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不如仓家的饭菜好。

    楚云梨就不是个愿意让嘴受委屈的,基本上每顿都有肉有菜。这人活一世,要是不能吃些好的,也太苦了。

    当然了,朱鸢娘私以为是因为留她吃饭,仓家才会有肉有菜,不自在之余,心里却觉得慰贴。未来婆婆这样重视她,嫁进来之后,日子该不会难过。

    楚云梨进了厨房没多久,朱鸢娘就来帮忙了,顺口问,“大娘,杨家丧事办完了吗?”

    “好了。”楚云梨切肉也利落,很快就切好了一堆。

    朱鸢娘见了,羡慕她的刀功,“大娘,我就不太会做饭,以后还得跟您学。”

    楚云梨笑着应了。

    其实,朱鸢娘这个姑娘很会说话,只要她在,一般都不会冷场。她什么都说,一开始说着村里发生的事,后来又说起了姚氏。

    “姚姨那天回家,满身都是伤。姚家想来找姨父算账,被她拦住了。”朱鸢娘压低了些声音,“然后,姚姨的嫂子就说叫她别回来了,还去相看。就是我们村的一个鳏夫,好像都答应了……没想到这边出了事。”

    楚云梨诧异,“真的?”

    朱鸢娘见她有兴趣,笑道,“真的,就是不知道杨姨父死了,那边婚事还成不成。”

    又过了两天,姚氏上门,她是来还债的,“这一回多谢嫂子了。我还听桃子说,那天她哥哥晕了,是你们帮的忙,本来早就该上门道谢的,最近都忙,拖到了今日。”

    她递过来的银子里,除了楚云梨给她的,还有那天在镇上付的药钱。

    楚云梨也没拒绝,顺手收了,“乡里乡亲地顺手帮忙而已,不用道谢。”

    姚氏眼圈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她这几天哭得太多,也没睡好,满脸憔悴,她捂着脸,“我坚持不下去了,这俩个孩子,我实在是……”她说不出话,然后站起身跑了出去。

    楚云梨没有去追,稍晚一些的时候,就听说了消息,姚氏把收到的丧仪还了债后,回了娘家。据说是要改嫁。

    她没带孩子,不知道是她自己不带,还是孩子不跟她走。

    不等守孝就改嫁,可见她对杨父丝毫感情都没,或许曾经有,被这么多年的打骂给磨没了。

    接下来的日子,楚云梨过得很平静。偶尔会去杨家看看,或者去镇上帮杨栗抓药,当然了,她抓出来的药都稍微改动了分量。到了过年的时候,杨栗除了身子消瘦些,看起来就是个正常人。再找不到曾经那种吊着一口气仿佛随时都会死的样子了。

    现如今杨家就得兄妹二人,青山青玉两人谁去都不合适。所以,基本都是她亲自去。去得多了,看到的人就多。村里如今已经隐隐有仓家那个寡妇是善人的话传出。

    仓青山的婚期定下,就在来年正月初十。那时候不忙,等忙起来的时候,还能多有个人帮忙。

    所以,过这个年其实挺充实,不止要备年货,还要准备婚事。

    聘礼中规中矩,只是一般。朱家三兄弟,楚云梨没有扶贫的想法,这银子还是留给仓青山成亲后小夫妻两人花比较好。

    正月初八,楚云梨兴致勃勃带着兄妹两人去镇上赶集,一场婚事得准备许多东西,这是仓青山成亲之前的最后一个集,今天不买齐,之后就不太好买。

    买买买总能让人高兴,没多久就一大堆,站在镇子口,楚云梨打算找个马车送回去。

    恰在此时,一架马车就停在了她面前,车夫是个魁梧的中年汉子,脸上还有道疤,“妹子,要送货么?”

    楚云梨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他。

    汉子耐心解释,摸了摸脸上的伤,“我是跟人跑商的,这伤好多年了。你们不用怕,我真是好人,出来赚些私房,我送货很便宜,也会帮你们搬货。你随便给点,我就能帮你送回去。”

    闻言,仓青玉眼睛一亮,“五个铜板?”

    “行!”汉子跳下马车,帮他们把东西搬上去,还道,“赶紧的,把你们送了,我还要送别人呢。”

    兄妹二人虽有有些怕他,但这镇上已经好多年没有出过劫匪,最要紧是这人便宜。

    楚云梨也帮着搬货,再加上三个人,马车塞得满满当当。

    马车走起来就是比人要快,马儿朝着村里小跑起来,没跑多远,却转上了边上的岔路。

    仓青山见了,大喊道,“错了错了,直走!”

    前面的人似乎没听见,仓青玉也喊,“这边去平村,不是回我们村的路,调头回去!”

    前面的车夫头也不回,跟听不见一般,马车反而赶得飞快,车中颠簸不已,人根本坐不住,更别想动弹。兄妹二人激动之下,被撞了好几下。

    楚云梨若有所思,示意兄妹二人安静下来。

    兄妹二人也不傻,这马车夫很明显有问题,大概是盯上了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吓得满脸苍白,紧紧靠着楚云梨,力求自己坐稳,不再大喊大叫。

    平村算是周围一片村子中离镇上最远的,顺着这条路至少要走半个时辰,因为要过一片山林,那山林中树木高大,枝叶繁茂,白日里走在里头总觉得渗人,再加上有些没长成的孩子都埋在里头,愈发阴森,平时人迹罕至。就是平村的人来镇上,也是结伴过这林子。

    马车进了林子,前面的马车夫“吁”一声,马儿停下。

    还未停稳,车夫狞笑着拔刀,刚转过身,迎面就是一只布鞋。

    楚云梨狠踹一脚,踢的车夫当即晕眩不已。

    她利落地劈手夺过刀,不过一息,拿过刀的同时又是一脚过去,直接把人踹下了马车。自己也随之跳下,刀搁在了车夫的脖颈间。

    车夫:“……”

    楚云梨心下叹气,其实她想要制服这个人很容易,这人看起来凶悍,浑身血腥,确实是亡命之徒,但只有蛮力,并不会武艺,她想要收拾他,在哪儿都行。

    但是呢,和这兄妹二人坐在一起,她不能有花哨的动作,简单来说,就是不能让他们看出来自己会武功。那么只能简单粗暴,直接把这人打趴下了。还得注意,使出十分的力道只装作一分,很轻松那种感觉。

    总之,得让兄妹二人看见,不是她厉害,而是劫匪太废物。

    兄妹二人:“……”

    他们眼中,马车一停下,车夫刚拔刀,亲娘就一脚踹了过去,还嫌不够又补了一脚,那么壮的车夫就被踢滚落了马车,刀还落到了亲娘手中,再眨眼,人已经倒在了亲娘刀下,动也不能动了。

    兄妹二人眨眨眼,又眨眨眼,然后面面相觑。

    楚云梨手中的刀捏得很稳,眼神沉沉,狠声问,“谁让你来的?”

    车夫还在愣神,他混了半辈子,从没有过这样还没开打就被制服的经历。闻言回神,冷笑,“要杀要剐……”

    不等他话落,楚云梨一刀扎到了他腰间。

    车夫惨叫一声,“你敢!”

    还不老实,楚云梨拔刀,带起一片血雾,对着方才的那血洞又是狠狠一刀。

    她一边扎,一边心里给李添喜道歉:都是为了逼供,我不是故意吓你孩子的!

    兄妹二人瑟瑟发抖:“……”娘哎,好吓人!

    突然又反应过来这话不对,亲娘才是动手的那个。

    随着楚云梨刀落下,车夫又是一声惨叫,“我说!”

    楚云梨捏着刀柄,眼神示意他赶紧说,浑身不耐烦,一副一言不合又要拔刀再砍的架势。

    车夫再不迟疑,立即道,“有人给了我二十两,要你们母子三人的命。”

    楚云梨冷笑,愤然道,“孩子他爹一个人就二十两了,我们仨才和他一样多,看不起谁呀?”话落,她再拔刀,又带起一片血珠。

    车夫抱着肚子弯成了虾米:“……”早知道这样厉害,二百两他都不干!

    兄妹二人:“……”这是重点吗?

    楚云梨皱着眉,缓缓把刀放在车夫脖颈间,意味深长,“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留你也没用了……”

    “不不不,我想一想……”车夫不敢动弹,他毫不怀疑以这女人的凶残她真敢杀人,“那个丫鬟,是贺府……她里面的衣衫绣有贺家商号的标志。”

    果然是贺家!

    楚云梨皱起眉,似乎在考虑怎么处置这个人,车夫忙道,“我都说了,求你别杀我,放过我这一回。求你……求你……”

    仓青山跳下马车,看了看地上的人,忍不住道,“娘,别杀人!”

    楚云梨一脸莫名其妙,“我哪里敢杀人,让我杀个鸡差不多。我就是想,这人杀人越货干得这样顺手,会不会是朝廷通缉犯?”

    “要是我把他送去衙门,是不是有赏金拿?”

    仓青山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车夫:“……”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被抓的。

    第607章 儿女横死的母亲十五

    楚云梨赶着马车,为了表示自己之前不会,她赶得磕磕绊绊,把捆成了粽子的贼人放到了村口的大柏树边上。才赶着马车回家,到了家后,邻居都探头来看,别看村里富裕,其实庄户人家愿意养牛都不愿意养马,牛能耕地还能拉车,养着划算。

    直白点说,就是牛能做马的事,而马不能。

    “借的。”楚云梨对着众人是这么解释的。

    也不管外人信不信,就开始卸车,村里人看到她买了准备办婚事的东西,都主动过来帮忙,顺便观察一下都有些什么,东西多寡。猜测婚事办得如何,仓家大不大方,喜不喜欢这个儿媳妇等等……

    东西卸下,嘱咐兄妹二人看家,楚云梨又赶着马车离开,还不忘大喊,“大家让让,我可不太会赶车,小心受伤。”

    众人立即散开,看着马车走远,都有些疑惑,“赶马车这么好学吗?”

    出了村,楚云梨重新把人丢上马车。离开镇上,马车再不见磕磕绊绊,一路飞快往府城而去。

    这时候刚好中午,快一些的话,还能在下衙之前把人送到。

    她是真的想把这人送去领赏金的。

    走了半个时辰后,周围人迹罕至,官道上一个人都没有。楚云梨拉停了马车,掀开帘子,就看到里头面如死灰的汉子。

    绑得太紧,挣扎也没用。

    楚云梨拎着那把刀,皱眉道,“你有没有话想说?”

    汉子呜呜呜,楚云梨抬手把他口中的布拿了,他急切道,“求你放过我……”

    这么半天过去,他声音都虚弱了许多。

    “不可能!”楚云梨看着刀,“我现在纠结的是到底是就这么送你去衙门呢,还是……”她把刀放在他脖颈间,“直接把你的人头送去?”

    汉子:“……”

    他面色惨白,心里把那个丫头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圈,什么叫“只是乡下没见过世面的母子三人”?

    这女人面不改色直接砍了他两刀,像个杀猪的屠户。要是这还没见过世面,那这世上九成的人都没见过世面了。

    心里腹诽,嘴上却不敢停,因为他不知道这一回再堵上嘴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开口说话。和现在就被杀比起来,他自然是选直接送去衙门,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贪生,能多活一天都是好的。

    并且,以当下律法,大半以惩戒为主,若非十恶不赦,都不会判死刑,多是发配蛮荒之地。

    “就这样送我去,求您!”

    “看您面善,一看便知是个好人,听说您一辈子没出过镇上,还没杀过人吧?”汉子喋喋不休,就怕嘴一停就被堵上,“我不骗你,杀人之后,会做许久的噩梦,您没必要犯险,您就把我当个屁,直接放了算了。”

    “其实我会纠结,就是看你话太多了。”楚云梨打断他,摸着刀,“我只是个普通的乡下妇人,杀鸡还差不多,不敢伤人的,要是大人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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