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昏迷不醒,脸虽有些青紫,但看得到白皙的肌肤。柳盼盼心下越想越恼,去了铁匠买了一把刀,对着她的脸狠狠划拉了几下。

    当时她想着,沈家得罪了那么多人,沈思被人揍了,就算被人发现,查出来的也是揍她的人。

    想是这么想,这会儿听到沈思状告凶手,她心里还是有些慌乱。

    勉强镇定下来,眼看围在她身边的人又掉头回去看热闹,柳盼盼却没心思再留,急匆匆回家。

    方才和她一起过来的妇人想开口唤,却被边上的人拉住,“方才可赔了她五两银子呢,带在身上万一掉了怎么办?”

    身后的动静柳盼盼不知道,一路直直回到柳家。

    之前楚云梨怕有人到余家找她一起告状,特意回了娘家避开。随从正禀告沈思赔钱的事呢,就听到隔壁柳母问:“结果如何?”

    “就那样。”柳盼盼含糊不清,“人家打人是赔了钱的,还能如何?”

    柳母不信,“就没多赔一点?”

    柳盼盼矢口否认,“没有。”

    “大白天的你回房做什么?”柳母的声音有些尖利,“你那小姐妹从娘家回来了,你也去找她说说话。要是你和她关系好,陈三皮也不敢对你动手了……大白天的你把门栓上做什么?”

    声音愈发尖锐:“你滚出来!老娘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你不出来,被陈三皮打死算了!以后别往娘家跑,也别跟老娘诉苦。”

    楚云梨坐在院子里,对面是大腹便便的两个嫂子。

    是的,双喜临门。两人同时有了身孕,只间隔了两个月。这辈子张家过得平静,他们没有被陈三皮纠缠,没有为女儿担忧。张福也没有从高处跌下丢了命,张母和张父没有大受打击生病,张二哥也没有在路上被人平白无故挨揍伤重不治……

    上辈子的张家,贺氏在张福死后一个月她就改嫁了。最后的最后,张家只剩下婆媳二人相依为命。

    确切地说,是田氏不改嫁伺候卧病在床的婆婆。

    此时田氏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听到隔壁的动静后,压低声音道:“想借你的名头压陈三皮,她们想得美!”

    杨氏赞同,“她这么大声的吼就是故意说给咱们听的。要是她真的过来,咱们不见她!这种人品,咱们不能和她来往。”

    恰在此时,随从又回来了,压低声音道:“刚才小人听说,沈思她请卢大人帮她找出之前害她受伤的凶手!卢大人已经答应了。”

    也对,之前的知县和沈家不清不楚,沈家出事之后,他巴不得离沈家越远越好,又怎么会愿意帮沈思讨回公道?

    如今的卢大人当然容不下城中有人胡乱打人,要是不治理好,以后麻烦多着。

    妯娌二人面面相觑,杨氏瞪圆了眼,“沈家那般霸道,卢大人还要帮她讨回公道吗?”

    田氏深以为然,“沈家欺负人的时候没人管,现在她被人欺负了,倒是记得报官了……谁让咱们没摊上个好时候呢?

    楚云梨浅笑:“想来有卢大人在,以后应该没有人再当街打人了,这是好事。”

    说了一会儿话,用过午饭,楚云梨正准备眯一会儿呢,就听到隔壁又有了动静。

    先是有人敲门,然后就是柳母战战兢兢地声音,“各位差爷,咱们家没犯什么事呀?你们来找谁?陈三皮那个混账做的事和我们家无关,我女儿都一个多月没回去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和离……”

    紧接着就是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我们找柳氏盼盼,有人看到她出现沈思受伤的地方,然后还有人指认当日她去铁匠铺子买了刀,叫她出来跟我们走一趟。”见柳母满脸不可置信,眼神惊惧,那人宽慰道:“大人不会冤枉好人的,你尽管放心。”

    柳母:“……”更不放心了好吗?

    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女儿有一天回来身上带着血腥味,并且,第二天就听说沈思脸受伤的事了。

    要说此事和女儿无关,她是不信的!

    柳母再是不甘愿,衙差面前她也拦不住。

    围观的人很多,都亲眼看到柳盼盼满脸惨白被带走。

    第804章 心上人(完)

    既然能够让人来抓柳盼盼,其实卢大人那边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今日先是众人状告沈思,然后沈思反告,闹得沸沸扬扬,得知消息的人有空都会跑到公堂上去围观。

    那铁匠的媳妇本来只是抽空去看热闹,听到沈思告状,立即就将当日发现沈思时的情形告知了周围人。于是,有妇人好奇问:“那伤她脸的刀是不是在你家买的?”

    此话一出,瞬间安静下来。

    铁匠媳妇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她只是想要和人说一下关于案子的事而已,可压根没想把自己也牵扯进去。

    这刀若真是在她家买的,那他们家也算提供了凶器,也会被卷入。但到了此时,也容不得她说不说了。那边有人禀告,卢大人立即就去把铁匠寻来问询一番,然后就查到了柳盼盼身上。

    关于柳盼盼买的那把刀,当时她伤了人后直接就丢了。现在找了她来,哪里说得出买刀的缘由,几板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

    然后,又找到了套沈思麻袋的人,那是之前被她打过的一个小铺子的东家找来的人,都是些混混。

    陈三皮运气好,那天跑去找了柳盼盼要银子,所以没参与此事。得知了柳盼盼被抓的消息后,他也跑了来,在公堂外围观。

    事情水落石出,那位挨过沈思鞭子的人姓罗,早上告状的人中就有他一个,此时跪在地上,有理有据:“大人,我承认打了她,可她若是不打我,我也不会打她啊。她赔了银子没罪,我也可以赔她银子啊!”

    柳盼盼立即赞同,拉下脸上的面纱,“她把我的脸伤成这样,我伤回去怎么就不成了?”

    简直就是一团乱账!

    卢大人只觉得头疼。

    沈思辩解,道:“我赔银子给你了!可你伤我却偷偷摸摸的,要不是我告状,你会出来承认吗?”

    伤人是大罪,柳盼盼心里清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你赔的银子我没拿到。我娘压根就没给我!”

    “那是你的事,反正我赔偿了。”沈思振振有词。

    柳盼盼将怀中的五两银子拿出来,放在面前,“大人,动手是我不对。可她是秀才娘子,我怎么敢承认?现在我愿意赔偿,求大人重新发落!”

    说完,深深磕下头去。

    那边的罗姓东家立即道:“我也愿意赔偿,求大人重新发落。”

    先前沈思打人无罪,这才过去半天。要是现在判打人者有罪……卢大人揉揉眉心,他觉得这位罗东家和柳盼盼其实都是受害者,本身并不是多坏的人。最应该处理的应该是那些拿银子办事的小混混,那些才是以后会给他添麻烦的人。

    “那就一人五两银,赔给沈氏。”

    柳盼盼大松一口气。

    罗东家也松了口气。

    但是对于沈思来说,这个结果她有些接受不了,惊声道:“大人,我伤了后躺在床上半个月,现在脸上还好几道疤,兴许这辈子都好不了,十两银子就能买我一生吗?”

    闻言,柳盼盼伸手指着自己的脸,“你还不是买我一生?”

    沈思激动之下脱口而出,“我们怎么一样?”

    柳盼盼冷笑一声,“沈姑娘,你以为你还是沈家大姑娘吗?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不都是一样被毁了容的女人?”她回身看向陈三皮,“都是即将和离的毁容了的女人。”

    “你胡说什么?”沈思尤其听不得和离的话,“我怎么会和离?”

    柳盼盼嗤笑一声,不答。

    “此时不必再议!”卢大人挥挥手,“将他们带下去!”

    指的是沈思和罗东家还有柳盼盼,那些小混混他还得仔细审呢。

    柳盼盼不肯走,深深磕头,“民女求大人做主,为我与夫君和离!”

    卢大人皱眉:“我不管和离,此事你们自己商议就好。”

    “不!”柳盼盼伏在地上,“我的亲事是当初沈姑娘逼迫而来。她让我嫁给混子陈三皮,他好喝酒,喝完了就打人。成亲之后我天天挨打,左邻右舍都可作证。”

    里面还有事?

    这一团乱麻,卢大人觉得更头疼了,“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关于柳盼盼和徐轻越表兄妹之间的二三事被翻了出来,沈思嫉妒之下给她找了一门亲事,后来柳盼盼上门哭诉,又被沈思打伤了脸云云。

    期间陈三皮被宣上公堂,掰扯了近一个时辰,最后卢大人利索地给两人和离。并且,追究沈思逼嫁之事!

    事情解决,这一回柳盼盼没有多留,利索地退了出去。

    而沈思,到底没能逃脱牢狱之灾!

    贩卖私盐和强买强卖之类的沈思没插手也不知道,但她无意中却伤害了许多人,逼柳盼盼嫁人之事特别恶劣,当即被押入大牢与沈家人作伴。

    然后公堂上就剩下了那些被罗东家请来打人的小混混!

    凡是这种在外头混的人,大到逼良为娼,小到偷鸡摸狗的事多少都沾了一些,仔细查问之下,肯定能找出问题把人关押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和离后陈三皮想要跑。恰巧被柳盼盼看到,立即道:“大人,陈三皮他在赌坊做打手,打伤了许多人。他还逼迫和我们同住一个巷子的于寡妇,时常跑去她家中,且那于寡妇并不是自愿与他来往,还有这里面的力巴,力昏两兄弟,也是三天两头往于寡妇家中去……”

    于是,卢大人又让人去找了于寡妇来,期间许多被这些混混偷了东西的人跑来告状,最后全都依律关押,从十几年到几年不等。

    罪名最重的就是陈三皮,他前前后后打伤二十余人,最严重的是把人一双腿和一双手都打折,虽然是听沈家的命行事,但人却实实在在是他打伤的,当即判了监十五年。

    从早上审到晚上,此事总算落幕。

    眼见公堂外众人散开,不远处的徐轻越长长舒出一口气。

    他刚到家门口,徐母就迎了出来:“如何?”

    徐轻越扶着母亲进了门,才低声道:“被关押了,大概回不来了。”

    “真的?”徐母大喜,“有没有说关多久?”

    徐轻越摇头:“还没有。不过她欺负的人那么多,之前那些人看在她秀才夫人的名头上不敢去告,现在她已入罪,那些人肯定会再去告状,她应该出不来了!”

    “那就好。”徐母心思一转,吩咐道:“去请牙婆,把沈家的丫鬟和下人全部给我发卖了。”

    当家主母发话,哪怕天色已晚,沈思陪嫁的所有下人还是立即被牙婆带走了。

    接下来两天,许多人往衙门去告状,都是告沈思的,有些已经自认倒霉的人家见状也跑去告。

    沈思身上背负的罪名越来越多,其间有因为她打人而至其家人死亡的事,卢大人判了她监二十年,并赔偿苦主。

    有了赔偿,告她的人就更多了。

    眼见赔出去好几十两银子,徐家见事不妙,徐轻越洋洋洒洒写了一封切结书,言不知沈氏是这样恶毒的人,他熟读圣贤,容不得身边人如此恶毒。于是奉上休书一封,并与沈思恩断义绝!

    沈思自然不认,她哪怕对不起天下人,也对得起徐家人!言要与徐轻越当面对质。

    一个已经入罪的妇人,休不休的,卢大人本来不爱管这事,可沈思说,她身为沈家女,她的所有嫁妆都是沈家给的,沈家犯下错事,家财被查抄,她的嫁妆也该一并查抄。若成功和离,她愿意将嫁妆尽数交由县衙做主!

    卢大人初初接手县衙,不只是接手了城中的乱像,也接手了县衙中亏空的账目,若是能拿到沈思的嫁妆,对于县衙的账目和粮仓来说都是好事。

    所以,徐轻越被传唤到了公堂上和沈思对峙!

    就像是沈思所说,她唯一对得起的人中绝对有徐家。虽然她暴戾喜欢揍人,可那是因为生病。其余孝敬公婆,照顾夫君,友爱弟妹她哪样都做得好……徐家人如今身上的衣和首饰可都是她送的!

    两人成功和离,县衙搬走了沈思的嫁妆,包括之前徐母卖掉下人所得的银钱,也一并被县衙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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