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众人又缠斗起来。乱糟糟的刀光剑影中,楚云梨缓缓靠近躺在地上的许良新,“感觉如何?”

    许良新手挡在眼睛上,面具下的嘴角露一抹苦笑,“机关算尽,还是一场空!是我错了……错了……”

    他一边说,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血沫中还带着内脏的血块,再也说不出话,看看楚云梨,又看看她身旁的许家人。

    许父别开了眼,许良新的眼神黯然也暗淡下去。

    他死了。

    周氏抽噎了一下,许父抹了一把脸,胸腔堵得难受,嘱咐妻子,“别哭,这不是咱们儿子。”

    周氏赞同,“对,我们儿子十年前就死了,过几天,咱们回去祭拜一下吧。”

    “好。”

    楚云梨起身,扶着周氏,许平安搀扶着祖父,一行人缓缓下山而去,将混乱甩在身后。

    ~

    本来齐老祖活了多年,当世少有敌手,哪怕众位长老围攻,他也丝毫不露败相,还是五长老拼了命,用自己硬挨一掌的代价将手中的剑刺入齐老祖腹部重创于他,之后又有几位长老拼了命,才算是把这位老怪物拖死。

    五长老死了,方溧没了岳父,本身他自己也是年轻一辈中的俊杰,本来可以摆脱柳菁了,但又因为五长老是因为山庄而死,新任庄主亲自找了他,要他善待柳菁。

    庄主亲自劝,他只得应下。

    就是不劝,他和柳菁之间已经有了孩子,想要恩断义绝,哪儿是那么容易的事?

    许家人再次回到喜来镇时,已经是春日。

    抽了个空,楚云梨去了龚家,彼时龚恬儿正闲适地靠在屋檐下,看着院中方长礼练剑。

    看到她进门,笑着道,“哟,这江湖上顶顶有名的龚娘子怎么有空来看我呢?”

    喜来镇和原来一样,不怎么知道外头的事。龚恬儿说这话,应该是方溧来信告知她的。

    她看到自己明明很高兴,都往前一步,又生生按捺住迎上来的脚步,还非要这样阴阳怪气的说话,楚云梨无奈,“事情复杂,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没跟你说。”

    龚恬儿挥挥手,“我知道。”话落,肩膀撞了下身边的楚云梨,“长礼学得怎么样?”

    院子里少年在楚云梨进来时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此时正一板一眼认真练剑。

    楚云梨看了一会儿,笑道,“天分不错,自己也勤奋,他日定能青出于蓝。”

    “那是!”龚恬儿一脸得意,“这是我儿子。”又撞了下楚云梨的肩膀,“话说,你也是长礼姨母,什么时候得空也指点他一下?”

    “好啊。”楚云梨含笑应了,又问,“要不要去甫花镇?”

    龚恬儿沉默,半晌道,“不去了,那男人,老娘不要了!”

    楚云梨:“……”

    龚恬儿说得洒脱,想起什么,又问,“我这年纪学剑晚不晚?咱们俩是姐妹,你能练,我应该也能啊!”

    “等我练好了,我也去揍那臭男人一顿!到时候,我就是龚二娘!”

    楚云梨:“……精神上支持你!”

    这样洒脱的女子,就该抛却那些烦恼,活出自己的人生。

    甫花山庄门口这一场乱战中,山庄弟子死伤无数,庄主身死,几位长老和齐家老祖拼死一战,除了三长老外,其余全部身亡。

    大公子甫霄伤势太重,没能救回来。三公子冒名顶替,被盛怒的庄主当场打死。只剩下二公子甫渚,当之无愧的下一任庄主。

    可惜,山庄中厉害的弟子在这一战中死伤大半,而齐家也开始招收弟子,紧接着,各式各样的势力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头。整个甫花山庄辖下,再不是一家独大,而是如百花齐放般诞生出许多的势力。

    这一战中,老一辈的高手纷纷战死,新一代的高手中,尤以龚娘子母子武功最高,之后的百年中,经常都能听到他们的传说。

    第700章 一个拖油瓶一

    年轻的龚玲儿脸上的笑容弱化了眉眼间的那份哀愁,含笑渐渐地散去。

    龚玲儿的怨气:500

    许粮的怨气:500

    周花姐的怨气:500

    许平安的怨气:500

    善值:167760+1000

    这一回的善值当真不多,楚云梨早就有了心里准备,倒也不失望。

    身子一沉,还没睁开眼睛,就察觉到周身僵冷。

    楚云梨抬眼一扫,发现自己跪在地上,膝盖疼痛不已,似乎是冬日,屋子里连个火盆都没,奇怪的是,周围摆设富贵,包括原身身上的衣衫料子都是绸缎,也不像是用不起火盆的人家。

    她动了动,察觉到膝盖一阵疼痛,头也昏沉沉的,早已不知跪了多久。窗户外白茫茫一片,真是冬日。

    “想好了吗?”懒洋洋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楚云梨回头,就见女子雍容地靠在榻上,手中抱着暖炉,看眼角细纹应该至少三十岁,白色的披风毛边衬得她面色洁白如玉,让本就出色的容貌愈发光彩照人,乍看上去,如二十出头的女子。

    只是此时那亮眼的容貌上,带着满满的不耐烦,“你若真要嫁他,从今往后,就不再是我容飘的女儿!”

    楚云梨也没记忆,嫁不嫁人这种话哪能胡说?

    当下沉默着不说话。

    这臭脾气!容飘愈发恼怒,霍然起身,“你若真想嫁,跪到明天早上,也让我看看你的决心!”

    淡绿色的裙摆美妙地划过地面,同色绣鞋只能隐约看见鞋尖。没多久,开门又关门的声音传来。

    楚云梨动了动手指,当真是浑身都冷僵了,正准备起来找个舒适的地方——比如那张软榻,然后好接收记忆。

    她还没起身,门又被推开,有人小碎步进来,楚云梨侧头,又就看到了一个梳着双丫发髻的丫头鬼鬼祟祟溜进来,跪到了她边上,将手中的匣子打开,捧出里面的点心,挤眉弄眼,压低声音暧昧道,“姑娘,胡少爷让我送来的。这是猜到您没吃饭,特意送来的。说是绝食,要是真饿坏了,胡少爷可是会心疼的。”

    楚云梨:“……”难怪头晕呢。

    丫鬟这一说,她才察觉腹中空空,胃里一阵阵反酸,不知道已饿了多久。

    至于丫鬟口中的人,不用问她也知道,这位胡少爷,大抵就是原身绝食跪求也非要嫁的心上人了。

    楚云梨伸出手,“扶我起来!”

    这也不知道跪了多久,膝盖都不像是自己的了,这种天气跪久了,落下病根都是正常的。

    丫鬟一怔,看了看外头,“姑娘,这……您不怕夫人进来看见吗?”

    楚云梨平平淡淡看她一眼,丫鬟不敢再问,老老实实扶人。

    坐在温软的榻上,楚云梨拉了被子往身上一盖,“你出去,让我歇会。”

    丫鬟有些迟疑,今日的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样了。见主子已经闭上了眼睛,她也只得悄悄退出。

    稍顷,楚云梨睁开眼睛,面色一言难尽,原身这身世,太复杂了。

    因州府中,首屈一指的富商就是袁家,十八年前,袁家长子袁理宗看上了容家的姑娘容飘,两人两情相悦,可惜天意弄人,两人相遇得太晚。袁理宗家中早已经替他定下了门当户对的姑娘。而容飘也已经和邻居柳家定下了亲事。

    两家这婚事都不好退,袁家这边是和自家家世差不多的人家,退了就得罪人。容柳两家关系很好,要是退亲,基本上就撕破脸了。

    无奈之下,这对有情人只得相约来生,终究还是各自嫁娶,且都在成亲不久后,先后有了孩子。

    正常情形,这对有情人的感情应该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地淡去。

    有时候这人一辈子没走到头,那都不好说。

    容飘嫁入柳家,日子过得不错,可惜夫君在女儿生下来不久后就病了,缠绵病榻两年就撒手人寰。

    本来柳家和容家关系不错,但是,随着容飘守寡,两家互相都有些埋怨,渐渐地关系愈发生疏。而守寡的容飘日子愈发难过。

    这边已经帮着家中做生意的袁理宗偶然得知了佳人的处境,心疼不已,暗中着人留意,能帮就帮一把。

    可惜,他妻子胡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得知夫君和容家姑娘不清不楚,一怒之下,带着儿子回了胡家。本意是想拿乔,等着袁家上门请罪,再保证不与那女人来往,方回来继续过日子。

    在胡氏眼中,那女人再好,也已经是残花败柳。所以,她低估了袁理宗。

    本以为是闹一场后该过日子还是过日子。谁知道她这一回去,反倒给了袁理宗理由,他要和离!

    胡氏出身好,样貌好,未出嫁之前也得好多年轻人追捧。何时被人这样嫌弃过?

    但无奈郎心似铁,找了好多人劝他都不松口。胡氏一咬牙,扬言和离可以,但儿子归胡家,改为胡姓,往后与袁家再无关系!

    这也是个狠招,当下人看重子嗣,就没有人不要儿子。

    可惜,那一门心思想要再续前缘的男人狠起来连儿子都不要,直接就应了。

    胡氏傻了眼!

    袁理宗成功和离,飞快就娶了心上人进门,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他们倒是过得好,可惜了容飘的女儿,也就是原身柳月荷。

    容飘带着个拖油瓶嫁入袁家,她自己吃穿都和袁理宗一起,可柳月荷就不同了。

    她姓柳,压根就和袁家没关系,袁理宗爱重容飘,但却不喜欢这个拖油瓶女儿。主子的态度很能影响下人,所以,柳月荷在袁家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出门作客时被人倒了一碗茶水在身上,当时,所有人或取笑,也或者视而不见,却有一个身长玉立的少年郎起身,取了自己的披风给她披上。

    少年郎长相俊秀,笑容温和,眉眼满是柔情,眼中似乎只她一人……自此,一颗芳心沦落。

    那之后的一年多,两人经常书信往来,一开始互相说些琐事,渐渐地,信中就多了暧昧的言语。

    柳月荷十五,袁家老太太无意中提及她的亲事。小姑娘乍闻此事,慌得不行,跪求母亲想要嫁去胡家。

    楚云梨来之前,她已经跪了两日水米未进,只晚上吃了一点丫鬟带进来的点心。

    盖着被子,楚云梨还是冷,扬声吩咐道,“小莲。”

    方才出去的丫鬟急匆匆进来,福身道,“姑娘,奴婢看着呢,没有人来。”

    楚云梨:“……”

    “帮我点火盆,再去拿些饭菜来!”

    小竹一愣,“可是,奴婢去大厨房的事,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啊!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肯定不会答应这亲事……”

    她的话在看到主子冷漠的眼神时顿住,剩下的话就说不出了,硬着头皮等了几息,见主子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转身飞快去了。

    火盆点上,饭菜上桌,楚云梨喝了碗热汤暖胃,舒服的喟叹一声,“这才是过日子嘛。”

    边上的小竹一脸茫然,楚云梨吃饱了,笑道,“这人呢,无论何时,无论为了什么,都不应该亏待自己。”

    小竹似懂非懂,“夫人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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