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京康焦急不已,上前一步:“阿岚,你能不能通融一二,少收一点银子?”

    “不能。”楚云梨挥了挥手:“若不想让我往外说,今晚我要看到银子。”

    说着,关上了门。

    母子俩对视一眼,跑去了孙大夫家中。

    无论是楼家,还是孙大夫,都怕此事闹大毁自己的名声。最后,两家各出一半。

    楼母费心讨要一场,大半的银子都到了楚云梨兜里。

    ……

    天气转凉,余琅上门提亲。

    众人虽然早就听说过两人亲近,即将是未婚夫妻,当事情真的发生,还是觉得像做梦一般。

    无论外人如何想,婚事是定下了。

    此事办得低调,下聘那日,众人看到赵家来了不少人,一打听才知道。

    楼玲珑最近日子很不好过,楼家母子怪她欺骗,又恨她之前针对赵阿岚把人得罪狠了,害自家丢了大笔银子。所以,她最近也学着勤快了,洗衣做饭都帮着做一点。平时也不出门,也不敢再生病。

    听说这事时,她正在铺子里帮着擦灰,听到边上的妇人绘声绘色,说起赵家定亲之事,她手头的鸡毛掸子险些飞出去。当即脸色煞白:“真的?”

    妇人兴致勃勃:“我亲眼所见,当然是真的。否则,我也不敢在这编排余公子啊!”

    楼玲珑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身形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扶住了柜子才站稳。

    楼母也愣了一下,她知道女儿的心思,发觉楼玲珑那边的动静之后,恼怒道:“要是身子不适,就自己回房去休息。”

    当着外人的面如此失态,忒丢脸了。

    楼玲珑不敢和母亲顶嘴,放下手里的鸡毛掸子,跌跌撞撞回了后院,看到正在擦洗桌子的兄长,满腔的憋屈和愤怒顿时喷薄而出:“都怪你!”

    楼京康讶然:“怎么了?”

    楼玲珑眼泪汪汪:“赵阿岚定亲了,未婚夫就是余琅。你这个废物……”

    楼京康面色铁青,眼神狠得像要杀人:“你听谁说的?”

    “外头有人亲眼所见!”楼玲珑怒斥:“你不和离,她也没机会勾引余公子,我恨死你了。”

    楼京康面色难看无比:“你骗了我那么多年,害我们夫妻失和,让你嫂嫂伤透了心,她会离开,都是因为你。我都没怪你,你哪来的脸恨我?”

    第1632章 小嫂子十三

    楼玲珑被宠爱太久,下意识地认为哥哥会永远疼爱自己,说话时毫不客气。

    但对于楼京康来说,妹妹以前身子虚弱,一个弄不好就会丢命,需要呵护备至。但现在她是一个常人,且以前还骗了他那么久,根本不值得怜惜。

    再有,其实长期护着一个人是会累的。乍然得知不用护着,她又这么不客气,楼京康哪里还愿意迁就?

    “你从小到大,除了花银子,除了让我和娘为你操心,你还做了什么?你哪来的脸说我是废物?”

    楼玲珑被兄长着突然发作给吓着了,眼泪都忘了流,她瞪着面前的人:“我要告诉娘。”

    楼京康嗤笑:“你去啊!”

    看到兄长狰狞的神情,楼玲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嫂嫂再嫁,我也不愿意……”

    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下意识地软了下来。

    楼京康面色黑沉如墨:“往后对我说话客气一点!”

    语罢,拂袖出门。

    他脑中空空,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赵家铺子外,此时里面不少人围着贺喜,赵家夫妻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过。

    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楼京康才恍然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太过突兀,除了让人议论之外,没有任何用处。他转身就走。

    傍晚,街上行人稀少,赵家客人散去,楼京康再次上门。

    开门的人是赵母,看到他后,颇为意外,身形挡住大门:“京康,有事吗?”

    楼京康沉默了下:“岳母,我想和阿岚好好谈谈。”

    “她已经和人定亲,不太方便和你单独相处。再说,你们俩都已和离,还有什么好谈的?”赵母顿了顿,又道:“你有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楼京康:“……”那怎么能一样?

    夫妻之间,哪怕只曾经是夫妻,话都比较好说出口。对着长辈,他说不出来。

    欲言又止半晌,他道:“我想见见长安。”

    “长安睡了。”赵母张口就来。

    楼京康只能无功而返。

    楼家院子里气氛沉闷,楼母坐在院子里,看到他回来,道:“你去赵家了?”

    “嗯。”楼京康兴致不高:“娘,天这么冷,你别坐在外头,容易着凉。”

    “阿岚有了这么好的亲事,不可能回头了。从她要问我们要银子就看得出,她对我们家怨气很深,你……别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了。等过一段,我再帮你挑个好的。”楼母语气叹息:“咱家出了那个孽障,都是命。”

    言下之意,是将儿媳离开怪到了女儿身上。

    一墙之隔的楼玲珑听到这话,心头格外难受。她这些日子都没闲着,做了前面十几年没有做过的事,自认足够委曲求全。可他们还是不放过她,当即冲出门去:“委屈嫂嫂的是你们,跟我有何关系?”

    楼母大怒:“没良心的玩意,老娘那是为了谁?”

    多年以来的欺骗让乍然得知真相的楼母格外愤怒,她觉得女儿的性子已经彻底长歪掰不回来,沉声道:“过几天我就给你议亲,赶紧给我滚蛋。老娘看了就烦!”

    从小被宠着长大的娇娇女哪受得了这?

    再有,着急忙慌的哪寻得着好亲事?

    楼玲珑哭着道:“娘,曾经你最疼的人就是我……呜呜呜……”

    楼母最听不得这话,女儿哭成这样,一点事都没有,让她觉得自己多年以来的付出像是一场笑话,愈发怒火冲天:“你还有脸哭,老娘听了就烦,赶紧给我收声!”

    ……

    楼家的吵闹隐约传了出来,街上也有人议论。格外在意楼家动静的楚云梨自然也听说了。

    她最近生意蒸蒸日上,又定了亲事,心情不错。余琅开春就要参加县试,他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三日会出门见她一面,其余的时候都留在家里温书。

    可以说,余琅但凡出门,都是和她在一起。

    这一日两人在茶楼喝茶,却听见门口有低低的惊呼声传来:“好美!”

    楚云梨循声望去,看到门口出现了一个纤细的素衣女子,肤白如雪,眉眼如画,唇角微弯,像一幅美人画。

    是精心打扮过后的楼玲珑。

    楚云梨看了一眼对面喝茶的人,微仰着下巴示意:“冲你来的。”

    余琅头也不回,他方才已经看到了进门的人,道:“我不认识她。”

    事实上,楼玲珑就是冲他来的,此时天色还早,茶楼中客人不多,大半桌子都是空的。但楼玲珑却挑了楚云梨斜后方的桌子,她看不见,但对面的余琅连抬头都不用,就能把她看个清楚。

    楚云梨就知道楼玲珑不会轻易放弃,上辈子也是如此,余琅根本看不上她。

    可最后她还是如愿以偿,在这其中,楼家母子出力不少。赵阿岚的悲剧也是因此而起。

    楼玲珑看不上了余琅后,几次接触发现郎心似铁,根本软化不了,她不甘心,便把主意打到了余母身上。

    让兄长找了人家中挟持余母和她,两人一起被绑去“匪窝”,在这期间,她几次大义凛然护着余母,后又和余母一起逃出来。

    余母对她大为改观,认为她虽看起来虚弱,出身也不显,但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又重情重义,便给儿子聘了她。

    成亲后,余琅偶然间发现此事是楼家一手造成,当即去衙门告状。楼京康因此入狱,楼母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就连赵阿岚也没能幸免,虽后来只是楼京康入罪,她被放出来,但带着孩子还要照顾楼母的她过得格外艰难,不到三十就磨得如同老妪,身子亏空太过,一场风寒便要了她的命。

    而楼玲珑却无恙,因为楼京康一力担下,只说想让妹妹如愿,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算计。此时的楼玲珑已经是余家妇,阳春白雪的她是无辜的。余家是读书人,注重名声,她不得夫君疼爱,却活得好好的。

    所以,赵阿岚做梦都想离开楼家,彻底离楼玲珑这个祸头子远一点。

    “喝茶。”

    楚云梨回神,笑看着他道:“你长得这样好,又会读书,是我占便宜了。”

    余琅:“……”这是被调戏了吧?

    他耳根微红:“不,遇上你是我的福气。”

    楚云梨愉悦地笑出了声。

    余琅也发现了,面前的女子很会做生意,尤其擅长揣摩人心。笑容大多都是温和的,但和他在一起时,那笑容和对着别人完全不同。

    自己是那个特殊的……一想到此,余琅就忍不住嘴角微翘。

    “呀,嫂嫂,你也在?”

    身后传来清悦的女子声,带着满满的诧异。

    楚云梨没有回头:“你刚还从我身边路过,装什么偶遇?”

    楼玲珑缓步上前,在她面前站定:“嫂嫂误会我了,我是真没看见。”她歉然道:“曾经的我让嫂嫂费心了,今日遇上,我想以茶代酒,谢过嫂嫂之前的照顾。”她一脸怅然:“都说长嫂如母,嫂嫂是真疼我。可惜那时候我不懂事,不知道珍惜。”

    一口一个“嫂嫂”,生怕余琅想不起来她嫁过人。

    楼玲珑说着,上前去抓茶壶。

    即将摸到茶壶柄,却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率先将其拎走。楼玲珑讶然抬头,余琅淡声道:“姑娘,阿岚是我未婚妻,你们一家人对不起她,我都知道。今日这杯茶,就是她愿意喝,我也是不许的。”

    “若这世上亏欠的事只一杯茶就可弥补,要衙门做甚?”

    楼玲珑僵住:“余公子,我……嫂嫂已经问我们家要了八十两赔偿,那是我们家全部积蓄,这还不够么?”

    她泫然欲泣:“嫂嫂,你说句话啊。”

    脸上虽哭着,她心里却明白,勒索这种事到底不光彩,读书人定然接受不了。

    赵阿岚若是承认,必然会被厌弃,若不承认,那她除了勒索之外还满口谎言,这就是个必死的局!在楼玲珑看来,她有了这么好的一门亲事,却还问楼家要银子,那就是上赶着送把柄,简直是自寻死路!

    “你们也可以不给。”楚云梨似笑非笑:“我那时看在长安的份上,才收了银子,放你一马。否则,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楼玲珑愣住,脱口问道:“你承认了?”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余琅神情,见他面色如常,仿佛这只是如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事。没有生气不说,连质问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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