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李氏想也不想地道。

    孙桑叶跑了一趟,没能让舅舅帮自己讨公道。也没得到去府城的盘缠,回去的一路上,很是沮丧。

    天色渐晚,周边的行人越来越少。孙桑叶从小在这条街长大,倒也不害怕,慢慢的溜达着,往家的方向走。

    也是因为她方才负气跑出来,这会儿没人找着人帮自己说好话,没了台阶,她也不好意思进家门。

    忽然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孙桑叶回头望去,只见三架马车飞快过来,越过她后,消失在转角处。

    再往那边走,都是各家的宅子,看中间那马车富贵的模样,也不像是普通人家所有。就她知道的,那条街上就没有谁家有这样富贵的亲戚。

    也是有去绣楼这一个解释了。

    想到绣楼,孙桑叶心底里又是一层层的后悔,走了半天,肚子有点饿,情绪愈发低落。

    转过街角,看到那三驾马车,果然停在绣楼前。和她以为的里面是客人不同,好几个下人正在往下搬东西。

    她下意识加快脚步,走到了近前,然后就看到了大大小小的精致匣子,还有身边人传来的议论。

    “听说那种匣子要一两多银子,也不知道郝云兰何时结了这样一门亲戚。”

    “会不会是她要改嫁?”

    “有可能。”有人附和。

    孙桑叶心里格外不是滋味,若她是郝云兰的女儿,今日送来的这些礼物还不是任她挑选?

    忽然,又有人道:“我看走在最前的是一个俊秀年轻公子,怎么也不像和郝云兰相配啊!”

    到这县城来的还是年纪大的富商居多,年轻公子也有几位,而称得上俊秀的,也只有孙桑叶心里的那个人。

    楼上,楚云梨看着满屋的礼物,道:“你送我再多东西,我又不可能把女儿许给你!”至少现在是这样。

    李涵面色不变,再次一礼:“这些当是我上一次上门的赔礼。”

    楚云梨颔首:“我收下了。”

    李涵大喜。

    她又道:“小双最近很忙,大概没空见你。”

    李涵有些失望,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天色不早,夫人早点歇着。”

    而楼下众人也在议论:“年轻的公子,是不是小双未婚夫哦?”

    “很有可能,咱们也没听说过郝云兰有这样的一门亲戚啊!”

    孙桑叶心里又酸又涩,正难受呢,就看到了绣楼里从楼上走下来的公子,她面色瞬间惨白下来。

    李涵走到门口,冲着众人含笑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看到富家公子这样谦和,有那胆大的大声询问:“公子是郝东家的亲戚么?”

    李涵一边上马车,一边笑着道:“有些生意上的往来,算是友人吧。”

    这两人的年纪也不合适,怎么做友人?

    要说他和孙小双是友人还差不多。

    孙桑叶也想到了此处,本就有所怀疑的她,面色愈发难看。

    看着马车走远,众人意犹未尽地各自散去。

    孙桑叶刚进门,就听到屋檐下慧娘嘲讽道:“看你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你敢说不是为了男人?”

    第1510章 继母三十

    孙桑叶这会大受打击,没心思与慧娘争吵,看了她一眼后,自顾自回了房。

    等到孙楼从外面进来,慧娘笑着道:“那丫头害羞了,我问她是不是看上了那位公子,她又没好意思说话。”

    孙楼听到这话,面色严肃起来。

    有些不可能的事,最好还是别痴心妄想。否则,最后难受的是自己。他走到女儿窗户旁:“桑叶,我有几句话跟你说。”

    好半晌,里面才传来孙桑叶闷闷的声音:“说。”

    孙楼压低了些声音:“桑叶,方才那位公子不可能看得上你,你趁早打消了念头。”

    外人这么说也罢了,为何连亲爹都看不起她?

    孙桑叶悲愤之下,脱口道:“孙小双都可以,我为何不行?”

    这话中还带着另一层意思,就是她孙桑叶无论从哪看,都要比孙小双要好,所以才能自信的说出这话。

    “人家家里有绣楼,还有绸缎铺子,还有脂粉铺子。”慧娘嘲讽道:“人家一天收的银子,比咱们一辈子赚的都要多。”

    你算什么,也配跟孙小双比?

    孙桑叶听到这话,心里恨得发狂。

    慧娘所倚仗的不就是她的肚子么?

    如果她不能生,父亲肯定不会再在意她!孙桑叶躺回了床上,心里开始盘算。

    又是两日过去,这一日午后,慧娘解开了自己最后一包补身的药,熬了喝下去没多久就开始腹痛。

    一开始像是那种拿了月事的隐痛,后来她发现不对,那疼痛越来越剧烈,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她看着那副药,心里明白,应该是药出了问题。

    她痛苦的喊了几声,隔壁邻居过来,看到她的模样后,立刻就去请了,大夫过来。

    慧娘痛得面色发白,这么大的事,自然有人跑去告诉了孙楼。

    孙楼刚好在附近搬货,一刻钟不到就赶了回来,大夫都还没走。

    “这是怎么了?”

    大夫叹息一声:“吃了寒凉之物,伤了身子根基。”眼看孙楼累得气喘吁吁,听到这话吓白了脸,大夫又补充道:“不过,无性命之忧……只是,以后大概会不利子嗣。”

    孙楼:“……”

    他瞪大了眼,一把握住大夫的手:“你千万要帮我治好她。”

    大夫摇了摇头:“如果是刚喝下去赶紧吐出来,我再配药补养,应该能养得回来。但如今都这样了……”他眼神看向床侧处流出的大片血迹:“哪怕就是神仙,也是治不好了的。”

    语罢,大夫也不管众人的脸色,背着药箱离开,临走前道:“药钱给我送到医馆就可。”

    大夫经常出诊,每日见的人也多,也听说过孙家的这些事。知道他们很可能拿不出诊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追问,万一孙家拿不出,岂不是让人丢脸?

    说实话,大夫也有点怕。

    之前慧娘的药是他配的,虽然是被人换了慧娘才如此,可万一孙家翻了脸,真的追究起来,他大概也要折些钱财出去。

    孙楼愣在原地,好半晌回不过神来。

    周围得知此事,赶过来帮忙的邻居都听到了大夫的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要安慰吧,孙楼还在发呆之中,他们哪好意思主动开口?

    很快,院子里众人散去,孙楼终于回神。一步一挪到门口把大门栓上,又去拿了药准备熬,谁知他腿下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晌起不来身。

    他浑身脱力,头靠在墙上,用手背挡着眼睛。夜深朦胧里,他眼角似乎有晶莹闪过。

    孙母今日带着孩子去了二儿媳的娘家,这个是时辰回来。觉得这边出了事,立刻就赶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楼也想知道。他为了娶慧娘,失去了太多太多。

    慧娘一直躺在床上,默默流泪,听到孙母的话,也顾不得装乖巧,哭着道:“除了那个跟我作对的丫头还有谁?”

    她失血太多,很是虚弱,说话也不如以前声音大,但谁都听得出来,她语气里的愤怒。

    “孙楼,这一次你要是不收拾那个丫头,我跟你没完!”

    孙桑叶有些害怕,一直躲在屋中。听到这话,探出头来:“捉贼拿脏,我没有做的事,你别想冤枉我。我害你不能生,我看你是自己不能生,故意如此,想让人以为是我害了你。”

    慧娘气得够呛,眼前阵阵发黑,眼皮如有千斤重,很快晕了过去。

    孙母来了之后,看到院子里因为被众人踩踏过乱七八糟,却拎着扫帚扫地,就听到了两人互吼,她怒斥:“还嫌不够丢人吗?”

    孙楼这会儿心如死灰:“娘,咱们家已经很丢人了!”

    孙母:“……”

    她看不惯儿子这副颓废的模样,上前用扫帚将人打起:“赶紧起开,我要扫地。”

    慧娘半夜里醒过来之后,一直到天亮都没睡着。在这期间,她断断续续哭声就没落下过。

    孙楼心里不是滋味,一开始还怜惜,后来他困得不行想睡时,就觉得这声音特别吵。

    “慧娘,你别哭了。”

    慧娘怒吼:“你不帮我讨公道就算了,难道我连哭也不行吗?”

    孙楼:“……不是不行,而是这大半夜的,我明天还得干活。家里欠那么多债,你这又要补身,我得想法赚银子,你别吵着我睡觉。”

    慧娘黑暗中瞪着他的头:“孙楼,以后咱们怎么办?”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俩会成亲,肯定得生一个孩子。

    慧娘是因为自己还能生,才笃定孙楼早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哪怕得知他有一个很疼爱的长女,她也压根不虚。

    孙楼也想知道自己以后怎么办,他伸手帮她盖好被子:“你别想了,早点睡吧!”

    慧娘睁着眼看着房顶,一夜都没睡着。

    翌日早上,孙楼起身,慧娘也跟着半坐起身。因为失血太多,她这会脸色都是惨白的。

    “孙楼,你不打算收拾孙桑叶吗?”她哭着道:“她给我下这么重的药,一个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我是九死一生!”

    孙桑叶在隔壁听到她的哭嚎,满脸不以为然。

    “爹,我可从来没碰过她的药,你别听了她的挑拨来怪我。”

    事情已经出了,孙楼做再多都于事无补。他昨晚回来睡得晚,今日都不太有精神,还得攒着力气去那边干活,干脆道:“你们俩爱怎么吵就怎么吵吧,我不管了。”

    说着,很快出了门。

    慧娘一颗心凉了个透。

    与之相反,孙桑叶就挺得意,还在院子里哼起了歌谣。

    但她也没得意多久,就在她出门到脏水时,下意识看向对面的绣楼,当看到那里停着马车,她心下大喜,回房后换了衣裳,又重新梳了头,还用以前的脂粉擦了擦脸,见自己气色不错,这才小碎步出门往绣楼走,准备再来一场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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