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确实有几张方子,不过呢,我得亲自跟你们东家谈。”楚云梨经历了这么多,明白卖断方子就和杀下蛋的鸡无异。

    这鸡还是得自己留着,源源不断地下蛋才好。

    脂粉铺子的东家姓陈,靠着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生意一直不温不火,前些年从紫娘手中接了花楼的生意才好了些。

    而转机就在前几日紫娘给的那张方子上。那脂粉做出来很快就被一抢而空。现在后面的师傅还在赶工。

    这做生意呢,不怕生意好,就怕没客人上门。掌柜跑了一趟,两刻钟就带来了陈东家。

    楚云梨深谙谈话之道,一个时辰后,她就和陈东家达成一致,由她出方子,陈东家出人工和铺子,盈利五五分。

    当日,楚云梨在铺子后面的工坊中忙到半夜,找了个客栈对付一宿。

    翌日早上,她出了城。

    张玉珂这些日子过得安宁,可母亲一直没有消息,她心下焦灼不已,想要进城去找,又顾及母亲说的有人想要杀她的话,怕自己给母亲添乱,只能这么干熬着。

    她已经打算好了,如果母亲两日内再不出现,她就直接进城。实在是……她怕母亲已经出了事。

    看到院子外的楚云梨,张玉珂满脸惊喜,猛地扑了过来:“娘!”

    楚云梨将人拥住:“这两日过得如何?”

    “好!”张玉珂笑意盈盈,指着那边的菜地:“我问了邻居大娘,正跟她学种菜呢,就是担忧您。我还想着,若您再不来,我就进城去找您呢。”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厨房中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和那日买下院子时的冷清完全不同。

    这样一个好姑娘居然被不明不白害死……柳家实在太过分。

    来日方长,不着急。楚云梨按捺住心底涌上的怒气,笑着问:“我饿了,有饭吗?”

    “我立刻给您做!”张玉珂转身就往厨房走:“我刚学了烙饼,味道不错,您尝尝?”

    母女俩一起做饭,气氛温馨。

    夜里,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张玉珂兴致勃勃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母亲。末了,试探着问:“娘,你这几天在做什么?为何都不来找我?那些想杀我的人……会对你动手吗?”

    “你是大孩子,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楚云梨拥着她,把事情从头说起。

    张玉珂因为双亲身份的缘故,也算见过世面。但也没有人会这般随手害人性命,柳家简直到了想让谁死就弄死谁的地步。

    听到后来,她一脸担忧:“您得罪了柳老夫人,那以后我们还能进城吗?”

    “当然要进!”楚云梨一本正经:“我离开你爹,离开柳家,可不是带你躲躲藏藏如老鼠一般过日子的。以后我会买下南街的宅子,就我们俩住。”

    南街住的人家非富即贵,连乞丐都不能留在那里,偷抢之类的事也最少。张玉珂从小到大,也就偶尔母亲带她去柳府请安去过两次。

    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住进南街的一天!这一晚,她是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入睡的。

    楚云梨这一回出来,并不着急回城,就在村里和张玉珂种菜做饭,偶尔还去村里和后山逛逛,找些野菜回来吃。

    从小到大,张玉珂从来没有和母亲相处过这么久,每天都很愉悦。

    母女俩过得悠闲,柳府发现楚云梨不见了之后,慌乱地满城翻找。老夫人一日日愈发焦躁,实在是她发现自己身上的毒会影响她,刚吃解药那阵,她精神和以前一般无二,可渐渐地她精神越来越短,胸口愈发闷痛,找来别的大夫,都只说她年纪大了需好好休养,根本看不出哪里有毛病。

    老夫人总觉得若是到了半个月她没吃下解药,很可能会……死!

    她不想死!

    于是,吩咐更多的人去找。动静挺大,还惊动了柳家父子和余氏。只是,无论他们如何追问,老夫人都闭口不言,只说要找到紫娘。

    余氏很不能理解:“既然您放不下她,为何要还她身契呢?”

    老夫人:“……”那是她想还的么!

    她心里愈发烦躁,摆摆手:“我精神短,想睡一会儿。你若有孝心,也派人出去帮我寻吧!”

    楚云梨母女俩进城没多久,柳府的人就到了。

    “紫娘,老夫人有请。”为首的人是柳府的小管事,看到她时一脸急切。因为老夫人说过了,只要找到人就有厚赏。

    “我得找地方安顿,今日没空。”楚云梨摆摆手:“等我得了空闲,会去探望老夫人的。你既然来了,就帮我带句口信给老夫人,别满城的找我。”

    说完就要走。

    小管事好不容易寻着人,哪会放她离开?立刻上前拦住:“紫娘,老夫人想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云梨似笑非笑:“老夫人让你对我不客气的?”

    那倒没有,小管事回忆了一下,敏婆子吩咐他们的时候,好像还让他们一定要客气些来着……想到此,小管事面色微微一变:“紫娘,你真不去吗?”

    “不去!”楚云梨带着张玉珂转身就走:“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小管事不甘心,又不敢强留她。踌躇半晌,让人盯着母女俩,他自己回去复命。

    等到楚云梨找到牙行,由中人带着去看宅子时,老夫人亲自追了过来。

    “紫娘,我有话跟你说。”

    敏婆子立刻让中人和柳府的人退下,很快,冷清的院子里就只剩下楚云梨母女和老夫人主仆俩了。

    见状,楚云梨笑着问:“老夫人,你还没学乖,竟然还敢单独跟我相处,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老夫人心下一跳,勉强笑道:“我这把老骨头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怎么动手?再说,我今日来,是带着诚意来的。”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底的不甘愿,开始道歉:“以前我有些事做得不对。看在多年的主仆情分上,你能不能原谅我?或者,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试着跟我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嘛。”

    楚云梨颔首:“你这个态度我还是接受的。等到了日子,我会来看望你的。”

    老夫人跑这一趟,为的可不是拿半月一丸的解药,而是想彻底解了身上的毒。

    这毒就像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万一落下,她这条老命可就交代了!

    “紫娘,得饶人处且饶人,我都道歉了,你还要如何?”

    楚云梨扬眉:“老夫人,北街的周混子你记得吗?或者更早之前想绑我女儿被我送进衙门的那两人,好像也是你派去的吧?你都三番五次想要我女儿的命,我暂时还没消气,不成吗?”她眼神越来越冷:“你非要让我回忆这些,气得我以后不再来探望你吗?”

    老夫人:“……”并没有!

    事实上,她以为自己做得隐蔽,紫娘不知道那些事来着。

    第1194章 丫鬟难为十四

    得知紫娘知道这些事,老夫人就后悔了。

    她不该这么冒失过来,应该准备得更多。或者更早之前,如果她知道紫娘手段这般厉害,要么一击即中,要么就不要开罪她。

    更甚至,当年她把紫娘送去儿子身边就是个错误,这么厉害的丫鬟,收为己用最好。

    事已至此,再多的后悔也无用,老夫人定了定神:“紫娘,那时候我以为你女儿是柳府血脉。柳家百年名声,不能因此而毁,我身为柳家当家主母,做出那些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知道错了,也愿意弥补……”她扫视了一眼宅子:“这宅子不错,我把它买下来送给你,当做赔礼。咱们以往的恩怨便一笔勾销,如何?”

    “不如何。”楚云梨面色淡然:“我们母女的性命,在你眼中就值这么点?”

    老夫人:“……你们这不是没事么?”

    “万一有事,那可就什么都没了。”楚云梨笑容颇有深意:“老夫人,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当初对我们母女动手,就该想到我们会报仇。好生受着吧!”

    老夫人只觉心里更堵得难受,伸手捂住胸口:“紫娘,你别逼我。若我拼了性命不要跑去报官,你休想过得好。”

    楚云梨点头:“你舍得吗?”

    老夫人:“……”她舍不得。

    正是因为她不想死,才处处受人掣肘。

    楚云梨摆摆手:“我这边还有事,你先回去吧,只要你别做多余的事,到了日子,我会来探望你的。”

    她态度和语气都很随意,像打发一个上门要饭的乞丐,老夫人喉间哽得险些吐出血来,可再呆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甚至还会惹恼了她。

    老夫人磨蹭半晌,也只能离开。

    中人从外面进来,对待楚云梨态度更加恭敬:“没想到您还是柳家的亲戚,这宅子您若喜欢,还能更便宜些。”

    楚云梨很快买下了宅子,又请了人帮忙打扫归置,花了三天才勉强像个样子。

    安顿好了,也到了半月之期。楚云梨独自去了柳府,这一回走的是大门。门房看到她,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恭敬把人引进门。

    荣和苑中,老夫人从昨日起就吃不下东西,整个人都没精神,听到下人禀告她来了,立刻道:“快请进来。”

    从大门到荣和苑这一路,凡是看到楚云梨的下人都格外恭敬。恭敬之余,又有些疑惑老夫人对她礼遇的缘由。

    进了门,楚云梨并不行礼:“老夫人,近来可好?”

    老夫人并不好,期待地看着她:“我一直挺想你。”

    也是实话了。

    楚云梨忍不住笑,将手中指甲盖大的一枚油纸放到老夫人面前:“老夫人想的是这个吧?”

    看到那枚油纸,老夫人嘴角抽了抽,忍不住道:“好歹是送给我的东西,你就不能包得好看点?”

    楚云梨伸手就去拿:“不要拉倒!”

    见她要拿,老夫人顿时急了,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打开油纸,将里面的药丸放入口中咽下,这才松了口气。

    她这番动作,引得周围下人纷纷侧目。

    老夫人有些恼怒:“你们都下去!”好不容易见到了紫娘,她想拿到真正的解药。

    “紫娘,我是真的知道错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说,银子?贵重的东西?或者名贵的珍本?”

    楚云梨摇摇手指:“我一条贱命,只吃一日三餐,只睡方寸之地,用不了太金贵的东西。你还是收了心吧!”

    老夫人:“……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楚云梨坦然道:“我气性大,等我气够了,自然就放过你了。”

    老夫人:“……”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正僵持间,外面传来了吵闹声。好像是婆子拦着余氏不让进,而她正不依不饶。

    “大胆贱婢,我要给母亲请安,你竟然敢拦着我不让我为母亲尽孝?”

    婆子为难不已:“老夫人吩咐过,不见任何人……”

    余氏性子倔强,偏要进来:“那是外人,我是儿媳,这能一样吗?”

    老夫人只觉头疼,今日眼看是拿不到解药了,吩咐道:“请夫人进来。”

    余氏进门后还一脸怒气:“母亲,你这些下人该换了,什么人都拦,忒没有眼力见!我和那些人能一样吗?万一来了贵客……”

    眼看她还要抱怨,老夫人打断她:“有话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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