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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才满意了,夸了一声:“好二哥。”

    车卞瞟了他好几眼,才继续拨拉自己的宝物,忽然从中提起一物,神神秘秘道:“方宁弟弟,你猜这位朱少侠,今天神思有多恍惚?”

    屈方宁讶异道:“你连他的东西都敢顺?”接过一看,见是一枚凤凰木牌,正面镂刻一朵九瓣莲花,花下画着两把长剑,反面则是个浮雕的“靖”字,想是他门派徽记之类。木牌上系着一根碧绿丝绦,已经断了。

    车卞大觉耻辱,叫道:“二哥能看上这破玩意吗?是它自己掉的!”

    屈方宁心中一乐,想:“这东西确是一文不值。”不知怎地,他手掌一碰这木牌,心中便是一阵亲切,仿佛是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迢递千里来到自己面前。一拿在手里,便不想放下,更不愿还给他。心中也不禁奇怪,翻来覆去看了许久。

    车卞见他很是喜欢,劝他留着玩儿。屈方宁一琢磨,等朱靖回山,自然有人替他重制,便大大方方收进了怀里。

    门外长街,朱靖正向御剑躬身道:“喻大当家,有劳今日款待,就此别过。”

    御剑见他举止客气得过分,语气也十分淡漠,还道他是为白天梁惜之事烦恼,温然道:“朱少侠,江湖上流言纷纷,不必兼听。不能尽如人意,只须无愧于心。”

    朱靖白天与梁惜相见,白象开路,侍卫环簇,当真是轰动全城,惹来议论无数。周默等人均已知晓,着人催他回客栈“说个明白”。但他此刻心情低落,却并不是为此。听到御剑这两句话,忽然脑子一热,抬起头来,问道:“若……若是心中有愧呢?”

    御剑见他目光炯炯,大有破罐子破摔之意,心中奇怪,想:“莫非这南人少年,看上梁叔廷那个没出息的内侄了?”

    朱靖见他不答,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追问道:“喻大当家会不会轻视于我?”

    御剑瞧他这模样,估计八九不离十,就是要豁出去了,笑道:“情之所钟,无贵无贱。”这少年相恋之事,他也见得不少,情浓时海誓山盟、与家族决裂者大有人在,最后无一不是各自娶妻生子,形同陌路。见面能寒暄几句,已可称为善终。甚么安陵龙阳,携手欢爱,比翼双飞,永世不忘,不过就是年少时贪个新鲜,上不得大雅之堂。嘴上虽敷衍了一句,心中其实颇有惋惜之意。

    不料朱靖听了这八个字,脸色更为奇异,看着他,似乎有许多话想说,站了片刻,终于转身走了。

    御剑心想:“年纪轻轻,偏要走上这条不归路。”摇了摇头,举步进门。路经屈方宁住的西厢房,忍不住就想去瞧瞧他。见房门大敞,屈方宁光着脚躺在杏木围子床上,背冲着外头,正专心地玩着一个刚买的虎头鞋。

    御剑见他聚精会神,不忍打扰,收敛气息,悄悄走了过去。屈方宁全然不察,两根手指撑着鞋脸,腾云驾雾,嘴里模拟着“咻——”“呼——”的声音,在架子上啪啪啪连击三步,喝道:“泾川小儿,哪里逃!”看来做的是的故事了。

    这故事却是御剑给他讲过的。屈方宁对其中的龙女毫无同情,对柳毅更是嗤之以鼻,独对这位钱塘君中意之极,那一段“云烟沸涌,擘青天而飞去”,更是心驰神往,百听不腻。御剑见他一个人玩得兴致勃勃,也在旁边给他助兴:“所杀几何?”

    屈方宁吓了一跳,翻过来见是他,嘻嘻一笑,拿鞋子在他手上踩了几步:“六十万!”

    御剑在他床边坐下,道:“伤稼乎?”

    屈方宁举臂一划:“八百里!”

    御剑笑着捉他的手:“无情郎安在?”

    屈方宁也笑了出来,滚在他身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脚也架到他大腿上:“吃掉了!”

    御剑抓着他的脚腕就扔。屈方宁蹭着他,口齿不清地说:“洗过的!”

    其实不必他说,御剑也已闻见一阵玫瑰胰子的香气。见他一条光洁修长的小腿完全压在自己身上,踝骨纤细,其上覆盖的皮肤也薄薄的,几乎能看见淡青色的血管。金铃儿悬挂一边,因收进靴子一天,压了好几道红印,随手给他拨了拨。

    屈方宁两只手抱着他,眼睛也合了起来,看来要睡了。

    御剑把他手指上的虎头鞋取下来:“江南好不好玩?”

    屈方宁嗯了一声。

    御剑逗他道:“那我回去了,把你留在这里,好不好?”

    屈方宁摇了摇头,迷糊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御剑刚握住他小腿,闻言忽然一顿,心口宛如被甚么狠狠击中。这句话并不新鲜,早在昭云儿年幼之时,就无数次地拉着自己一个手指,宣称要当“天叔的新娘子”。这小儿女的娇憨言语,听了最多心中一笑,从未有过这般直击心扉之感。心情一阵震荡,唤了一声:“宁宁。”捧住了他小小的脸颊,俯下身去,与他呼吸相闻。

    屈方宁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嗯?”了一声,摸到了他的手,按在自己脸旁,睡了上去。

    他这双眼睛一闭起来,显得特别年幼,一点飞扬跋扈也没有了,完全就是个孩子。指腹一碰耳边,立刻怕痒地缩了一下。片刻,呼吸平稳,就在他手上睡着了。少年的气息就喷在他靠近的脸上,全无半点防备。

    御剑抽出手,自己也觉得好笑:“他还没我儿子大。我在想什么?”料想要是阿初会说话,大约也就是这个模样了。当即拉过一床翡翠衾给他盖上,临走见他的脚还伸在床外,笑骂了一声:“这泼猴!”替他把脚放了进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御剑还没睁眼,就听见庭院里鸡飞狗跳的,起身一看,屈方宁整个人爬在假山上,摇撼着那个小亭子。嘴里叼着一片长长的草叶子,正在那里呜呜乱吹。见御剑给他吵醒了,立刻亭子也不要了,干净漂亮地一个落地,在窗外向他招起手来了。

    御剑都给他弄恼火了,对他勾了勾手,寻思着进来打他一顿屁股。

    屈方宁果然三蹦两跳地进来了,门板砰地一推,全身都带着江南朝露的清新之气,一下就扑到他身上,叫道:“大哥!”

    御剑一把抱了个满怀,一股热热的汗意扑面而来,顿时甚么脾气也发作不出了,揽着他的背,责道:“一大早就在外面疯!”

    他的声音原就低沉,此时更带了些早上初醒的沙哑,屈方宁哪里能受得了,脸呼的一声就红透了。靠着他喘了半天气,才小声说:“我起来就睡不着了!”

    御剑道:“睡不着就来闹我?”

    屈方宁在他怀里仰起脸,沙沙地说:“我想看看你早上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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