢殊就要往锦衣卫的方向走,“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先查案子,我跟你说,那个刘兴案的凶手是……”

    “是跳水跑的。”谢殊接过戚秋的话,帮她说完,“那个老乞丐看见了,还险些被人杀人灭口。”

    戚秋脚步猛地一顿,愣愣地看着谢殊,“你知道?”

    话落,戚秋又觉得不对劲儿,改口道:“你听到了?!”

    谢殊点点头,拉着戚秋站在一边。

    戚秋顿时瞪向东光,无声地用视线谴责东光——你是不是告密了!

    东光一脸冤枉,连连摇头,谢殊将戚秋发髻上的落花捏下来,解释道:“我就是来找这个老乞丐的,没想到过来的时候你正好在利诱人家,我便没过来,但是听到了。”

    戚秋瞪大眼睛,“你竟然偷听!”

    谢殊摸了摸鼻子,垂眼看着戚秋,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一下,“因为是你,我就听了一耳朵。”

    这话倒是说得好听。

    戚秋轻哼一声,便也没再说什么,催促谢殊道:“既然你听到了,快派人去查啊!”

    谢殊却道:“陵安河已经打捞过不止一次了,为了不打草惊蛇,还都是宵禁进行打捞的,只是没发现任何东西。”

    戚秋身子一顿,就听谢殊接着说道:“至于临安街……凶犯不是朝临安街走的,而是向北边去的。当时命案发生之后,锦衣卫便立刻在附近进行排查,发现水渍和血水一路向北,直到垂柳巷的一家成衣铺子停下。后来询问掌柜,掌柜的也发现自己的衣铺被人偷盗,少了一件衣物,只是因损失不大,便没有报官。”

    “那……”戚秋傻眼了,懵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胡同口,“那个老乞丐骗我!?”

    反应过来之后,戚秋有点生气了。

    因着系统的提醒,她下意识相信老乞丐说的话,只是没想到那个老乞丐竟然骗她。拿了银子,还不干人事!

    戚秋越想越气,扭头就要回头去找那个乞丐理论,却被谢殊一把抓住,谢殊说:“也不全都是假的,他确实应该知道些什么。”

    戚秋扁了扁嘴,“可他不肯说怎么办。”

    谢殊却没有说话,顿了顿,他将戚秋拉到一棵树后,身子紧紧地挡在她前面。

    呼吸间都是谢殊身上清冽的味道,戚秋微微抬起头,看到的便是谢殊棱角分明的下颚。

    不等戚秋询问怎么了,谢殊就又把她拉了出来,朝前方扬了扬下颚说:“跟过去瞧瞧。”

    戚秋一愣,抬起头就见那个老乞丐从胡同里出来,柱了根木枝当拐棍,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

    老乞丐叫桑东,原来也是富裕人家的子弟,可后来家被抄了,他也被流放了,还是前几年咸绪帝登基大赦天下他这才回了京城,只可惜,家里就剩他一个了。

    家里富裕的时候,他游手好闲什么也不会,如今年岁又大了,便只能在京城里乞讨了。

    忽悠完了戚秋,老乞丐先去了一趟糕点铺,这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糕点铺子,老乞丐进去之后,小二见他是个乞丐,虽没有上手撵人,但也没给他好脸色看,越过他去招呼别的客人,经过他跟前的时候还不忘说:“看完了赶紧出去,别来这里乞讨,扰到了客人,定饶不了你!”

    老乞丐也没有在意,四处转着,看着台子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糕点只咽口水。

    最后,他拉住一个小二,粗黄的手指了指身前的糕点,“给我拿两块,我有银子。”

    小二狐疑地看着他,直到他掏出了银子,这才上前给他包上了两块糕点。

    小二嘟囔着说:“也不知道从哪偷来的银子。”

    老乞丐没在意小二的嘟囔,拄着拐棍一瘸一拐的走了。

    他一直朝前走,在一个很偏远的巷子口停下,偷偷摸摸地四处看了一下之后,推开一间废弃的宅子。

    走进去,三四个小孩欢快的围了上来,“桑爷爷,今晚吃什么呀?”

    老乞丐摸了摸一个小孩的脑袋,“今晚我们吃御品阁的糕点!”

    几个小孩对视一眼,立马欢呼了起来,只有一个小孩担心地看着老乞丐,“爷爷,您哪里来的银子?”

    老乞丐揉了一把他的脑袋,轻咳了两声之后,“你放心,爷爷有钱了,快去吃吧,爷爷手脏,就不给你拿了。”

    那个小孩捏了一块给他,“爷爷也吃。”

    老乞丐笑了笑,“爷爷吃过了,你们吃吧。”

    话音刚落,宅子的门却被推开了。

    几个小孩吓了一跳,手里的糕点都掉落在地,一看到戚秋,那个老乞丐也紧张了起来,他一手护住那几个小孩,一边问:“你来、你来做什么!”

    戚秋和谢殊走进来,反手关上门,戚秋没有看老乞丐,而是先看了看掉在地上的糕点,随后对着院子里的几个小孩笑了笑,蹲下来对他们说:“姐姐带你们重新买份糕点好不好?”

    那几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眼馋那些糕点,但都不敢说话,缩了缩脑袋,躲在老乞丐身后。

    看着戚秋这阵仗,老乞丐自知戚秋若是有坏心,他们几个老弱病残根本跑不掉,索性认了命,拍了拍那几个小孩说:“跟着去吧。”

    这几个小孩这才怯生生地出来,跟着戚秋出去了。

    先前跟踪老乞丐,发现他进糕点铺戚秋和谢殊还不明白他要干什么,如今才明白,他是给这几个小的买吃的。

    喧闹的街上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只见日光明媚,绿树轻扬,热热闹闹的人群之中一个穿着得体干净的姑娘领着几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小孩走在街上,不知那个姑娘说了什么,逗得那几个小孩哈哈直笑。

    戚秋很擅长跟小孩打交道,三言两语便让这几个小孩放下了戒心,走到了糕点铺子里,那个小二识货,一眼就看出戚秋头上的玉簪价值不菲,连忙过来迎。

    见到戚秋身后的这几个小乞丐,小二还以为戚秋是被他们缠上了,刚要驱赶,就听戚秋对他们说:“去选吧,喜欢什么糕点都可以拿。”

    小二傻了眼,直到戚秋把银子递过来,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包糕点。

    等戚秋带小孩卖完糕点回来时,就见那个老乞丐将一个荷包递给他,“就是这个,当时我心生疑窦,跟了上去,就见他去了一家成衣铺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换了一件衣袍,随后跃上屋檐走了。”

    一边给那些小孩分糕点,戚秋一边斜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傻子才跟上去吗?”

    老乞丐讪讪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等他走之后便发现了这个荷包,便收了起来,因着荷包里面有几十两银子,我怕你们知道,问我要。”

    戚秋无奈,“我刚给了你两百两银子,又怎么会贪图这几十两。”

    “没办法啊,我一穷二白的,身边还跟着这几个小的,个个都有病在身,实在是不敢赌啊。若是你真的见钱眼开问我要了,我们几个老小就真的都没命活了。”老乞丐叹了一口气,“除了这个骗了你,其余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了。”

    戚秋便没再说话了,耐心地喂着一个失去双手的小孩吃糕点。

    这座宅子很破烂,周遭的墙壁都已经斑驳了,通过掉了一半的门扉可见,几人应该是睡在里面的垛草上。

    戚秋抱着那个失去双手的小孩,低着头,露出白皙的侧颜和脖颈,她丝毫没有嫌弃那个小孩身上的难闻气息和邋遢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喂他吃着糕点。

    看着戚秋,谢殊漆黑的眸子微闪,顿了顿,他收回目光,看向老乞丐问道:“你被锦衣卫请去过?”

    不知谢殊为何突然问这个,戚秋微微侧目。

    老乞丐点了点头,“对,也是为了这桩案子。”

    薄唇轻抿,谢殊问:“还记得是谁把你带去的吗?”

    老乞丐想了想,“谁带我去的不记得了,他没说自己的名字,不过我倒是记得那个审问我的,好像是叫什么哲……”

    老乞丐笑了笑,“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

    谢殊闻言隐隐确定了什么,便没再说话了。

    直到快晌午,戚秋和谢殊才从老乞丐那里离开,走的时候,戚秋和谢殊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老乞丐,让他带着孩子们去看病。

    出来后,两人都有些沉默。

    临近晌午,街上闲逛的人便少了一些,街路也就不在拥挤,走两步,还能看到对岸的柳树在河面上轻荡的痕迹。

    不知过去了多久,戚秋看着手里的荷包,突然说道:“这个荷包不像是外面卖的,而像是自己缝制的。”

    谢殊愣了一下,“为什么会这么说?”

    戚秋指了指荷包内侧的一串红豆花样的纹路,“这一看就是哪个姑娘绣给心上人的,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心意绣在里头,外面卖的荷包哪有这心意,都是千篇一律的。”

    谢殊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戚秋说:“可以让人查查这个布料,看着挺名贵的,应该能查出些源头出来。”

    谢殊点点头,把东光叫来吩咐他去查布料,顿了顿,谢殊道:“吴哲病了这么多日,你带上些礼品去看看他吧。”

    东光应了一声,转身退下了。

    忙活了一上午,戚秋把荷包还给了谢殊,刚欲回府用膳,抬眼却见谢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好似是想要问什么。

    戚秋不解,“怎么了?”

    指了指戚秋手里头拿着的荷包,谢殊默默地看着戚秋,目光里莫名带着一种隐忍不发的委屈感,顿了顿,他将心里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你以前送给我的那些荷包都是买的吧。”

    说是疑问,却用的肯定的语气,带着一股你承认吧我都知道了的委曲求全。

    戚秋顿时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心虚地咳了起来。

    不是,这事怎么暴露的?

    戚秋着实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暴露的,自己险些把自己呛个半死,撕心裂肺地咳着,好半天才止住。

    谢殊无奈地给她顺着气,“我又没说你什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谁心虚了!”戚秋很生气,大声反驳谢殊,“我没心虚,你凭什么说我心虚了!”

    看着谢殊,戚秋梗着脖子,再一次郑重地重申了一遍自己没有心虚,并且强烈地谴责了谢殊,“你少诬赖人!”

    谢殊:“……”

    谢殊面无表情道:“我说的是激动。”

    戚秋:“……”

    谢殊反问:“你现在不激动吗?”

    戚秋:“……”

    看着戚秋,谢殊很平静:“表妹,你知道什么叫做做贼心虚、恼羞成怒吗?”

    戚秋:“……”

    别问,问就是沉默是金。

    “你在外面买的也就算了,为什么还买了一个鸡的图案的。”顿了一下,谢殊开口问道。他真的很好奇,想了好久都没想明白,“是送给小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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