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母真怕他们把事情闹大,把刘虎给引来。

    “秋喜,我哪有银子?”她苦笑道:“你腹中还有我胡家的血脉,咱们相处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如果我有那么多银子的话,给你就给你了。反正你也不是外人。”

    楚云梨挥了挥手:“没有银子免谈。营业天黑之前我要看到想要的东西,否则,那些事儿就别想再瞒住。”

    胡家被威胁到了。

    胡母一整天唉声叹气,很是发愁。这么多年的积蓄,瞬间交出去给儿媳,她不甘心!在这期间,又狠踹了儿子两脚:“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胡大平振振有词:“我那也是为了咱们胡家,一直没有孩子,你不是也挺担忧的么?爹时常叹气,在外也没人说,都是因为子嗣,叶鱼儿头胎是个儿子……所以我才……”

    话不算太直白,可在场的这些人都不蠢,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胡母怒不可遏:“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狡辩!不是想要孙子,但也没想让你和外头的人不清不楚。就像如今真有了生命,你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胡家血脉。这个孩子你养是不养?”

    “不养。”胡大平直言:“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把人给接回来。”

    胡母愈发恼怒:“孩子不信胡,跟子嗣传承有何关系?”

    孩子当然要接回来从小养到大,才算是自家的。说到底,儿子就是见色起意,非要和一个有夫之妇来往。

    “娘,孩子还没落地,不用这么着急……”

    话音刚落,门口跑来了几个人,急匆匆像抢银子似的。

    看他们面露焦急,胡母心头咯噔一声:“嫂子,发生了何事?”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跺了跺脚:“快点的,秋喜刚在路上发动,应该是快生了。”

    对于胡母来说,况秋喜和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当即想也不想就冲出了门。

    胡大平慢了一步,也还是追了出去。

    楚云梨确实是走着走着,肚子突然疼痛发作,小草根本扶不住她,急忙喊路口的人帮忙,这才惊动了众人。

    她往况家跑,一路上不少人都劝她回到胡家去,有个妇人苦口婆心劝了不少。

    楚云梨全都当耳旁风,一个字都不听。

    她很能忍痛,除了额头上多了细密的汗珠。她看起来和往日一样,回到况家,直接回到了出嫁前的屋子。

    况祖母有些被吓着,却也只是一瞬,在此之前,她已经设想过孙女临盆时的各种可能,反应过来后,也不再心慌。请人帮忙,请了稳婆和大夫过来,又跑到床前去安慰。

    还没说几句话,胡家母子到了。

    楚云梨肚子很痛,胎位不正。她不太相信稳婆,得想法子顺出来,回来的这一路,她的手一直放在肚子上悄悄摸着,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稳婆同住一村,很快赶到,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咦?”挺稀奇的语气。

    胡母急忙问:“孩子如何?”

    况祖母也问:“胎位如何?秋喜能扛过去吗?”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问完后互看对方一眼,有都嫌弃地别开头。

    稳婆认真道:“孩子好像在自己转,偏得不如以前厉害。”

    况祖母闻言,微微松了口气,道:“麻烦你了。这样能保她们母子平安,稍后我一定给你大红封。”

    稳婆也不想打击他们,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笑着应了下来。

    胡母站在一旁,面色有些苍白。

    因为她发现自己在听到稳婆说可能会母子平安时心跳了跳……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将儿媳看成了死人。

    如果儿媳不在,那些秘密就不会再让人知道。这个世上,再没有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的法子了。

    胡大平蹲在地上,揪着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

    胡母偷瞄儿子好几眼,见他不挪窝,凑过去道:“你别太担忧,不会有事的。”

    胡大平叹息:“娘,秋喜她这……太危险了。”

    胡母低声道:“咱们都没有法子,听天由命吧!”沉默了一下,她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声跟儿子商量:“大平,秋喜如今的脾气太急,根本不能商量。她知道的那个秘密是大把柄。万一让刘虎知道,肯定会回来揍你。关键是若你真有那样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起头来?”

    一听这话,胡大平就知道母亲心里已经有了想法,问:“娘,你说怎么办?”

    胡母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母子两人,压低声音咬牙道:“这种时候很危险。咱们只要稍稍一动手,她就……”

    胡大平脸色微变:“娘,秋喜为我生儿育女,因未免也太狠了。”

    胡母受不了儿子的指责:“我这是为了谁?你以为我就愿意做这样狠心的事吗?”

    闻言,胡大平沉默下来:“我做不到。”

    胡母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没让你做。老娘欠了你的,我去!行了吧?”

    说完了话,她抹了一把脸,整理了一下脸上神情,跑去敲门:“放我进去,我也要帮忙。”

    第1644章 难产而亡的妇人七

    况祖母不放心孙女,一直守在房内。听到胡母在外大喊大叫,斥道:“吼什么?”

    胡母铁了心进去,被训了也没收敛,拍门的动静反而更大了。

    况祖母忍无可忍,将门打开后怒斥:“你能帮什么忙?”

    胡母像一尾鱼般溜了进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鼻尖,她却像是闻不到似的奔到床边:“秋喜,你别1害怕,我来帮你。”

    况秋喜伤身太过,这一胎没能好好休息,也没有进补,饶是楚云梨也生得艰难,这会儿额头上满是汗,看人都有些模糊,见到是她,沉声道:“给我把她赶出去。”

    太过疼痛,她吼出这话时,声音凄厉。

    边上的稳婆有些被吓着,还是况祖母反应最快,立刻伸手去拉人:“你也看到了,秋喜对你这样抵触,你在这儿她没法安心生孩子,还是出去等吧。”

    胡母不肯走,不停地往床边挣扎。

    稳婆正忙着,再说,这也算是一家人吵闹,她跑去拉架不太合适。

    况祖母年纪大了,根本就拉不住。

    胡母瞅准了机会,往后一退,直接摔到了床上,刚好砸在楚云梨肚子上。

    肚子本就疼痛,被这么一压,楚云梨只觉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晕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再伸手去摸,才发现已经顺了的胎位又歪了回去。

    这是要把人往死里整!

    楚云梨真的生气了,一瞬间简直杀人的心都有。捡起床边喝药的碗,冲着胡姆的头就砸了过去。

    她真想砸人,就没有砸不中的。

    胡母猝不及防挨了一下,痛得她眼前直冒金星,伸手一摸,额头上鼓起了一个大包,当即训斥:“秋喜,你怎么能砸人呢?”又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往你身上压,是你祖母推的。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跟一个正在临盆的女人讲道理,也就胡母才干得出来。

    况祖母稳住了身形,再次上前去拉人。

    胡母还要胡搅蛮缠,不肯离开,楚云梨大喊道:“胡大平,你管不管你娘?”

    听到这中气十足的大吼声,胡大平愣了一下。

    生孩子的女人不都很虚弱么?她怎么还吼得出来?这样精神,真的会难产而亡吗?

    胡大平不敢忤逆她的话,奔到门边:“娘,你先出来。”

    胡母不肯走,隔着一条门缝冲着院子里的人道:“哪有这样的?咱们村里那么多人生孩子,都是婆婆进去帮忙啊!我要是不进来,又挑我的理。真的是做也不对,不做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怎么样她才满意……”

    说出这些话,余光忽然瞥见床上女子正直直看着自己。对上那样的眼神,胡母有些心悸。

    楚云梨冲她一笑,因为疼痛,面容都有些狰狞:“还请大家帮我个忙,将这个疯婆子拖出去。非是我要这么说婆婆,不是因为我况家女儿不懂得孝顺长辈。而是这母子俩没安好心,他们想害死我,给别1人腾地儿。”

    她疼痛难忍,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嫁进胡家这么多年,除了没有为他们生个男娃,自认做到了为人媳妇的本分。他们却想要我的命……这胡家我是不敢去了的。”

    胡母不曾想都到了这种境地,她竟然还有精力挑开那些秘密,气得睚眦欲裂。

    楚云梨在她严厉的目光中,继续道:“我就在最后乖巧一回,自己离开。不让你们背负上杀人的罪名。”

    院子里准备前来帮忙的妇人听到这番话,三三两两议论纷纷,都挺好奇胡家即将要娶的人。

    楚云梨很乐意帮他们解惑:“就是那边的叶鱼儿,我亲自抓到他们同处一室,胡大平还偷了我奶给我求的救命药送给她……”

    说到这里,她已然脱力,颓然的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开始蓄力。

    也是这时候,况祖母急忙拿出她带回来的药:“秋喜,赶紧吃了。”

    药丸送到唇边,楚云梨睁眼:“奶,我还有力气,不想吃这个药。”

    她虽然把这药丸收好了,但也是真没想吃。毕竟,再不只是一颗药,代表的是母子情分。

    况祖母几乎是哭着求,楚云梨都没吃。

    她反正不会死,只是比较艰难而已。终于在天黑之前,一声虚弱的啼哭之声响起,与此同时,稳婆长舒一口气:“母女平安,恭喜。”

    稳婆说得真心实意。

    也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这一胎的惊险,真的是九死一生才捡回一条命。到了此刻,生下的孩子是男是女也不要紧,能够保住性命,就已经是这世上最欢喜的事。

    楚云梨浑身软得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冲着身边的稳婆道:“多谢。”

    这稳婆挺善良的一个人,之前况祖母请了两位,都被她们以有事为由推脱。都知道这是个麻烦,谁也不愿意沾。面前的大娘却来了,可见其品性。

    稳婆告辞离去,况祖母送上从午后开始就炖上的汤:“先吃点东西,大夫临走时,还给你配了药,稍后你把药喝了再睡。”她叹息一声:“往后你不能有孩子了,这一胎得好好养,月子里少哭,别1伤了身落下病根,两个孩子都指着你呢。”

    楚云梨又不是真的况秋喜,才不会想不开。接过汤碗喝了,还冲她笑了笑,道:“奶,你放心,我都明白。为胡家那样的人伤心,不值得!”

    况祖母看她说得洒脱,不欠伤心之意。半信半疑道:“你得真这么想才好。”

    收回了汤碗,她压低声音道:“白天里吼的那些话,被院子里的人听见了。不出明日,刘虎就会从镇上回来。到时候……”她轻哼一声:“有笑话看了。”

    楚云梨喝药后,嘱咐道:“奶,今日天已晚了。明日一早,麻烦你去村里请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我想和胡家断绝关系。”

    况祖母动作一顿:“你真的想好了?”

    楚云梨颔首:“白日你也看到了,她根本就是稳得住身子,偏要往我身上砸,那是想要我的命啊!您有句话说得对,孩子还那么小,我还要照顾你,可不敢死。”

    “别1说这种晦气话。”虽说孙女和离不是什么好事,可况祖母却并没有多难受。在她看来,十死无生的孙女平安生下了孩子,这就是世上顶顶好的喜事。

    胡母早在儿媳不管不顾吼出那番话时就呆住了,反应过来后,急忙冲到院子里,跟众人解释。

    但众人信不信,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胡母带着儿子回了自家院子,一家人关起门来商量对策,事到如今,根本就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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