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情况已经失控。

    陈倩的心都快揪了起来,牢中央的动静更是瞬息万变。

    鞭声暂时停歇。

    “你这样审我也好……“死寂里,只听棠璃虚弱开口。

    即便虚弱,可她的声线依旧是不容人玷污的清透,守着自己单薄的念想。

    “宋司,你这样审我……起码比军座好……”

    小女囚缓缓抬起头,目光湿润,可泪却不曾落下。

    满瀑青丝,出尘艳容,美得支离破碎,触不可及。

    “这样清清白白地审……不会像军座那样……羞辱我……”

    她哽咽着闭起眼。

    像是自愿登上祭台的浮屠仙女。

    陈倩远远看着,甚至都忘了呼吸。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棠璃会这样说。

    心中的立场,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动摇。

    私牢是地狱,鞭刑,笞刑,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皮开肉绽的酷刑。

    若论疼痛,身强力壮的男子也守不住,何况棠璃这样娇滴滴的美人。

    听听那鞭声,甩在空气里一吓唬,怕是傻子都知道会疼得要人性命。

    跟军座的惩罚方式一比……她要是真想自保,是知道该怎么选的。

    陈倩也不是没看过医生写的病历,虽然在床第之事上,军座喜欢的样式确实…可怕了些,但……说到底,那些都是淫刑。

    承欢虽疼,可疼爱疼爱,不也沾着个“爱”字……

    起码不会闹出人命啊。

    可棠璃偏偏选另一种残酷数倍的结局。

    她是有骨气的,即便是掺杂着懦弱的骨气。

    她会喊疼,她会委屈地哭,她没有足够的冰雪聪明逃出景璋台……

    但她无疑是特别的,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独特如斯,甚至让陈倩开始动摇。

    该怎么救她啊……

    最致命的是,宋司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棠璃的话只会火上浇油,惹来更窒息的攻击。

    “真是见了鬼了!军座亲自定的规矩何时破过?你不就是仗着……他妈的,仗着……”

    宋司握着骨鞭,气得都说不上话来。

    仗着什么?

    陈倩也想不明白,像是一团雾气堵在人的心口。

    可宋司不是文人,没那个矫情功夫想明白,也没有磨嘴皮子的闲致。

    转眼间,一下子把棠璃摁进旁边的水缸里。

    “什么时候跟仁派勾搭上的?!你招还是不招?!”

    残酷审讯,就这样开始得猝不及防。

    水声扑棱不断传出,陈倩吓得冷汗都冒上来了。

    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

    一瞬间,她都不敢再去看眼前的场景,脑袋缺氧,可所有的血液又仿佛都往脑袋涌。

    不,不行,她要去找军座报信!

    但是军座现在在哪里?

    陈倩眼皮狂跳,情急之下开始回忆行程表。

    行程表……行程表……今天是几号?

    对!应该是在部长的住宅!

    她跑出地牢,找到一个有通讯器的地方,按秘密编码呼叫部长住宅的信号。

    接啊,快接啊……

    一声声的忙音,像是把陈倩挂在铁炉里烤。

    她冲动行事,来不及考虑后果了,心里所有的声音都在催促怎么没人接信号。

    这或许是权利顶端唯一的不便之处。

    为了安全考虑,高官要员都没有私人手机,传递消息都是通过各自的秘书和卫星信号完成的。

    顺利的话,部长住宅的接线员会接起,再汇报给部长秘书,再去通知正在和军座会晤的部长……

    快接啊!要来不及了。

    陈倩的心越来越沉,仿佛又沉到牢底,听见棠璃在水缸里的挣扎动静。

    生死攸关之际,眼前忽然一阵刺眼的亮光。

    越野车前的大灯,引擎的咆哮轰鸣,迅速由远飙近,划破黑夜。

    驾驶座车门打开,军靴踏在地上的那一刻,陈倩都以为自己恍惚了,心有余悸。

    “军……军座?”

    男人从黑白光影里走出来,目色犀沉,几步就跨到地牢铁门前。

    铁门很沉,反锁打开需要钥匙。

    陈倩却只听见了“轰”地一声。

    夜色冬风里,军装披风飒飒。

    冒天下之大不韪,抛下所有身后身。

    他像是救世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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