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偏着头笑道:“他后悔他的,关我什么事?”

    秦丰安将她揽入怀中:“我只希望,没有人打扰我们,若是世上就我们俩就好了。”

    楚云梨哭笑不得。

    这一次,林端玉在家里呆了足有半个多月,张红玉得以下床,他才回了书院。

    受过伤之后的张红玉乖觉了不少,无论秦夫人带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她每天都到正院去请安,碰上楚云梨,也恭敬地叫长嫂。

    这一日,秦丰安去外头采买药材……楚云梨有意让他多出去走走,对他的身体好。她独自一人去主院请安,陪着秦夫人用完了早膳,回来的路上看到了等在路旁的张红玉。

    张红玉正对着一丛花木发呆,楚云梨不打算打招呼,抬步就走。

    可张红玉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身时刚好看到楚云梨,她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嫂嫂。”

    楚云梨颔首:“回吧。”

    张红玉跟了上来,在她身后半步处并行:“以前我对嫂嫂有偏见,不愿意与你多相处,现在想来,我简直是大错特错。只希望我醒悟得不算太晚,嫂嫂别生我的气才好。”

    楚云梨头也不回:“不用说这些废话,我们俩之间有那么多的恩怨,不可能和平相处,你想要与我重归于好,那是白日做梦。”

    这么直白地厌恶让张红玉脸色难看了一瞬,想要和好,怕是艰难无比。但再难也要试试,她收敛起脸上的神情,苦笑道:“嫂嫂,当初的事情我确实没有插手,只是听说了而已。可也是后来听说的。嫂嫂在乡下长大,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像我这样的姑娘家,别说是婚姻大事,就是平时的吃穿也都是由家里的长辈做主,没有人会听我们的意见,更不可能依我们的想法做事。”

    楚云梨回头,似笑非笑:“你这意思是,想让我去找你娘报仇?”

    张红玉低下头:“我母亲已经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就连姨娘,也已经去了郊外出家。”她一本正经:“可能你不知道,对于大家夫人来说,这样的惩罚简直让人生不如死。冤冤相报何时了,嫂嫂,你也该放下才是。”

    楚云梨抬步继续往前走:“道理谁都懂。在我看来,你没摊上这样的事,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就比如你让夏长平欺负我那件事,我也去外头找一个男人散播和你之间的谣言,你能原谅我吗?”

    张红玉想说能原谅,可又怕这个乡下来的女人真的这么做,一时间面色几变。

    楚云梨摊手:“你看!你就原谅不了吧,你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我能做到?我是你的谁?再有,当初逼嫁的事,要说你全然无辜,我是不信的,我要是让二弟休了你,然后再逼着你嫁给一个你不愿意嫁的人,你会不会谅解我?”

    张红玉:“……”

    “看!”楚云梨振振有词:“你又谅解不了。弟妹,都说你们城里的姑娘大度善良,你都谅解不了的事,我一个乡下丫头,小肚鸡肠,又特别记仇,怎么可能原谅你?”

    张红玉咽了咽口水:“你还要报复我?”

    楚云梨轻飘飘上下打量她一眼,道:“你放心,我才不会做你们母女曾经做的那些事。因为那样,我就变成了和你们一样无耻的人。就比如在大街上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能咬回去?”

    张红玉自诩是大家闺秀,被人比作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可人在屋檐下,她不敢反驳,只气得脸色涨红。

    见她如此,楚云梨好心提醒:“你刚受过伤,千万别生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可没人心疼你哦。”

    张红玉:“……”好气!

    她来这里真的是想和长嫂和解,谁都知道秦夫人对这个长媳的看重,只要能和嫂嫂拉近关系,秦夫人也不会太过为难她。

    要知道,这几天她去请安,都不能进到院子里,只在门口行礼,府里的下人嘴上不说,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话呢。

    府里发生的事林端玉不知,他特意找夫子告了假,悄悄跑去了郊外。

    先前郊外庵堂里的人不让他和刘姨娘见面……他在书院中偶然得知有个同窗的姑姑也是住在庵堂,他颇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说动对方让他们母子见面。

    没了头发的刘姨娘容貌大不如前,她被剃度后,知道自己不能回府,受了特别大的打击,整个人憔悴不堪。看到儿子,未语泪先流:“端玉!”

    她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和心里的担忧害怕,哭得泣不成声。

    林端玉看着这样的母亲,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姨娘,你最近可好?”

    一点都不好。

    庵堂吃素,刘姨娘一点都不习惯,加上她刚来,那些人知道她回不去之后没少欺负她。这才没多久呢,人都瘦得皮包骨。

    母子俩能相聚的时间不多,刘姨娘也没有一味沉浸在伤心中,她很快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道:“你给我一些银子,容我打点一二,以后的处境应该会好点。”

    林端玉带的银子不多,全部都掏出来递给她。

    刘姨娘有些失望,嘱咐儿子下次来的时候多带点,又问及儿子的功课。

    林端玉叹了口气:“先前红玉的药膏被人动了手脚,查出来是您做的。父亲勒令我在家中陪着她养伤,这两天才得以回书院,已经有些跟不上先生的进度。姨娘,红玉的药膏真是你换的吗?”

    刘姨娘叹口气:“我想让你娶一个对你的学业和仕途有助力的妻子,她肯定是不行的。”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你听我的,想法子将她换了。”

    林端玉看着姨娘血红的眼,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那你都失败了,我不住在府里,大概没机会下手。再说,我也不太敢。”

    “无毒不丈夫!”刘姨娘嘱咐:“你要狠得下心,斩断那些对你无用的关系。”说到这里,她又落下泪来:“只怪我身份太低,没有给你铺好路,如果你生在夫人的肚子里,哪里会有这些为难?”

    林端玉听得难受:“姨娘,这不关你的事。”

    母子俩抱头说了许久的话,临别时依依不舍。

    林端玉下山后回了书院,等到第二个旬日回府后,特意找到了秦夫人面前:“母亲,儿子想把红玉接去书院。”

    秦夫人端着茶杯,似在沉吟,她还没有开口。秦大人已经不满道:“别人带着妻子求学,那都是为了让人照顾自己。张家的姑娘从小就被人伺候着长大,哪里照顾得了你?与其带她,还不如多带两个得力的婆子呢。”

    张红玉:“……”

    她就站在边上啊!

    这公公也忒不客气了。

    第1865章 被逼嫁的姑娘二十九

    不如能干的婆子什么的,张红玉听了也只能沉默,假装自己没听见。

    不然怎么办呢?

    她可不敢跟这个公公掰扯,不过,夫君有这番心意她还是很高兴的。

    这夫妻之间朝夕相处,感情会越来越深。如果能有两个孩子,她的地位就更稳固了。

    说实话,张红玉特别想去。

    但是呢,这样的场合轮不到她开口。于是,她只能心里默默希望林端玉给力一点。

    “我这也是为了母亲着想。”林端玉叹了口气:“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红玉心里不安,总想着和母亲亲近,可母亲又是个喜爱清静的人,干脆我把她带走。”

    秦大人不愿意,他自己也是男人,在男人在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身边有个女人,那是无论如何都要被分心的。尤其儿子如今还年轻,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很容易就被勾了去。

    秦夫人突然问:“红玉,你想去吗?”

    张红玉当然想啊!

    她试探着道:“我也经常担忧夫君吃不饱穿不暖,如果能够亲自照看着,肯定要放心许多。但是,孝敬母亲同样要紧,儿媳……儿媳听您的。”

    秦夫人摆了摆手:“你不用听我的,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去?若是不想,那就留在府里,若是想,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你们俩一起走。”

    机会都送到面前了,张红玉想要为自己争取一下,一咬牙,干脆跪了下去:“母亲,儿媳想去照顾夫君。”

    秦夫人颔首:“那就赶紧回去收拾东西。”

    张红玉大喜,急忙谢恩。

    秦大人脸色格外难看:“夫人,纵子如杀子,你……”

    “只是放他们夫妻团聚而已,大人这话太言重了。”秦夫人满脸不以为然:“大人听我一句劝,端玉是庶子,无论他能否科举入仕,以后都是要分家另过的,现在放红玉出去历练才是对他最好。大人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那你把人拦下就是。”

    秦大人不得不承认,夫人的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张红玉是官家之女,管家理事成亲前就已经学过,现在出去学着应酬也不错……他们夫妻还年轻,都说父母在不分家,等他们俩百年之后还有几十年呢。到得那时,无论林端玉做生意也好,入仕也罢,肯定都已经不是刚刚起步的小年轻,若那时候再让张红玉初接手,怕是要让人笑话。

    毕竟,张红玉得罪了夫人,夫人不可能出手教导她。

    秦大人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把人拦下。他心里盘算着先看看儿子的功课再说,给他们一个机会,如果儿子跟不上,那再把人叫回来。

    翌日,楚云梨陪着秦夫人用早膳时,笑吟吟道:“母亲,您让弟妹跟着去,咱们府上怕是用不了多久又要给二弟娶妻了。”

    秦夫人不以为然:“人家铁了心的,我们又拦不住。眼不见心不烦,走了最好。”她最近心情不错:“丰安今儿又出门了?”

    楚云梨颔首:“母亲,我还想跟他一起去骑马。”

    秦夫人先是惊讶,随即有些惊喜。这乡下来的儿媳好像比城里的姑娘更加好学,且胆子还大,又不干那些眼皮子浅的龌龊事,实在让人满意。想到什么,她有些担忧:“你们俩都不会身子又弱,万一摔了怎么办?”

    楚云梨宽慰:“我们去找温驯一些的母马试着骑,您放心,儿媳稳妥着呢,不会受伤的。”

    这孩子长大后,一直护在羽翼下对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秦夫人心里有些纠结,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我陪你们一起去。”

    那也不错,楚云梨笑着答应下来,然后就开始命人收拾出行的东西。

    两日后,天光正好,两架马车出了京城,去了尚书府在郊外的庄子。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马儿。

    楚云梨本身就会骑马,还是很会骑的那种。她一开始装作不会,和秦丰安骑着马儿遛着走,后来小跑起来,再后来就跑疯了。

    秦夫人看得羡慕,忍不住也换了衣衫上马,跑了一通之后只觉得特别畅快,下马的时候脸颊都红彤彤的,特别激动。

    “回头也圈出一片院子修马场,哪怕小点呢,”秦夫人越说越兴奋:“回头咱们每天就在府里溜上两圈,每个月出来跑两回。”

    秦丰安赞同,于是,母子俩开始商量着拆哪边的院子来修。毕竟,尚书府那一片的宅子住的都是各家官员,想要扩建那是白日做梦,只能在自家的园子里占用别的地方。

    楚云梨又去安排午膳,秦夫人觉得庄子上的饭菜好吃,楚云梨回头就带着母子俩去山上挖野菜了。

    野菜不好吃,但挖野菜别有一番野趣。秦夫人回程的时候,还挺不舍的,特意跟楚云梨挤了一架马车回味。

    “以前我老听说那些贵女觉得自己不如乡下的姑娘自由,我一直都不相信。现在看来,乡下姑娘确实要比贵女过得洒脱些。”

    楚云梨哭笑不得:“可乡下的姑娘得为生计奔波。”说到这里,她叹口气:“好多姑娘的一生都是被父母操控,出嫁后又被婆婆压制,少有几人能过的顺心如意。”

    秦夫人若有所思:“其实,这姑娘不受重视,说到底是赚不来银子。若是她们有了一技之长,甚至比家里的男人赚得还多,我就不信家人还敢忽视她们的想法。”

    这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的。

    楚云梨想了想:“母亲,前几天我翻阅古籍,得知了一种织布之法,不需要太大的力气,女子就能织出。咱们办一个织坊吧!”

    秦夫人:“……”

    她觉得儿媳过于自信了些,连织布机都还没有,原料也不知道在哪,就敢办织坊。不过,儿媳实在得她的心意,她不忍心让儿媳失望,笑着道:“你先把织布机弄出来,只要能让我看到布,我就给你拨银子。”

    楚云梨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一回她身份比较特殊,做生意是想都别想,也只能借着行善的名头帮别人。只希望这织坊遍布天下,到时候所有女子都有一技之长,待料子便宜下来,家家都有新衣穿。

    婆媳俩越说越兴奋,刚下马车就看到了,不远处黑着脸的秦大人。

    楚云梨笑容一顿,秦夫人拍了拍她的肩:“你回去,这有我呢。”

    秦丰安不太放心。

    见儿子担忧自己,秦夫人心里高兴,笑吟吟道:“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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