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母一句话落,看向村里的长辈:“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闹到镇上?再说,咱们家也没丢东西,把人打一顿算了。”

    村里还有不少人附和这话。

    “你不去告状,那是你的事。”楚云梨一脸严肃:“这院子里住的是两家人,反正我这要去告的。”

    “丢不丢人?”寇母板着脸:“你就算过继了,也还是双全的媳妇。双全是我生的,你就得听我的话。今儿这事,你把人打成这样,也该解气了。”

    她伸脚去踢地上两人:“赶紧滚。”

    癞皮狗方才痛晕过去,这么多人赶来后他醒了过来,早已试着逃跑。可他发现自己的腿只要一动就是一股钻心地疼痛……怎么跑?

    他倒是想跑呢。

    可是跑不动啊!

    另一个人也差不多,楚云梨眯起眼睛,质问道:“方才我打人那么大的动静,你却始终没听见……”

    听到儿媳质疑,寇母满心慌乱:“我睡着了!”她飞快道:“最近我要照顾小三,还要去地里干活,累得倒头就睡。好多天都是闭眼后再睁眼天就亮了,前几天隔壁八妹家里生小猪我都没听见动静。”

    “我意思是说,他半夜摸进门,若只是为了偷东西,应该直奔猪圈才对。可他却直接摸到我房门口,明显就没安好心。这样的人,我不会放过他。”楚云梨这一下更加坚定了要报官的决心,像寇母这种连儿媳都往男人床上送的人,就该把她做的事宣扬开去,让众人鄙视谩骂。

    楚云梨请了那几个过继后的便宜堂兄弟帮忙:“只要你们帮我把人送去镇长家门外,回来我就教你们养猪,养鸡也行。”

    几人本来还不想帮忙,听到这话,抢着着上前抬人。

    别的人也急忙上前帮忙,将楚云梨拉到一旁:“这种粗活,哪儿用得着你?”

    三更半夜,一群人抬着两人往山下奔去。

    寇母看着他们走远,心里不安。又想着若两人攀咬她……她就死不承认。

    这么想着,寇母便回去睡了,也因为白日太累,哪怕心里有事,躺上床没多久还是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寇母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她抬眼看外面天才蒙蒙亮,心下疑惑,打开正房的门时忽然想到昨夜发生的事,心里顿生不好的预感。

    可外面的人一副不敲开门不罢休的架势,她不出去瞧瞧也不成,打开门一看,只见大门外早上朦胧的雾中,站着五六个身着黑红衣衫腰配大刀的官兵。

    寇母当场吓得腿软。

    隔壁的寇双喜被吵醒,很是不耐:“娘,外头是谁?你赶紧去开门,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寇母看向儿子的屋子,眼泪夺眶而出。她真想从后窗翻到后院跑,可实在放不下儿子,又觉得那俩人没得逞,就算告了她,就算她认罪,应该也没多大的事。

    心里抱着一丝侥幸,她抹一把泪到了门口,强自镇定:“几位小哥找谁?”

    “可是寇杨氏?”官兵声音严肃。

    听到果然是找自己,寇母点头,又急忙道:“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知道……”

    “跟我们走一趟,镇长有话问你。”

    官兵看她慢吞吞开门,不耐烦道:“动作快点,别让我拔刀。”

    寇母:“……”

    寇双喜虚弱地奔到窗边,看到母亲被官兵带走,焦急问:“娘,他们为何找你?你做了什么?”

    寇母挥挥手:“我没事,一会儿我让你三嫂过来帮你熬药做饭。”

    临走之前,她还真的请了人群中的邻居三嫂帮忙。

    官兵来的时候,村里小部分人已经起床,看到官兵过来,还想赖床的人也起了,赶过来后刚好看到寇母被带走。

    众人嘴上没说,心里却猜测开了。

    昨晚上柳叶儿才把两个贼人送去镇上,今儿官兵就来找寇母。众人又想起昨晚上柳叶儿所说的话:为何这么大动静同住一院的寇家母子不知道?

    难道……寇母还找了外头的人来欺负自己儿媳?

    总之,此事和她脱不开关系。

    寇母人被带走,村里的人议论纷纷,围在一起半天没散,连地里的活儿都顾不得了。

    ……

    楚云梨半夜到了镇长家,敲开了门禀明事情后,已经是下半夜。

    癞皮狗两人挨了一顿打,看到楚云梨就下意识浑身颤抖。还是那句话,他们没偷到东西,也没欺负得了人,就算定罪,罪名也不大。最多就是名声不好……他们俩之前本也没甚名声,还是乖巧一些少讨打。

    两人招认得很爽快。癞皮狗也没那么蠢:“我们兄弟俩讨人嫌,平时都没人爱跟我们说话。那天我走在路上刚好碰到寇大娘,她非要拦着我说有事情商量。”

    镇长皱眉:“这么说,是她让你们这么干的?”

    “是啊!”癞皮狗振振有词:“她就住在同一个院里,若不是她保证自己不坏事,我们兄弟哪敢摸进门?”他恍然道:“对了,门还是她特意开着的。”

    于是,镇长就让人去请了寇母。

    寇母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她一进门就跪下喊冤:“镇长大人,我什么都没干啊!”

    镇长将癞皮狗两人的供词念了一遍:“这些是他们俩指认你的话,你可有话说?”

    寇母瞪大了眼,满脸惊诧,脱口问道:“我找的他们?”

    “对啊!”癞皮狗一本正经:“我说不行,你非说柳叶儿不孝敬你,又占着你的院子。你说要把她嫁给我,还要把她养的猪和鸡分一半给她当嫁妆……若不是你许诺这么多好处,三更半夜我不睡觉,跑你家做什么?”

    寇母:“……”

    眼看癞皮狗说得煞有介事,她急得眼泪直流:“不是啊,明明是你找到的我,你说你看中了柳叶儿,让我帮你开门……”

    话出口,才惊觉自己失言,寇母捂住了嘴。又一想,若是再不辩解,这盆脏水泼到了自己头上,当下咬牙将那日如何遇见癞皮狗,两人如何劝说她的话原原本本说了。末了指天发誓:“若我的话有半句虚言,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看向镇长,殷切道:“镇长大人,您若是打听过我,就该知道我有多心疼我小儿子。若是我说假话,他也不得好死!”

    这般毒誓发出,连镇长面色都变了变。

    寇母瞪着癞皮狗:“你敢发毒誓么?”

    癞皮狗:“……”不至于不至于!

    不就是欺辱一个女子么,还没成功,真没到发这种毒誓的地步!

    他低下头,不再吭声。

    镇长见状,立刻明白了。

    这主谋还是癞皮狗,寇母算是从犯。

    婆婆伙同外人算计给儿子守寡的儿媳,此事实在太过恶劣。

    从此事就看得出这妇人的品性,也难怪身为儿媳的柳叶儿会主动提出要自己住,且要和她断绝关系了。

    没关系都能把贼人领进门,若还是寇家儿媳,只怕这妇人会明目张胆卖儿媳……这可不是镇长胡乱猜测,就在这两天,这妇人刚准备卖女儿来着。

    连亲生骨肉都能往外卖,卖儿媳也不稀奇。

    癞皮狗二人与寇母急忙磕头求饶,想让镇长放过此事。

    镇长沉吟:“这事情我说了不算,得看苦主自己,若她不告你们,你们赔偿一二,便能归家了。”

    “我要告!”楚云梨一脸严肃:“做错了事就得受到惩罚。若此事轻轻放过,让他们轻易脱身,只怕他们以后还要犯。据我所知,癞皮狗他们平时没少偷鸡摸狗欺负人,这镇上不少人都吃过他们的苦头。我如此,也算为民除害。”

    癞皮狗两人急忙对着楚云梨磕头求饶,却还是被镇长的人送去了县城。

    把人送进大牢,有他二人的前车之鉴,镇上会太平许多。

    寇母不肯走,哭着求饶:“叶儿……叶儿……我对不起你……可你三弟无辜,我这一走,谁照顾他啊……他病得那么重,若是没人照顾,岂不是送他去死?”她满心悔恨,哭得涕泪横流:“双全在世时最疼这个弟弟,若双喜出了事,他在底下也不安心的。”

    楚云梨面色淡然:“少拿桃子爹说事。你答应赖皮狗放他进门时,可想过若我们母女出了事,他也会不安心?你但凡多少为桃子爹多想一二,也做不出这些事来。”

    三人被带往县城,楚云梨带着桃子跑了一趟,癞皮狗二人怕吃苦,又觉事情不大,直接认罪。

    大人判了他们俩监三年,寇母两年。

    事情落幕,癞皮狗松了一口气,以为三年后自己又是一条好汉。谁知他刚入狱,许多以前被他欺负过的人又跑来县城告状,前后一个月,曾经他做的那些事……小到偷人东西,大到伤人致残,全都被翻了出来。

    罪名一天天加,到了月底,大人判了他秋后问斩。

    ……

    再回到村里的楚云梨请了三嫂帮忙,也信守承诺去教寇家几房养猪养鸡。

    寇双喜躺在床上,一开始还求人去帮他抓药,村里人拗不过,倒也有两个人自掏腰包帮忙。可谁家的银子都攒得不容易,人自己都舍不得吃喝,怎么可能给他?

    很快,寇双喜就没药吃了。

    这一日,楚云梨带着孩子从外面进来,寇双喜大概等了许久,看到她就扑了出来:“嫂嫂……借点银子给我……”

    寇母入了大牢,村里人不耻她的品性,但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寇双喜没人照顾,所以,基本每天都有人来探望他。

    寇双喜也从那些人的口中得知,他嫂嫂如今赚了不少。

    只要她愿意帮忙,别说抓药,就是送他去县城求医,也有足够的银子。

    寇双喜不想死,扑在地上嚎啕大哭:“嫂嫂,只要你救了我,我这条命都是……都是你的。”

    楚云梨看着脚下的人,他才是导致柳叶儿惨死的罪魁祸首。

    寇双喜求了半晌,见面前的人无动于衷,心里满是怨愤:“你那么多银子,分我一点怎么了?”

    楚云梨气笑了:“当初你一天吃几顿肉,买肉的银子是他爹拿命换的。那时候你为何没想着分给桃子一点?她才四岁大,那么瘦那么弱,你是瞎子吗?”

    寇双喜眼神躲闪:“娘不让分!”

    楚云梨点头:“本来你和桃子爹是亲兄弟,你出了事我应该帮忙。但是,娘居然想害我,还差点得逞。所以,村里无论是谁上门找我帮忙,我都会考虑,只有你……不成!”

    寇双喜:“……”

    他瞪着她的背影:“我要跟大哥告你。”

    楚云梨嗤笑。

    上辈子寇桃在寇双全死后不久,就因为想吃肉守在寇双喜床前,就被寇母打发去河边洗衣。

    这么点大的孩子,哪会洗衣?没多会儿就掉进了水里,虽然边上有人立刻把她拉了上来,回来后还是染了风寒,小小的身子滚烫。彼时寇母还没有被骗,柳叶儿求婆婆不成,跑到寇双喜面前跪下求他帮忙……他不帮忙不说,还调笑戏弄。没两天,寇桃就没了。

    妻儿尽皆被害得惨死。若是寇双全泉下有知,只怕会更恨他们母子。

    寇双喜身上中着毒,喝药缓解还能熬几天,药一断,不过几日就起不来身,浑身浮肿。

    其实,就老大夫下的药量,哪怕是楚云梨出手,也最多让他多活一两年。

    就在寇母入狱后一个多月,寇双喜就没了命。

    他一死,村里人本以为楚云梨会借机霸占寇家院子,没想到她却重新买了一块地,新造了青砖瓦房,带着女儿搬了进去。

    楚云梨重新造了猪圈和鸡圈,请了人帮忙养。又挖了鱼塘养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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