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锋闻言便告退了。

    于景渡却有些不大痛快,不是为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是为着黎锋那番话。

    他忍不住想,容灼会怎么想他呢?

    定然也觉得他会如黎锋所说,娶妻生子吧?

    一想到这些,于景渡便觉得心里发疼。

    另一边。

    段峥果然如于景渡所料,被黎锋安排的人忽悠得一愣一愣的,顺顺利利付了银子住进了黎锋选的宅子,又买了黎锋安排的几个家仆和丫鬟在宅子里伺候。

    容灼全程都没怎么操心,段峥帮着他一道将青玉赎了出来。

    “这次多亏了黎将军帮忙。”段峥道,“不得不说,宴王殿下身边的人办事就是牢靠,花楼里的人都没敢多收咱们银子,还把先前你付银子搞的那个什么贵宾也给你退了大半。”

    容灼眼底带着几分笑意,自然知道事情都是于景渡安排的。

    他没想到自己那日随口一提,对方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这宅子置办得也不错啊。”容灼道:“宽敞又大方,还有个花园。”

    “遇到了一个很好说话的中人,价格也公道,我生怕让人抢了,就将宅子先租下了。”段峥道:“先租了一年,这一年怎么也能将青玉和小糖安顿好了。”

    小糖是段峥那相好的姑娘给自己新取的名字。

    当时段峥还问青玉要不要改个名字,但青玉不大在意这些,便没麻烦。

    这日,容灼是第一次见小糖。

    姑娘长相不算特别出挑,但胜在清秀,性子也活泛。

    用段峥的话说,是有点泼辣。

    但他就喜欢这样的,寻欢楼里那么多姑娘,他一眼就喜欢上小糖了。

    小糖只朝容灼打了招呼便进屋了。

    段峥则带着他在宅子里四处看了看。

    “这宅子除了正院之外,还有东西两个小院,我就安排他们一人住一边了。”段峥道:“正院在后头,回头你想过来的时候可以住。”反正段峥来也会住在小糖的院子里,所以就不惦记正院了。

    “眼下你可别声张,别让你爹和我爹知道了。”段峥道,“等回头有机会我再朝我爹说,最好是能把小糖娶进门。”

    容灼闻言鼓励地朝他一笑,还挺喜欢段峥这副有担当的样子。段峥不算是个读书人,但他骨子里却有着点类似江湖人的义气,不拘小节,也不会在意旁人的看法。

    容灼当初能跟他成为朋友,也是因着他的这份真诚和单纯。

    “小灼,你说我爹能同意我和小糖的婚事吗?”段峥问他。

    “如果舅舅不同意,你会放弃吗?”容灼问。

    段峥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别的姑娘,也不想和别人成亲,我爹要是不同意,我这辈子就不成婚了,也不给他抱孙子,看他急不急。”

    “既然你都打定了主意,舅舅怎么想也就不重要了。”容灼道。

    段峥闻言一笑,看得出心情极好。

    容灼想到于景渡,目光不由一黯。

    他心想,莫说自己是个男子,就算他是个女子,以这样的家世也是入不得皇帝的眼的。

    当然……他和于景渡也没走到这一步,他想这些多少有点庸人自扰的意思。

    段峥与小糖分别日久,和容灼说了会儿话便进去找人了。

    容灼则去了安置青玉的偏院,一进去便见青玉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绣花。他面前摆着一个箩筐,旁边还放着许多纹样。

    “容小公子。”青玉一见他当即露出了笑意。

    容灼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过青玉绣的东西一看,竟是个肚兜。

    “你怎么开始绣这个了?”容灼笑道,“这总不会是送给我的吧?”

    “自然不是。”青玉道:“我在花楼里的时候,给姑娘们绣了肚兜,她们给我银子。我靠着绣肚兜还挣了不少钱呢。”

    花楼里的姑娘大多都没耐心绣花,所以穿的戴的大都要花银子买。

    青玉一开始只是绣点手帕荷包之类的,后来发觉肚兜也挺好绣,还卖得上价钱,便开始绣肚兜。

    “你倒是会琢磨挣钱的门路。”容灼道。

    “闲着也无事,我又没有别的一技之长。”青玉笑道。

    “教你认的字练过吗?”容灼问。

    “练着呢,我拿给公子看。”他说罢就要起身。

    容灼忙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坐着,“一会儿再看吧,你接着绣。”

    “公子还想要什么?我给你绣。”青玉道:“要不我给你绣一条亵裤?”

    “别别别。”容灼忙摆手,“那东西不用绣,不然多奇怪啊。”

    到时候要是让于景渡看到他亵裤上绣了花,多半又要揶揄他。

    “公子有心事啊?”青玉问道。

    “没有。”容灼一手撑在石桌上看着青玉绣花,心中的烦闷终于慢慢消散了不少。

    “你如今已经是自由身了,将来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吗?”容灼问他。

    “暂时还没有。”青玉道:“公子放心,我如今绣花能养活自己。不过若是能留在公子身边帮上公子的忙也挺好的,我在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亲人了,公子是我唯一的朋友。”

    容灼闻言点了点头,“行,将来说不定还得你绣花养活我呢。”

    青玉闻言一怔,从他话里听出了点落寞。

    “公子这趟出远门,心思好像更重了。”青玉道。

    “都是些没办法解决的问题,不想了。”容灼说着拿起桌上的纹样看了看,“你的绣工现在越来越好了,这么复杂的纹样都会绣了。”

    “其实很简单的。”青玉道:“不用动脑筋,多练练熟悉了就成,公子要不要试试?”

    容灼闻言不由失笑,青玉却取了一块新的布料摆好,又穿好了针,递给了容灼。

    “我不行!”容灼手里捏着针线,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但青玉极有耐心,帮他演示了好几遍,那架势竟是真打算教他绣花似的。

    容灼总忍不住想笑,心道若是被于景渡看到他在这儿绣花,还不知道会怎么揶揄他呢。

    “公子。”家仆匆匆过来,朝容灼道:“有客人到。”

    “啊?”容灼一怔,“什么客人,谁?”

    “说是您的同窗,过来找您叙旧。”家仆道。

    容灼拧眉暗道,这地方他都是刚知道的,他的同窗怎么会跟过来?

    “请进来吧。”容灼道。

    家仆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两个人来了。

    容灼一愣,发觉来人是周丰和他的小厮……

    这小厮不是别人,正是大壮。

    “你……”容灼开口,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再见到大壮。

    而他更没想到的是,于景渡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见他。

    “容小公子好雅兴,竟然会绣花。”周丰玩笑道。

    容灼这才发觉手里还拿着针线呢,忙放下了。

    “周兄怎么来了?”容灼朝他打着招呼,目光却总忍不住往他身后的小厮身上瞟。

    但对方却十分敬业,立在周丰身后目不斜视,认真扮演着小厮,丝毫看不出异样。

    尽管如此,容灼一颗心依旧忍不住砰砰乱跳。

    说来也奇怪,他从前一直觉得大壮长相很普通,但自从知道这是于景渡易容的之后,便觉这人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还有点英俊。

    “听说容小公子金屋藏娇,特来凑凑热闹。”周丰笑道。

    “周兄莫要开这种玩笑,青玉是我的朋友。”容灼说这话时,下意识看了周丰身后那人一眼,恰好对方也在看他,两人视线相交,容灼耳尖登时就红了。

    这一刻容灼忽然发觉,自己很想念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想。

    “抱歉。”周丰走到石桌边,拿起容灼放下的针线,“这个看着还挺有意思,能不能教教我?”

    青玉点了点头,便开始给他演示如何下针……

    容灼压根没心思看周丰绣花,他只想和周丰身后那人说话。

    可这会儿他因为太激动,脑子不大够用,待在原地半晌都没想出个借口将人带走。

    倒是周丰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容小公子,不去沏盏茶招待在下?”

    “哦,对。”容灼忙道,“我去给你沏茶。”

    青玉闻言刚想说他去沏,却见周丰的小厮主动跟了上去,说是要给容灼帮忙。

    他见状也没多想,只是感觉容小公子走路的姿势有点奇怪,像是同手同脚似的……

    容灼快步朝前厅走去,到了廊下上台阶时,一个踉跄险些摔了。

    他身后跟着的人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揽在了怀里。

    对方身上熟悉的压迫感骤然将他笼罩,令容灼心中不禁一悸。

    “多谢。”他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发颤。

    “容小公子走路可要当心,否则摔了该有人心疼了。”那小厮开口道。

    他说话时依旧是从前那副刻意压低的声音,容灼从前还拒绝过他的示好,如今听着却觉面颊发烫,几乎有些不敢去看他。

    两人一并进了前厅,走在后头的人一手啪地将门合上,随后便将容灼按在了门板上。

    容灼被他吓了一跳,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双目因为激动而染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对方什么话都没说,俯身便打算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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