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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又将地上三三两两摆放的人头踢开,请他坐下喝汤。

    屈方宁以汤漱口,怪道:“捡这许多人脑袋作甚?”

    乌熊凑着他道:“老大有所不知,这人头可是万分宝贝。日后财物分配,便是以此为据。”

    又指帐外一名千人队长腰上悬挂之物,艳羡道:“那就是‘千人斩’勋章了。”

    屈方宁一眼望去,见是一枚黄金头骨,以金线系索腰间。即淡淡一笑,道:“那也不难。”

    车卞猥琐至极地顺了两个人头在手,笑道:“我方宁弟弟将来可是……嗯咳,还能把这几个人头当个东西?几时心情好了,带你干上一笔大票,像贺将军那样的,一个就够你吃二十年了。”

    乌熊听得这个吃字,舔了舔舌头,吞了口口水。车卞又偷偷摸他人头,被推在地上压了一个罗汉。

    屈方宁却不再做声,从靴筒中拔出易水寒,在裤腿上拭净。

    易水寒如一泓冰水,正切合十二月北方寒意。剑身照着他葱茏眉眼,模糊而滑稽。

    他脑中斗然响起一句话:

    “……荆轲刺秦,这刺秦嘛,本来就是要死人的。”

    他嘴角无言抿紧,睫毛低低垂了下去。

    御剑大帐低垂,人却已经坐了起来。见他一路揉着眼睛进来,迷迷茫茫的样子,一笑伸手,将他拉在身边:“这几天又在哪里疯?”

    屈方宁做个拉弓动作,嘴里“咻”了一声。

    御剑中衣未系,将他半搂在怀里:“杀了几个?丢下老子就跑了,怕我吃了你?”

    屈方宁呆呆抬头:“你自己……一直在议事。”

    御剑失笑:“还怪上我了?”在他眉毛旁一吻,似有些叹气:“商乐王和鱼丽都已身死,其蓝失了主心骨,人心乱不可收,矫诏难成大用。兀良……甚么都好,就是心结太重。”

    屈方宁乌黑的眼睛动一动:“那也不能怪郭将军。鱼丽公主杀了兰后,他自然是十分愤怒伤心。”

    御剑摇头,淡淡道:“阿兰遇害,我也很难过。只是国事在先,不应以一己伤怀乱之。不能控制情绪,便是愚蠢之极。”

    屈方宁脸颊贴在他赤裸胸膛,姿势很有些别扭,不舒服地扭动了一下:“将军,你说鱼丽公主为什么那么恨兰后,恨不得把她的肚子剖开?”

    御剑眉峰微蹙,道:“便是这点不得其解。想鱼丽当年英姿飒爽,远胜寻常须眉。如今却是哭哭啼啼,状若妒妇。南人善于狎情,可见一斑。”见他扭得麻花也似,替他除了军靴,抱进被中。

    屈方宁靠着这个暖烘烘的人肉炉子,眯眼凝思了一会儿,道:“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转过头,认真看着御剑:“贺大哥在公主心中,一定是个盖世的英雄,温柔的情人,骄傲的丈夫。无论他是卧底,是叛徒,还是妖魔鬼怪,公主都还是那么崇拜他,倾慕他。兰后怀了贺大哥的小孩,公主恨得连父亲都不要了,一心就是要杀了她。我想,公主一定深深地嫉妒她。”

    御剑若有所悟:“似乎有点道理。”忽然回过味来,敲了他一爆栗:“贺真有你说的这么好?”

    屈方宁吸了吸鼻子:“我贺大哥原本就是很厉害的。长得又帅气,武艺又高……我……我可喜欢……”

    一语未罢,眼眶一红,两道泪水夺眶而出。

    御剑对他这眼泪说来就来的本事,也着实无奈,指腹给他擦了两下:“行了,知道他是你朋友,杀了他心里难过。不哭了。”

    屈方宁变本加厉,嚎啕大哭,眼泪鼻涕全蹭到他怀里。

    御剑又觉可爱,又有点嫌脏,容他哭了片刻,好笑道:“差不多得了。你他妈的,躺在老子怀里,给别的男人哭。”在他哭得红通通的耳尖上咬了一口,“也就是我能这么纵容你。”

    屈方宁哭得一身发热,脸颊鼓了起来,举起束腕的箭袖擦眼泪,眼睛偷偷瞥他。

    御剑见他还在一抽一抽的哽咽,皱眉笑道:“还哭不哭了。”

    屈方宁摇摇头。

    御剑合衣道:“那屁股挪开,老子要起身了。”

    屈方宁想了想,转身跪在他腿间,面对面献了个吻。

    御剑停了动作,看着他挂着泪滴的睫毛:“想干什么,小猴子。”

    屈方宁耳垂发红,眼睛仍亮晶晶的:“谢谢你纵容我。”

    御剑会过意来,不禁大笑:“老子还能跟个死人怄气不成?”揽着他深深一吻,起身议事去了。

    惨淡日光似一只枯死的手,抚过离水中漂浮的死者。昔日繁华的乌古斯集市,已化为一片焦土。

    屈方宁随军至此,驻马河畔。一只绣金红披的死骆驼从他眼前缓缓漂过,消失在河流尽头。

    乌熊在后大发牢骚:“扎伊、毕罗这两伙强盗,四面八方杀个精光!”点了点马后人头,更是怒不可遏:“日他奶奶,还差四个就满百了!”

    车卞亦是双泪长流:“人杀了就杀了,连粒铜子都不留下!”倒垂马腹,在一个鱼贩尸身上掏摸几下,掏出一挂鱼肠。凑在鼻端一闻,臭得几乎晕厥,忙不迭地扔了回去。

    额尔古皮袄前襟似藏着一物,正小心翼翼揣在手中。车卞呼臭之余,一眼瞥见,诧道:“古哥,你捉了只兔子?”

    乌熊生得矮,探头只望见一团雪白毛皮,奇道:“这天寒地冻的,别是兔子成了精吧?”

    额尔古憨憨一笑:“是只狐狸。”拉开衣襟给他们看了看。

    车卞意会,挤眉弄眼一笑:“懂了,娘们儿爱这个。”踢了乌熊战马一脚:“走了!口水擦擦!”

    额尔古伸出粗短手指,摸摸小狐狸头,又裹回怀里。转头见屈方宁一人一马立在水边,寒风凛冽,身影单薄,即凑了过去,关切道:“弟弟,在看什么?”

    屈方宁从茅草棚下一角破牛油灯上收回目光,睫毛低垂,郁郁不乐。见了他怀中白狐,双眼一亮:“哪儿捉的?”

    额尔古老实答了,见他神色不愉,拎起白狐放在他手心:“给你玩儿。”

    屈方宁捧着狐狸,叹气一笑:“古哥,小时候你也常常捉些老鼠小鸟,逗我玩儿。现在我长大啦。”

    额尔古也嘿嘿一笑:“在古哥眼里,你还是小时候。”叮嘱他别吹了当头风,上马走了。

    那白狐神色萎靡,毛皮也是暗淡无光。屈方宁托起它小小身躯,低声问:“你见过贺大哥吗?”

    水畔战袍飞扬,却是郭兀良率部前来饮马。他马后载着一具棺木,他歇息时,便对着棺木发呆。

    屈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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