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哭求的中年夫妻哭声一顿,地上的婆子满脸不可置信。反应过来后,立即重新开始哭求,哭声中满满都是绝望。

    婆子已经半身鲜血,下半身血肉模糊,却还是不想放弃往袁理宗这边爬,“老爷,求您……饶命!”

    袁理宗一脚把人踢翻,“你收下好处对我娘下毒的时候,就该想到此刻!”

    他一拂袖,“全部杖毙丢出去,不必来禀告了。”

    容飘小声问,“那幕后主使……”

    袁理宗声音沉冷,“城中卖毒物的就那几家,我就不信找不出来。胆敢对我母亲动手,无论是谁都得偿命!”

    地上的婆子明白,要是袁理宗离开,他们一家就真的会被杖毙。看到已经挨了板子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可是心里悔恨交加,忙不迭大喊,“老爷,奴婢愿意招认,求您放过奴婢一家!”

    袁理宗头也不回,“晚了!”

    婆子眼中一片绝望,却也不想放弃,“是顾夫人,顾夫人给了奴婢三百两银票,让奴婢把药粉撒在少夫人带来的点心上……奴婢之前不知道那是毒物呀!奴婢悔呀!”

    板子落在肉上沉闷的声音中,婆子瞪大眼睛,看着袁理宗离开的方向眼神暗淡下去。

    张慧筎面色煞白,“她胡说八道!”

    容飘松了一口气。

    胡氏脸色很不好看,死死瞪着儿媳妇。

    袁理宗顿住脚步,“把他们一家人丢出去。能够活下来,就是他们的运气。”

    到底还是改了口!

    给了两个孩子行刑的婆子下意识松了手的。一家人出去后只要找大夫治伤,应该都不会死。

    楚云梨吐出一口气。

    容飘看向张慧筎,伸手一指那边活活被打死的婆子,问,“你怕不怕?”

    到底是小姑娘,还是第一回 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张慧筎手指颤抖,声音也发颤,“不关我的事。”

    “明白,都是你娘的意思嘛。”容飘摇摇头,“母亲对你们多好。可你们恩将仇报,你还是人吗?”

    听着这些,胡氏不满了,张慧筎是她儿媳妇,就算要教训那也是她的事。或者说,别人也可以教训,但是容飘不行,她上前一步,“你算什么?轮得到你指责她?”

    容飘毫不退让,“你选的儿媳妇要毒死你呀!你还护着她!也罢,关我屁事!”

    她也转身走了。

    袁理宗进屋看过老太太和再次出来时,吩咐道,“把少夫人带去佛堂禁足,一切等我查过再说。”

    张慧筎面如死灰,“不是我……”

    话音未落,一个巴掌拍了过来,随即脸上一痛,抬眼就对上袁意彬冷冰冰的目光,“你居然敢对祖母动手,我要休了你!”

    闻言,张慧筎如遭雷击,耳朵嗡嗡响,眼泪不知不觉落了满脸,字字泣血,“不!你不能这么对我!”

    袁意彬眼神里满满都是厌恶,“本来我就不想娶你。要不是祖母,你一个父不详的女人如何能在袁家住这几年?又何德何能能够做袁家少夫人?祖母对你们母女恩重如山,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父不祥?

    屋檐下的容飘好奇地看了过来。胡氏如炸了毛的猫一般,“父不祥?那不就是奸生女?难怪张家不闻不问,意彬,要是你还认我这个母亲,现在就给我休了她!”

    袁意彬点点头,边上立刻有人奉上笔墨纸砚,只见他刷刷几笔写就休书,丢到张慧筎脸上,“从今往后,我们再不相干!”

    张慧筎会嫁给他,是看中他袁家少爷的身份,也是对他有情。先前还没定下婚姻她就期待着嫁给他,可等她真的嫁给他之后,一天好日子都没过,每天都被胡氏那个女人为难。看到休书,她恨急了,“你娶我就是为了给你娘出气的,你个混账如此践踏我的真心,就该不得好死!”

    “真心?”袁意彬语气嘲讽,“那玩意儿你有吗?你对我一片真心,所以对我娘和祖母下毒?如此看来,我宁愿你对我没有真心!”

    张慧筎一把把撕着休书,崩溃大喊,“你有真心吗?你口口声声心悦柳月荷,可你连她送给你的书信和扇套都能弄丢,你也没那玩意儿,轮得到你嫌弃我?这休书我不认,我就是死,也是你袁家的人!”

    夫妻翻脸,好大一出戏。

    楚云梨本来站在一旁兴致勃勃看戏,没想到这戏看着看着就扯到了自己,顿时扬眉,“什么书信?”

    休书一出,张慧筎被打击狠了,看什么都不顺眼。闻言质问,“你敢说没有和他暗中来往?”

    “没有!”楚云梨两个字干脆利落,见张慧筎还要说话,率先道,“你别张口就来污蔑我名声,要是你再胡说又拿不出证据,我撕了你的嘴!”

    证据早就烧成了一盆灰,再找也找不出来了。

    张慧筎张了张口,看着她冷淡的眉眼,突然就想起当初她甩自己的那一巴掌,不敢再嘴硬,转而开始嚎啕大哭,“都说是我下毒,容不得我辩解。没有这样欺负人的……”

    袁理宗吩咐道,“把她带到偏院去!”

    婆子上前,把张慧筎拉走。

    她一走,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胡氏皱着眉,“我还以为她是张家女儿。既然不是,休书还是要给一封的。早些给意彬则一门良配!”

    又想到老太太命不久矣,要是她死了,儿子想要娶妻还得等上三年,顿时觉得休妻之事迫在眉睫,“尽快找了顾氏来,把事情说清楚。”

    “等母亲醒了再说吧。”袁理宗揉揉眉心,“今天是我生辰,四十年前母亲九死一生生下了我,没想到四十年后的今天她还要遭这份罪,是我不孝,没有管好后宅。”

    听到这话,容飘忙道,“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

    袁理宗摆摆手,“你们先回去吧。”

    这里的外人也就楚云梨和胡氏,两人一起出门,一路上都挺沉默,到了门口,看到等在那里的祁枫,楚云梨脸上绽开一抹笑容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正想迎上去,突然听胡氏问,“你真的给意彬写了十八封信?”

    楚云梨似笑非笑,“你可是有个孝顺儿子,他这是四处找人给你出气呢。”

    胡氏哑然。

    第二日一早,楚云梨刚刚起身,甘草就来禀告,“袁家那边一大早就传来消息,少夫人死了!”

    不过一晚上而已,张慧筎就死了?

    她年纪轻轻的,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又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该是不可能自尽的。

    她这一死,顾氏还不知道要怎么发疯呢。

    第722章 一个拖油瓶二十三

    等到楚云梨两人用完了早膳,袁家又出了事。

    张慧筎死了,袁家让人去顾氏那里报丧。

    顾氏先是不信,待看到女儿的尸首后,悲痛欲绝,扬言女儿绝不可能寻死,定是有人害她性命。袁家这边自然不承认,问守卫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顾氏一怒之下,直接让人去了衙门告状。

    袁家想拦,可惜没拦住,顾氏身边婆子的儿子直接把马车上的马儿解下,跑马去的。

    所以,楚云梨吃了饭没多久,袁家那边就有衙差上门了。

    袁家出了事,于情于理楚云梨都得回去看看。

    她到的时候,衙差刚被领进门,同行的还有仵作。张慧筎和昨天被杖毙的婆子不同,那个是签了卖身契的,属于袁家的人。而张慧筎是张家女儿,哪怕是不认的,她也是个普通的人,只要是枉死,有人追究衙门就得接案。

    昨天张慧筎院子是很偏僻的小院,平时压根儿没有人会过来。没让人打理,院子里杂草丛生,房子也破败。此时的她被放在地上,双眼紧闭,脸色发青,脖颈间一道青紫色痕迹,很明显。

    楚云梨正待仔细查看,眼睛却被一双大手捂住,“别看,看了会害怕。”

    楚云梨拉开祁枫的手,“这算什么,昨天那个被杖毙的还半身鲜血呢。”

    祁枫:“……”媳妇胆子大到不需要安慰,怎么办?

    成亲这许久,他是真的发现媳妇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不需要有人帮忙。无论什么事她都能做,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怕。一开始的欣慰过后,就是心疼,也不知道她从小到大受了怎样的委屈,才能练就这样的胆量。

    仵作已经在验尸,半晌起身,“乍看是自尽,其实是他杀。”他拿起张慧筎的手,“一般富家女子手指保养得极好,指甲会修剪得很好看。她的指甲却是齐齐剪掉,应该是她垂死挣扎时抓挠了东西,然后凶手为了消除她指甲中夹带的血肉或者是衣料,迫不得已剪的。这指甲修得并不好,应该是凶手不擅长修剪指甲……”

    “先在这周围找找,看有没有死者的指甲?”

    这仵作还是知州的小舅子,所以,比起一般仵作来,他还能指使得动衙差。

    见衙差四散开去,他又看向悲痛欲绝的顾氏,“张顾氏,若是你想要找到杀害你女儿的凶手,她的尸首我们就得带去衙门。”

    顾氏咬牙,“带!”

    “等等!”袁理宗面色不太好,如袁家这样的人家出了命案,无论凶手是谁,哪怕只是个下人,传出去也只能添众人的谈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能够自己解决的事,绝不会劳动衙门。他看向顾氏,“表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顾氏瞪着他,半晌才起身,就走到了院子里不远处,“说吧!”

    “慧筎昨天带了点心过来,我不知道她想毒死谁,但她总归是动了手的。且我娘现在还没醒,大夫说中毒太深,最多只有几个月好活……我想说的是,慧筎一个小姑娘,哪里知道这些手段,要是你执意追根究底,那袁家把堂堂少夫人关到偏院来的缘由就瞒不住了,到时候还会牵扯上你,逝者已矣,还是活着的人重要……”

    楚云梨离得近,刚好听得见。

    简单来说,就是顾氏若执意追究凶手,袁家也会追责,到时候不只是死去的张慧筎会背上一个毒害长辈的名声,就是顾氏,应该也脱不了身。

    蓄意毒害他人,且还是对她们母女有恩的老太太中毒,无论是从人情还是律法,顾氏母女都脱不了身。到时候不只是已经死了的张慧筎会被人谴责,就是顾氏,至少也是监十几年,袁家不依不饶再找点别的罪名,顾氏兴许会死。

    就算不死,有袁家在,她这辈子也别想从狱中出来了。

    对上袁理宗冷静漠然的眼神,顾氏打了个寒颤。女儿死后她一直悲痛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低下头道,“我听你的!”

    袁理宗颇为满意,含笑过去打发了仵作和衙差,“事关家中隐秘,方才是她不知道内情。现在我告诉她了,她已经知道女儿死有余辜,不会再追究了。劳烦各位跑一趟。”他一抬手,边上的管事送上一个匣子,他接了递给为首的衙差,“算是我请这位兄弟喝杯茶,多谢大家跑这一趟。”

    衙差不接,看向那边的仵作。

    仵作皱眉,缓步走到顾氏面前,“夫人,您真的不予追究?”

    顾氏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着,好半晌,才嗯了一声。

    如果张慧筎在外面横死,袁家和顾氏不追究,衙门也该查出凶手。可这种在家里出事的,再加上又是女子,如果没有人状告,衙门不好插手。

    就像是有些规矩严苛的宗族中将通奸的女子沉塘,衙门也是不好追究的。

    仵作有些失望,却还是回去收拾了东西,拎着箱子走了。

    衙差临走之前,接了那个匣子。

    等他们一走,刚才还有些挤的院子,瞬间就空旷了下来,气氛也一松。

    衙差离开,顾氏滑落在地,眼泪流了满脸,“不追究也行,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慧筎!”

    院子里一片安静。袁理宗皱眉,“我会帮你问出来。”

    袁意彬转身想要离开。

    顾氏见状,大吼道,“意彬,是不是你?”

    袁意彬没有回答,甚至没有回头直接就走了。

    对着岳母这样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就算不是他杀的人,至少他对顾氏母女没有耐心,甚至是厌烦的。

    顾氏瞪着院子门口,“今日我就要知道,从昨天慧筎进门到现在,有多少人来过院子。表哥,我什么都没有了,要是你不帮我,我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为慧筎讨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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