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青玉道:“这两日刚学的,还不太熟练。”

    “你一个大男人绣花做什么?”容灼拧眉道。

    “男人不能绣花吗?”青玉不解。

    容灼忙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当然能绣花,男人还能抹胭脂呢……我是说,你怎么突然喜欢上这个了?”

    “整日在楼里待着,没什么事情可做。”青玉道。

    他从前在楼里要忙的事情不算特别多,但还不至于闲着。

    但自从被容灼包了之后,就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再加上容灼又不会天天陪着他,他只能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你要是想出去逛逛就去,我不在你也能出去啊,我朝花姐说一声,让她别拦着你。”容灼道。

    “行。”青玉点了点头,又道:“等我先把这个荷包给你绣完吧。”

    容灼一怔,看了一眼青玉手里那红绿搭配的图案,“这是给我绣的?”

    “嗯,你要么?”青玉问。

    容灼不忍驳了他的好意,忙道:“我要吧。”

    说罢他又小声问了句,“只是送我,没有别的含义吧?”

    他可是隐约记得,古代人互赠荷包好像有点什么说法,所以才想着要提前问清楚,别会错了意闹得不好收场。

    “没有啊,你不是跟我约法三章了吗?”青玉道。

    “那就行。”容灼闻言便放下心来,去找伙计要了些酒菜。

    容灼发现青玉这人有点呆呆的,不过相处起来还挺舒服。

    他暗道自幼被发配这里的人,幼年和少年时期过得多半都不怎么幸福,所以性情上会与常人不大一样。

    比如青石,性情冷冽沉闷,话少,难相处,还没良心。

    而青玉虽有些讷,但人却挺老实,没那么多心眼。

    当晚,容灼沐浴过后便睡下了。

    睡到中途再一次被青玉的呼噜声吵醒了。

    他原想着青玉打呼噜说不定是偶然,但如今看来是他太乐观了。

    无奈之下,容灼只能穿上鞋子又去了于景渡原来的住处……

    宫内。

    “他为何要去我屋里睡觉?”于景渡不解道。

    “属下不知。”探子答道:“容小公子是昨晚子时去了您房里,一直到天亮才出来。”

    于景渡拧了拧眉,表情有些复杂。

    “大理寺着火那晚,容小公子也曾去过您的房里。”那探子又道。

    于景渡记得这事儿,当时江继岩朝他说过,好像还说容灼把他的椅子踢翻又扶了起来。

    “昨晚他只是进去睡觉?”于景渡问道。

    “属下靠近探听过,里头呼吸均匀,应该是真的睡着了。”探子忙道:“他早晨离开之后,属下进去看过,里头没什么异样。”

    也就是说,容灼真的只是去睡了一觉而已。

    可是好端端的,小纨绔为什么自己的屋子不睡,跑他屋里睡?

    若是探子们分出点精力盯着青玉,多半就能知道容灼出来睡的原因。

    偏偏于景渡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小气,并未着人盯着青玉。

    甚至盯着容灼一事都是探子们顺手办的事儿,并非于景渡刻意吩咐的。

    探子们见于景渡每次对容小公子的事情都比较上心,不敢怠慢了,自然盯得紧了些。

    “本王知道了,退下吧。”于景渡道。

    探子闻言忙依言退下,没再逗留。

    这时,一旁的黎锋突然开口道:“要不要属下亲自去探查一番?”

    “不必。”于景渡道:“他爱做什么便让他做吧,别打扰他。”

    黎锋暗自揣摩了一番自家殿下的心思,试着开口道:“容小公子或许是念着与殿下昔日的情谊,所以才睹物思人。”

    于景渡闻言一怔,看向了黎锋。

    黎锋见他目光中并无恼意,便继续道:“大理寺着火那日他在殿下房中踢翻了椅子,说明当时心里是恼了殿下,拿椅子撒气呢。可事后他明明知道那屋里的一桌一椅都能让他想起殿下,还是选择进去了,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在睹物思人啊!

    于景渡沉默半晌,而后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矮几。

    几上摆着容灼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那个琉璃花瓶,花瓶里插着一枝早已风干了的月季,那是他从寻欢楼里带出来的。

    看着那枝风干了的月季,他便不由想起了小纨绔第一次拿着花出现在他门口时的样子。彼时少年漂亮的脸上,挂着坦然又恣意的笑,看向他的目光清澈又明亮。

    “殿下,容小公子兴许……”

    “不必再说了。”于景渡抬手打断他,“也别让人去烦他。”

    “是。”黎锋忙应是。

    “去告诉江继岩,今日可以动手了。”于景渡道。

    “是。”黎锋一喜,“此番定要好好给那位一个教训。”

    “六弟这蠢脑子,只怕吃再多的亏,也不会长记性。”于景渡冷笑道:“此番就当是还他在江家别苑里那一遭。”

    想起那晚被月季花刺扎的满身是伤的容灼,于景渡目光中不由泛起了一丝冷厉。

    这日,容灼过得依旧无比艰难。

    课堂上夫子一张嘴他就开始犯困,起先还能勉强撑着,到了后来索性就直接伏案睡了过去。

    夫子叫了他两回,但效果并不理想,后来就随他去了。

    知道下课后,容灼才被人轻轻拍醒。

    “容小公子,下学了。”有人朝他道。

    容灼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叫醒自己的人是周丰。

    “怎么又是你?”容灼揉了揉眼睛问道。

    他这会儿刚睡醒,说话完全没过脑子,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周丰闻言颇为尴尬,忙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似乎是怕对方得知自己私下结交过容灼会不高兴。不过这小厮却没回应他的目光,只一直盯着容灼看。

    容灼睡觉时脸压在衣袖上,留下了一道印子。

    他皮肤本就白皙,稍有压痕便极为显眼,令人看了就觉得有些疼。

    容灼顺着周丰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周丰身边的小厮又换了人。

    不过这次不是换了新人,而是换成了上次诗会时跟着的那个。

    “咦?”容灼笑道:“你这小厮又换回来了?”

    “呵呵,是啊。”周丰尴尬一笑,又问道:“中午容小公子可否赏脸,咱们一起用个饭。”

    容灼原想推脱,又觉得自己一直拒绝对方不大礼貌。

    反正在他看来这个周丰也没什么背景,两人就算走得近,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念及此,容灼便勉强同意了。

    周丰做主在国子学附近寻了个馆子。

    那馆子虽不及江月斋,但看着倒也雅致。

    容灼还记着周丰当场戳破他的事儿呢,因此一直不大想和周丰说话。

    但周丰却丝毫不介意他这态度,倒是颇为主动。

    “对了,我今日倒是听了一件宫里头的事儿,不知道容小公子是否感兴趣。”周丰问道。

    “宫里头的事儿随便说不犯法吧?”容灼忙问。

    他平日里和段峥那帮人口无遮拦也就罢了,他们和段峥熟,所以还算值得信任。

    但周丰不同,容灼可不敢随随便便跟他议论宫中的事儿。

    “我朝又没有因言获罪的先例,你怕什么?”周丰失笑道。

    “我也没怕,那你说吧。”

    周丰朝他身边凑了凑,问道:“还记得大理寺那场火吗?”

    “记得。”容灼一怔,抬眼看向他,“破案了?”

    “算是吧。”周丰道:“我今日来国子学的路上听人议论,说大理寺的人在大火现场找到了凶手留下的东西,然后他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东西的出处,最后你猜怎么着?”

    “那东西是谁的?”容灼问。

    “是六殿下养着的人。”

    容灼闻言大惊,没想到这事儿竟还能牵扯到六殿下。

    他一直以为大理寺那场大火是江继岩为了帮青石死遁而放的,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六皇子身上。

    难道……是江继岩栽赃嫁祸给六皇子了?

    还是说事情另有隐情?

    容灼心念急转,总觉得此事不大正常。

    随后,他很快想起来先前花姐朝他说过的话,六殿下是太子的人啊。

    所以这次六殿下出事,严格来说太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这么一想,容灼便稍稍有了点情绪。

    若此事真有隐情,那江继岩他们要对付的可能不是六殿下,而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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