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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走了蒙宗,燕地分宗之人方自到来。

    并不是燕地分宗的反应较慢,只是因为元帆在此,足以应付。

    “这尊雕像乃是部落之神灵,但虚弱老迈,他受仇家追杀,逃至此地,试图借本门之力为他庇护。适才他仇家已然到来,被小师叔祖打退。”

    元帆说道:“这老神该当是何罪责,以门规照办,不必容情。至于他那仇家,打上本门境内,对本门师叔祖动手,我与小师叔祖自会上门斩杀。”

    几位分宗的外门长老俱都应是。

    秦先羽看着蒙宗离去的方向,正是他往蛮荒神宗去的路径。

    其实似这一类事情,秦先羽此前倒也不曾有过。

    以往要么便杀人,要么不想杀,便放了回去,恩怨两散。而这一次,放人家归去,再上门去杀,其实自己心里总也有些好笑的。

    但蒙宗对他而言,修为不高,确实不算放虎归山。

    他此举不过只是想要见识一下神灵真正的手段,行走蛮荒,开展见识,与神灵较量也可算是其中之一。

    一路行来,不缓不慢。

    秦先羽在树林间徐徐而行,淡淡说道:“你说他敢不敢回去?”

    元帆微微沉吟,说道:“神灵的源头乃是香火愿力,失了信徒,失了愿力,无香火供奉,便如无根之水,只剩身上的神力,用一分则少一分,直到最后,烟消云散,重归虚无。但他是后天生灵,并非从香火之中诞生,不似先天神灵那般依靠香火愿力,所以,若说他一时动念,弃了信徒,也未必不能。”

    “对于他而言,无香火愿力供奉,不会烟消云散,最后只是重新化为凡人,不复神位。不过,倘若他当真放弃了信徒,除却要跌落神位,重归凡人之外,还要受到这些年来香火愿力的弊端压身,就如同气运压身。”

    说罢,元帆略微思索,说道:“也许真是如此。”

    然后他仔细打量了一下,点头道:“确是如此。”

    “倒也未必。”秦先羽说道:“他虽然不是回返那淮阴山十八部落,但去的地方,好像有些动静。”

    元帆看了片刻,说道:“这是蛮荒神宗的分部。”

    蛮荒神宗号称掌控蛮荒大地,而这蛮荒大地广袤无边,更甚于九州大地,即便有门中弟子在大地之上游历,却也不能顾及到每一处,于是就有了分宗镇守各方。如同燕地在中州南部的南梁国所设立的燕支观。

    但蛮荒神宗在此附近设立的分宗,比之于其他分宗,更为底蕴深厚,虽比不上根底深厚的一流宗派,却也相差不远。分宗之内,甚至有一位九劫不朽真身坐镇,不乏制衡燕地分宗的意味。

    秦先羽缓缓说道:“他来燕地分宗撒野,自恃不入分宗范围之内,只在边缘,便如此横行无忌,便是因为在他身后,有蛮荒分宗庇护。只是,此人在分宗范围边缘动手,且对你我这燕地之人动手,死罪难免,你说蛮荒神宗是否还会为他庇护?”

    元帆默然道:“按理说是不会的,但这所谓是神灵,既然有这个胆量,如此行事,想必背后确有几分底气。倘如他杀过老神之后便走,无凭无据,再有蛮荒神宗庇护,我们要追究他的罪责,恐怕不易,但现在,他对本门之人出手,蛮荒神宗的一处分部,是保不住他的,但多半会在其中加以阻碍,不让我们称心如意。”

    许多年来,各方势力来到蛮荒疆域历练。

    在这里,各方势力交错,弱肉强食,杀戮不止。

    莫说是和蛮荒神宗的较量,就算是九大仙宗之间,表面同气连枝,暗地里也互有杀戮,只是各宗从未点破。而其中,三地剑仙以剑法为重,攻伐最利,心性凌厉,于是杀戮最多。

    燕地身为三大剑仙圣地之一,门下弟子亦是如此凌厉,杀戮极多,与蛮荒神宗弟子之间的血腥较量从未缺乏。

    但仙宗与神宗之间,亦是未有点破,至少大致上还是颇为和气。因为在上面的大人物眼中,弟子间的较量,终究是磨砺的手段,哪怕流了血。

    可是即便如此想法,但各宗弟子经历杀戮,仍是有些芥蒂的。

    比如蛮荒神宗三代弟子中,号称蛮荒年轻第一人的孟星然,被燕地三代弟子林景堂击败,此事令蛮荒神宗上下震动,上至长老,下至弟子,无不惊怒交加。于是,底下行走蛮荒大地的弟子,互相之间更是冲突不少,不乏死伤,而这一段时日以来,可算是蛮荒神宗与燕地关系最为冰冷的时候。

    “他想必是知晓此中紧张不善的关系,所以借蛮荒分宗的势,自觉有得撑腰,且只在燕地分宗边缘,于是便有恃无恐。”

    秦先羽眉头一挑,说道:“既然连外人都知晓此中变故,那么,你说我去蛮荒神宗借用观疆录,而蛮荒神宗未有阻碍,反而应允此事,是否有些异常?”

    元帆心中微凛,沉思说道:“虽然小师叔祖的身份尚未宣扬出去,但蛮荒神宗多半已经知晓。就算是一名寻常的弟子前往蛮荒神宗,他们也该守护安全,而以您的身份,更不应有任何变故。尽管底下弟子关系紧张,但宗门之间的关系,却并非那般不善,倘若小师叔祖在蛮荒神宗出现变故,那便是两大宗门之间无法弥补的巨大裂痕,乃至是血仇。”

    倘如燕地的小师叔祖,因本领不济,死于闯荡蛮荒疆域的途中,便无话可说。倘如死在蛮荒神宗之内,便是蛮荒疆域护持不力,甚至是蓄意所为。

    秦先羽微微摇头,说道:“我说的并不是生死。”

    元帆迟疑道:“那小师叔祖的意思是?”

    秦先羽微微笑了笑,说道:“也不算什么事儿。”

    他言语轻快,笑意吟吟,分毫未有半点忧虑。

    两人偏了路线,循着蒙宗的痕迹而行,往蛮荒分宗行去。

    约是过了千里。

    前方有一山峰,山腰上树木交结,隐约形成一座凉亭,别有一番韵味。

    木亭之内,有一人坐在木椅上。

    在他面前有一堆火。

    这人身着灰色衣衫,手执一根木叉,末端似是一块肉团,在火上烘烤。

    秦先羽停下脚步,隐约有些寒冷之意。

    元帆目光骤然一闪,把手搭在剑上。

    那人抬起头来,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吃肉吗?”

    他把木枝往上一抬,移出火焰之外,末端的肉团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头颅。

    一个烧得皮肉焦黄的人头。

    已经浑浊熟透的双目,似乎还残留着无法置信,痛苦挣扎的光芒。

    这是蒙宗的首级。

    淮阴山十八部落共尊的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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