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二人不说话,楚云梨一脸不耐:“那我还是去衙门吧!”

    云圆圆扯了一下身侧男人:“先答应下来。”

    廖振兴也觉得要先把人安抚住,道:“从明日开始,你每日早上辰时到外书房来。”

    楚云梨这才满意。

    她也想闹上公堂,可廖华敏之前那些年一直都在后宅,从来不知自己的真正身世,只知道衣衫首饰,认识的也是一些和她同样不知道外头事情的小姐妹,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衙门是什么情形。

    不过,城里的地契想要要换东家,都得找衙门的师爷,云家那么多的铺子和宅院庄子全都换了主人,愣是没有传出流言,想来,衙门那边应该也有廖家的人。

    想要讨回云家的一切,还得从长计议。

    闹了这一场,楚云梨回到自己院子里后,就像没事人似的,先躺床上午睡。

    小桃急得不行,又不敢多问。

    刚躺下不久,云昌盛就来了。

    楚云梨看得出来,云昌盛知道一些内情,比起廖家夫妻,从他口中套话要容易得多。

    “请他进来。”

    楚云梨起身坐在了正房的桌旁等候。

    男女授受不亲,廖华敏之前有心上人,对于这个表哥都是能避则避,后来两人定了亲事,她更是抵触得很,从来都不肯私底下见面,更别提把人请进自己院子里了。

    论起来,云昌盛上一回来这院子,还是两个月前。看到小桃请自己进门,他一脸受宠若惊,忍不住心猿意马。

    虽说认祖归宗的事暂时黄了,可身世在那摆着,谁也改变不了。难道表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改了主意,想要做廖家的大少夫人?

    云昌盛进门后,笑着道:“表妹,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不肯见我呢。”

    楚云梨上下打量他:“你找我有事?”

    “是有点事。”云昌盛走到她对面坐下:“表妹,白天他们说我们俩换了身份,真有这回事吗?”

    楚云梨似笑非笑:“这事你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才对。表哥,以你的本心,你想认主归宗吗?”

    云昌盛当然想。

    但是,今日闹的这一场,也让他明白,廖振兴并不希望自己多一个嫡子,也压根不愿意认他这个儿子。

    种种迹象看来,现在不是回来的时候。

    云昌盛垂下眼眸:“我不是廖家的孩子。”

    “这不是你我说了算的。”楚云梨抬手倒了一杯茶,就在云昌盛伸手来接时,她端到唇边自己喝了。

    云昌盛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他反应也快,干脆自己倒:“表妹还是认为自己是云家女吗?”

    他好奇问:“云家没落成那样,你也不在乎?”

    楚云梨放下茶碗:“还是那句话,我姓云还是姓廖,并不是我能决定的。当年我从谁的肚子里生出来,就已经决定了我的身世。”

    “可是姑父说你是廖家女啊!”云昌盛垂下眼眸:“表妹,我不管你的身份为何,我只想让你知道,从头到尾,我心悦的都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无论我们是什么身份,只要你愿意,我都想照顾你一生一世。”

    “我不愿意。”楚云梨皱了皱眉:“我愿意见你,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云昌盛讶然:“那你想听什么?”

    楚云梨半真半假笑道:“我想听的,你也不愿意说啊!”

    云昌盛总觉得这丫头知道得挺多,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母亲口中所说的知情人,除了牛婆子之外,好像就没有别人了。

    当年姑嫂二人是同一个稳婆接生,那个稳婆在生完孩子后没多久就暴毙而亡。

    是她自己死的,没有人动手。

    所以,母亲跟他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表妹,我只有一腔真心对你。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楚云梨兴致缺缺:“我想歇会。明天要去外书房跟爹学做生意呢。”

    听到这话,云昌盛有点嫉妒。其实他也想去,之前母亲也提过,可惜被廖振兴拒绝了。

    “表妹,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楚云梨嗤笑:“谁说女子不如男?说不准,我比你们这些男人做得更好!”

    她站起身:“小桃,送客吧!”

    云昌盛又劝了几句:“外书房里掌柜来来去去,都是男人,你去那里不合适。”

    “我娘都不管我,你算哪根葱?”楚云梨冷哼一声:“往后你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娘已经说了,我们俩的婚事作罢。她都打消了念头,你还执着什么?”

    云昌盛哑口无言。

    翌日早上,楚云梨在辰时到了外书房。

    廖振兴父子还没那么早,她到的时候,只剩下两个前来禀告的管事,她上前两步:“账本给我,你们先回去吧。”

    管事讶然,面面相觑过后:“可是……”

    楚云梨沉下了脸:“父亲已经说了,让我跟着他学做生意。账本给我,有何不妥?”

    管事拗不过她,又一想,只是账本而已,给她看了也没甚要紧,哪怕是弄丢了,铺子里也还有备份的。当即交了账本,乖乖退了下去。

    楚云梨嘴角微勾。

    只要愿意听话就行,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

    她进了外书房,大概是廖振兴吩咐过,里面的丫鬟立刻送上了茶水点心。茶烟袅袅中,楚云梨手指在算珠上扒拉,快得只剩下残影。

    廖家父子进门来,看到这样的情形,廖振兴压根没放在心上,女儿在他眼中向来都是个只知道玩闹的小丫头,偶尔还有些娇纵。怎么可能会拨算珠?

    廖康兄弟的想法也差不多。

    廖康从小就跟在父亲身边,常年以少东家自居,走到哪儿都得人看重,他自己也养成了一副傲气的性子,冷笑道:“装模作样。”

    楚云梨放下手里的账本:“父亲,玲珑坊送来的这本账有两处对不上,相差三十两银子。观这手笔,应该是被管事给昧下了。”

    廖康嗤笑:“你从哪听来的传言?姐姐,不是我说你,少道听途说。自家人面前还好,若是拿到外头,丢的还是咱们廖家的脸!”

    廖振兴却皱起了眉,玲珑坊的管事从三个月前开始不对劲,交上来的账目都有偏差。前两个月都是十多两银,念及那管事跟了他多年,他没有直接戳穿,只是敲打了几次,又私底下找了人盯着。想着管事若是能改,他还愿意继续用。

    结果,反而听说管事变本加厉,这个月的账目钱差得更多。

    他已经忍无可忍,想着查清账目之后,就让管事把之前的银子还回来把人撵走。

    结果,他还没开始查呢,廖华敏就已经查了出来。

    到底是巧合,还是她真的有这份本事?

    廖振兴心里比较倾向于前者,他缓步上前,捧起一杯茶才走到那账目旁边,垂眸细看,当发现确实相差了三十两时,再看向面前娇俏女子的目光中满是复杂。

    这要真是自己的女儿该有多好!

    这么厉害的姑娘,却是云家血脉,想想就让人难受。

    难道云家命不该绝?

    一瞬间,他心里想了很多。廖康也上前看账,顿时诧异不已:“姐姐,谁帮你算的?”

    楚云梨眨了眨眼,反问:“这有别人吗?”

    廖康从七岁起开始学算账,迄今已有快八年,这么一本账,他至少要算两个多时辰。结果,廖华敏却这么快。他心里有种被比下去的愤怒,还有点不如人的慌张:“是谁教你算账的?”

    廖振兴回神,等着她的回答。

    “就平时看了母亲的账本,牛婆子教的。”楚云梨一本正经,廖华敏记忆中,确实是这样学的,除此之外,没有别人。

    廖振兴:“……”难道这世上真有无师自通的聪明人?

    但确实没有人教廖华敏!

    他心底扼腕不已,这么聪明的脑子,为何不是长在廖康头上?

    他不想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如人,重新拎过一本账本:“你算这个。”

    楚云梨翻了翻:“我有点累,要歇一会。”

    再过半个时辰,有不少管事前来送账本。楚云梨想在那时候当着众人的面算账。

    否则,累死累活外人不知道,白费力气。

    既然廖振兴不想让她认主归宗,那她就接手了这廖家,之后改姓云,气死他丫的。

    她说不干就不干,起身出门在院子里转悠,美名其曰歇眼睛。

    廖康不想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见她不肯算账,又有了说头,满脸嘲讽道:“你肯定是请了人帮忙,或是直接买通了那个管事……”他越说越觉得这话有道理:“那管事贪财,你又不差银子。你到底给了她多少,让她告诉了你实情?”

    已经走到院子里的楚云梨忍无可忍地回头,看向廖振兴:“那管事得收多少银子,才肯把自己贪墨银子的事儿告诉我?父亲,你这些年来呕心沥血就教出来这么一个蠢货吗?依我看,你也没多在乎自己的这片家业嘛,否则,怎么会把这样的人看做少东家?”

    被嘲讽了。

    廖康气急败坏:“你说谁蠢呢?”

    “说你啊!”楚云梨不甘示弱:“看你这么凶,要打人吗?我是你长姐,你打一个试试?”

    她看向高墙外面:“你要是敢动手,我就敢让外人知道,廖家的少东家是个什么货色。”她一步步上前:“你打啊,弄坏了名声,正好给我腾地儿。”

    廖康身侧的拳头紧握,却不敢伸出手。

    廖振兴看到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姐弟二人,只觉得头疼:“别吵了。”

    廖康告状:“爹,你看她。”

    楚云梨冷笑一声:“怎么,要把我赶回后宅?”她看向身侧的小桃:“备马车,我要去衙门。”

    廖振兴忍无可忍:“华敏,你别以为捏着去衙门这事,我就拿你没法子。”

    “你可以把我关在后宅,或是更狠一点,直接给我下毒。”楚云梨笑意盈盈:“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之前我已经让人送出了信,只要我没了命,或是没消息传出去,就会有人去衙门说我是云家女的事。”

    廖振兴:“……”

    他突然发现这丫头挺棘手。

    “倒是我小瞧了你。”他一脸严肃,重新仔仔细细打量面前的丫头:“华敏,你是我女儿。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有话可以摊开来说,家丑不可外扬,别老想着报官。还有你说的那个送信的人,应该也是外人,怎么能让外人知道咱们自家的事?”

    “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我去把信取回来。”

    楚云梨眨了眨眼。

    她突然发现,大概是之前的廖华敏太老实太听话了,以至于廖振兴竟然说出这番哄孩子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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