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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朝上,静静地任他压了自己许久,才从漆黑的帐顶收回目光,将他沉重的躯体推到一旁。

    醒来也不知是何时,只觉大半个身子都打露在外。此时已是十月深秋天气,空气颇为寒凉。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双手抱紧自己,伸脚去找寻被子。左脚一动,似乎踢到了一个人,一惊之下,才想起昨夜之事。只听御剑苏醒前特有的呼吸声响起,接着是睁眼翻身之声,继而安静下来。他猜测御剑还没醒来,身上冷得厉害,只得坐起来摸索。手刚伸到空中,只听御剑沙哑的声音开口道:“找什么?”

    他乍然吓了一跳,忙摇了摇头。御剑撑起身来,见他嘴唇冻得发白,自己身上却盖着他唯一一条薄被。原地坐了一刻,再开口时,语气已有些不自然:“……昨天喝多了。”

    屈方宁不知其意,点头“嗯”了一声,又改口应道:“知道了。”

    御剑不耐烦道:“你知道什么?”

    屈方宁跟不上他的对话,只得讷讷低头。御剑揭开被子,兜头往他脸上一扔,径自起身披衣。见他呆呆坐在床角,被子蒙得眼睛都看不见了,也不晓得拿开,忍不住又添了两分火气:“发什么愣?过来!”

    屈方宁也不知他一大早从何而来的这么大脾气,摸到床沿,料想没什么好事,极小声道:“我……没漱口。”

    御剑给他气得几乎笑了:“裤子给我拿过来。你以为什么?”

    屈方宁不敢作声,背身拾起他军服长裤,摸索着送了过来。不提防他离得如是之近,手还没伸出,鼻尖已碰上了一个硬朗温热之处,也不知是胸口还是小腹,忙往后退了好几步。

    耳听御剑整装穿靴之声,还在茫然发呆,后脑一沉,已被他一只手按了过去。耳边只听他切齿的声音响起:“真变成瞎子也好,省得一天到晚骗人。”

    他心头一寒,心想:“他要挖我的眼睛?”只觉御剑的手在他脑后抚摸片刻,跟着左眼微微一痛,似乎被他弹了一下。以力道观之,不似真心要挖掉他的眼珠子。稍稍放心之际,靴声已走了出去。

    自此之后,御剑对他虽仍无甚么亲密态度,却再未有过打骂折辱之举了。偶尔前来探视,也只稍作停留。有时正遇到他在擦身,也不多看一眼,似乎对他这干巴巴的身体提不起兴致。如此两月有余,身上盖的从薄被变成厚毡,又变成貂衾。腕骨也渐渐长了起来,到最终拆下夹板、纱布一圈圈解开之时,手上指甲已有半寸之长。他屏住呼吸,小心地松开握紧几次,感觉甚为陌生,仿佛蜡作的一般。即默念天罗总诀,一提真气,只觉五经六脉空空如也,苦练多年的丹田内力,十之八九都已散去。他犹自不信,依照回伯所授吐纳之法,自手少阳三焦经、太阴肺经、少阴心经、厥阴心包经徐徐运气,真气流经之处,只觉衰微窒滞,全无从前灵动活泼之意。至手上太渊、阳谷、内外二关诸穴,更如枯木中断、死水冰封,十二经脉悉数断绝,督任冲带皆已闭塞,无一分一毫苏生余地。这一下宛如一桶雪水当头浇来,整个人凉了半截。茫茫然呆坐良久,见人送来饭食,强自打点精神,抓了一张面饼塞入嘴里,兀自咀嚼吞咽,却哪里尝得出半点滋味?

    次日御剑前来,见他盘腿坐在床沿,弓腰驼背,头发全垂在脸前,正对着自己的一只手发狠用力。即皱眉道:“你在干什么?”

    屈方宁吃了一惊,手中之物陡然脱手弹起,直飞到他军靴旁边,却是一把小小甲剪。

    御剑眉心一蹙,俯身拾起。见他左手五个指甲都已剪得光秃秃的,右手却参差不平,如狗啃过一般。一时也不知着了甚么魔怔,将他垂在膝盖上的手拿了过去,给他马马虎虎剪了几刀。开口却没什么好听的:“连剪指甲的力气也没了?”

    屈方宁点点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御剑见他睫毛垂得低低的,模样甚为可怜,语气稍缓:“听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太好。”

    屈方宁又嗯了一声。

    御剑的耐心立刻磨尽,不悦道:“病了一场,话都不会说了?”见他的手动作生硬,示意道:“握不拢?”

    二人的手正靠在一处,屈方宁迟疑了一下,轻轻抓住他左手大拇指,运劲握住,隔了一会才讪讪收回:“……就这样。”

    御剑进门时身上寒气凛凛,此刻眼中却已有了热意:“好好说话不会?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屈方宁立刻往后退了一大步,与他离得远远的。动得急了,还往床上跌了一下。御剑气笑道:“现在给我装兔子了?”一把捉住他脚腕,整个人抓了过来,往身下一按。

    二人全程几乎都没有说话,只在喘息和抽插声中把事情干完。凭借屈方宁用以按摩手腕的一小盒药膏,总算无惊无险,皮肉完好地交合了一回。及至御剑肌肉凝紧、频率加快之际,屈方宁勉强将咬在口边的拳头挪开,哀求般含泪看了他一眼。御剑略不耐烦,斥道:“就你名堂多。”话虽如此,还是在最后一刻拔了出来,射在他赤裸的背上。屈方宁原本已经做足了再高烧一场的准备,忽感背后一阵潮热,还呆了一阵,才不太相信地反手摸了摸。御剑起身着衣,见他鬓发皆湿,脊背朝外,身上精斑点点,不由一股无名火起,命道:“过来。”屈方宁依言挪了过来,全身不着寸缕,半跪在他身前。御剑一时也不知如何调派,只得向尚未扣起的皮带一示意:“系上。”屈方宁便伸出手来,姿势古怪地将两边凑到一处,用力卯上环扣。偏生手指不听使唤,纠缠了半天,始终按不下去。

    此刻大帐中别无声息,只有他手中无法交差的银质清鸣。御剑坚毅的嘴唇紧闭成一线,从上俯瞰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良久,喉头略微一动,从他手中接了过去,随手一把扣上,转身走了出去。

    从这天起,吉达尔就不断送来续补的药汤,连饭食里掺的都是续断、血竭、当归、没药等强筋之物,皱着眉头吃了几天,只觉毛发肌肤无一处不是药气氤氲,连小便都是一股浓浓药气。实在吃得要吐,这天中午送来的汤药便一口未动。听门口靴声动响,仍背身缩在床上,自己轻轻地说:“我不吃药。”直到床面向下微陷,有点儿嫌烦地向后一瞥,见是御剑大驾光临,这才骤然一惊,麻利地一爬而起,向床头药碗扑了过去。

    御剑在旁注视他一举一动,嘴角微微一动:“一个人撒什么娇?怕苦可杀不了我。”三两下松开靴带,见他还没端平那只碗,随口道:“要人喂?”

    屈方宁连忙摇头,两手有点颤抖地捧起药碗边沿,就往嘴里倒去。他拿也拿不稳,端也端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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