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置好了,在后院。”江继岩问:“要先去见见吗?”

    于景渡看了一眼榻上熟睡的容灼,念及小纨绔夜里想起江家死过人的事会害怕,便道:“明日等容灼醒了再去见吧,今晚别声张了,免得扰了他睡觉。”

    “是。”江继岩道。

    于景渡招呼人到了外间,这才放低了声音,和江继岩各自交换了一下信息。

    “我和他们聊过,容庆淮很谨慎,并未朝他们说太多,所以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江继岩道。

    “你去见过容庆淮吗?”于景渡问。

    “我身边没有暗卫,今日匆忙之间也未曾和殿下的人见上面,所以没敢贸然见他,怕让太子的人盯上。”江继岩道:“而且我若是去见了他,难保他得知此事后不会慌乱,届时在太子面前露出马脚就不好了。”

    毕竟,容庆淮至今都不知道容灼他们出事了。

    在他看来,他的妻小早已顺顺利利出了京城。

    只有容庆淮保持现状,太子那边才不会过多警觉。

    如今容灼他们失去下落,太子就算有所怀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猜到于景渡头上,说不定会以为容灼他们只是侥幸逃脱,正派人继续追捕。

    但容庆淮只要露出马脚,对方立刻就会觉察到异样。

    “那边有人盯着,暂时不去管他了,你明日继续去大理寺当值便是,当做无事发生。”于景渡道:“明日让黎锋把清音寺的暗卫调到这里,防止有什么岔子。”

    上次出过事之后,江继岩早已重新布防了自家庄子。

    但如今多事之秋,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不多时,家仆送了熬好的药和饭菜过来。

    江继岩没再多留,起身告辞了。

    于景渡将容灼叫起来,让他喝了小半碗粥,又盯着人把药喝了。

    见他精神不错,于景渡又让人准备了热水,按着他洗了个热水澡。

    容灼这会儿确实是累得没力气,洗澡洗到后头坐在浴桶里就快睡着了,多亏了于景渡将人从里头捞出来擦干又裹上衣服。

    “我娘他们呢?”容灼一脸困意,坐在矮榻上任由于景渡帮他身上的伤口重新上药。

    “这会儿天晚了,明日起来再去见他们吧。”

    容灼闻言倒也没多说什么,脑袋靠在于景渡身上,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大概是吃了药的缘故,他这一觉睡得倒是挺踏实,再加上睡前洗了热水澡,所以身上也不那么难受了。

    次日一早,他是被段峥的声音吵醒的。

    对方正吃着早饭呢,得知容灼来了,问了路大呼小叫地就过来了。

    他素来不太有规矩,进门都不知道敲门,径直就闯了进去。

    进了内室后,才发现容灼这会儿正窝在于景渡怀里,脑袋埋在对方颈窝处,只露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后脑勺给他。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不知道你们一起睡的。”段峥不住道着歉退到了外头候着。

    于景渡拧了拧眉,伸手在容灼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却发觉少年已经醒了。

    “谁啊?”容灼迷迷糊糊问道。

    “小灼,是我啊。”段峥道。

    容灼看了于景渡一眼,目光中满是迷惑。

    于景渡只得解释道:“昨晚我去了趟茅房,回来忘了锁门,他自己进来的。”

    “哦。”容灼揉了揉眼睛,忙起身穿好衣服便要去找段峥。

    于景渡却不动声色地拉住他,慢条斯理地替他整理衣襟。

    说话间家仆便送了水进来,于景渡又盯着他洗漱了一番,这才将人放了。

    “小灼!”段峥一见他出来,便上前将人抱住了。

    容灼也颇为激动,“娘和舅舅呢?还有金豆子……”

    “走,我带你去见他们。”段峥拉住他就要走。

    “等等。”于景渡开口道:“还生着病呢,吃口饭把药喝了再出去。”

    段峥一听他生病了,忙又嘘寒问暖了一番。

    于景渡冷眼瞥了他几次,直到家仆送了早饭来,才名正言顺将容灼从他身边拉走。

    段峥倒是丝毫没觉察到他的敌意,一直沉浸在和容灼重逢的喜悦中,只偶尔好奇地打量他几眼,也没多问。容灼也颇为高兴,一边吃饭一边忍不住同他搭话,惹得于景渡表情更难看了几分。

    吃过早饭喝过了药,于景渡才让段峥将人带走。

    不过他略一犹豫,最后还是跟着一并过去了。

    左右段家这些人也没有认识他的,不需要太避讳什么。唯一见过他的段峥,也只知道他带着面具的样子,且以为他早已死了,这会儿压根不会往这上头想,只当他是容灼此前提过的那个朋友。

    容母一见到容灼便抱着他哭了一场,金豆子也在旁边抹眼泪,倒是惹得容灼也忍不住有些鼻酸。

    “那晚你走了之后,你不知道我们多担心。”段峥说着也要哭,“还好你没事,不然我可要难受死了……”

    “来日方长,各位且稍安勿躁。”于景渡适时开口,打断了段峥的煽情。

    众人这才看向于景渡,表情都带着几分好奇。

    尤其是段父,他这些年见过的人多,识人的本事不像容灼那么差。

    他一看眼前这青年气度不凡,就知道应该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为了各位的安全,这些日子恐怕都要劳烦你们先在这里委屈一番了。”于景渡道。

    “公子客气了,是我等叨扰才是。”段父忙客气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舅舅,他是我朋友,这次多亏了他。”容灼忙道。

    因为段峥并不知道青石还活着的事情,所以容灼没朝众人说他的名字。段父是个有分寸的,见状也没再多问。

    “公子,有一事在下想冒昧问问,我等如今躲在此处,那些刺客不会找上门吗?”段父朝于景渡问道。

    因为不知道于景渡的打算,此前江继岩并未多朝他们说什么,所以众人心中一直都挺忐忑,就等句准话呢。

    “段掌柜放心,这里比你想象中还要更安全。”于景渡道:“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刺客们应该会以为你们已经在去祁州的路上了。”

    他这么一说,段父当即就懂了。

    “将刺客引到祁州的话,在下家中之人可会有危险?”段父问道。

    “他们不敢将事情闹到祁州的,哪怕去了多半也是暗中监视。”于景渡道:“而且你们既然不在,他们就更不可能贸然出手了。”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他们如果一直不放弃找咱们,咱们岂不是要一直躲着?”容灼看向于景渡,问道:“他们如果真去了祁州,那么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应该很容易暴露吧?能不能想个法子把他们抓了以绝后患?”

    “小灼,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段父失笑道。

    不过于景渡闻言却思忖了片刻,他此前一直想着怎么应付赈灾钱粮的案子,倒是没顾得上理会这几个刺客。

    当初六皇子派了刺客来江府,便是有去无回。

    这一次,于景渡倒也不介意故技重施。

    毕竟容灼这次也是因为他们受了伤,这笔账不止要朝太子算,也该朝刺客算一算才好。

    “倒也可行。”于景渡开口道:“左右祁州距离京城不算太近,等京城这边意识到刺客出事时,说不定这案子已经破了。”所以他们不必害怕打草惊蛇。

    容灼听他这么说,登时来了兴致。

    段父闻言主动开口道:“祁州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段某倒是能帮上忙,公子若是需要,但请吩咐便是。”

    于景渡略一思忖,倒是真有了主意。

    “他们去祁州是为了找到你们的下落,所以想让他露面,就需要你们出面。”于景渡道。

    “啊?”一旁的段峥惊讶道:“要让我们会祁州?”

    “不必你们亲自去,届时让段家的老爷子搞一个接风宴,整个祁州不就都知道你们回去了?”

    这样一来,刺客们就算不上钩,多半也要被吓一跳。

    届时消息若重新传回京城,太子估计能被气个半死。

    众人又商讨了片刻,直到容灼有些累了,他们才回房。

    “青石,你说太子为什么要贪钱?”两人回去后,容灼朝他问道。

    “缺钱吧。”于景渡道:“上一次那琉璃花瓶的案子,就与他有牵扯,我想他应该是真的缺银子。”

    容灼很是不解,想不明白堂堂一国太子,为何会缺银子。

    “豫州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百姓没得到赈灾的钱粮,说不定都要出人命的。”容灼道:“为什么京城的人都不知道消息啊?”

    “折子被人拦了,估计来报讯的人也被拦了吧。”于景渡道。

    “有道理。”容灼道:“一般报信的都没好下场。”

    反正影视剧里这类人死亡率极高。

    “宴王殿下派了人在城门口蹲守,说不定会有效果。”于景渡道。

    “守株待兔啊?”容灼想了想,“不就是告御状的人吗?这个只要是豫州百姓就可以做吧?与其守株待兔,还不如让宴王殿下派人去豫州抓一个活得过来。”

    “抓一个?”于景渡不解。

    “找到原本想告状的带回来,或者干脆在豫州花银子找个群众演员带回来。”容灼道:“找托多简单啊,遇到专业的,你让他说啥他说啥,保准管用。”

    容灼在正经事情上没什么主意,遇到这种事情鬼主意倒是一堆。

    更离谱的是,于景渡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竟然觉得挺可行……

    反正豫州的事情是真的,贪墨钱粮一事也是真的,所以情理上来说,豫州任何一个吃不上饭的百姓,都可以来京城告御状。

    “而且要想把事情做得自然一点,可以借我舅舅的商队啊,让宴王殿下的人混进去。”容灼道:“这样到了豫州,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谁教你这些的?”于景渡看向容灼,问道。

    “我……都是跟话本上学的。”容灼笑道:“对付这种人,不能用太君子的法子,否则君子永远斗不过小人。”

    当日,待容灼午间服了药睡着之后,于景渡又去找了一趟段父。

    两人交谈了良久,段父又写了封信给他,这一次是写给段家商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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