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人类的记忆并不准确。大脑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具有摄像机或电脑那种准确存储和提取功能。我们的很多记忆并不符合真实状况,而是对当时场景的回忆和重建。大脑会在一遍遍的回忆中修饰和重建场景,达到它所认为的感觉上的‘真实’。”

    “什么意思?”吕冰皱了下眉。

    “曾经有心理学家做过实验,用电脑合成出实验参与者儿时乘坐热气球的照片,然后询问他们对于当时的记忆。尽管照片是假的,却有50%的人‘回忆’出了当时的情形,甚至有些人还回忆出了超出照片内容之外的部分。然而,他们小时候其实是从未乘坐过热气球的。”

    “这么离谱?”陶斩露出吃惊的表情。

    “对,记忆源错误也很常见,‘记得’和‘记得准’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比如明明半个月前的聚会上小张戴了頂棒球帽,你却记成小李,张冠李戴,但自己还会觉得自己记得非常清楚。感觉上自己的记忆是‘真的’,但其实是‘假的’。”

    “这么说的话,是不是可以认为回忆的次数越少,记忆的可信度就越高?毕竟没那么多“篡改”的机会。按照这个理解的话,催眠才能说出的那些记忆,不是应该更准确吗?”吕冰提出疑问。

    赵无垢撕开一包砂糖,往自己的杯子里加了半包,“通常情况下,催眠得到信息是种借助外力的记忆提取。因为,有时候人们的忘记并不是真的忘记,而是将自己的记忆封存起来,简单理解的话,类似于自己给自己的记忆上了把锁。打开锁,就能找到那些记忆。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会下意识的认为这种封存的记忆真实度可能会更高一些。”

    “难道不是?”陶斩觉得自己就是这种认知。

    “30%的准确率和50%的准确率,虽然概率看起来有所提升,但并不能避免错误。”赵无垢用勺子搅拌着加过糖和奶之后颜色变浅的咖啡,“即使是一开始被认为鲜明、准确、持久的闪光灯记忆,也依旧如此。当然,这并不影响大家在回忆时的感觉上的‘真实’。”

    “所以,他们的记忆画面完全不一样,可能最早的记忆就是错的?比如某些事让他们产生了起火源就在自己这边的错觉?”毕星似乎有点明白了。

    “对的。当然,还有种可能,”赵无垢把勺子放在咖啡碟上,发出声轻微的脆响,“他们的记忆当时就被外力篡改了,人类的话可以借助催眠,妖怪的话,可使用的手段就更多了。”

    “那这个案子可就难办了。”吕冰头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有现场照片么?或许现场的细节勘察可以发现些线索。”赵无垢手上的资料并不是完整案件的,而是案件概要和关于口供的部分。

    他摸摸发痒的鼻子,那个妖怪还在?

    算算时间,淡客应该到家了吧?只要他把话带到,阎君肯定能听懂自己的暗示。

    “有。”毕星飞快的把自己的手机调到相册区,翻找出一些现场照片和案件相关照片,递了过去。

    从照片上来看,现场火势极大,机器设备都被烧得扭曲变形,尸体更是焦黑一片,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突然,赵无垢在一个尸体附近看见个金色的东西,他点住那块位置,不断放大,发现居然是咬财虎!

    难道这个案子也跟咬财虎手绳有关?赵无垢蓦的想起之前白泽查到的那些意外死亡。

    “这个玩意叫咬财虎,最近好像很流行,现场的尸体,十个有九个都戴着它。”陶斩见赵无垢在看咬财虎,便解释道。

    “十个有九个都戴着?”赵无垢后背一凉,望向陶斩和毕星。

    “没错,除了幸存的那位演员和记者,死者几乎都戴着这种饰品。所以我们特意去调查过,发现确实是种很受追捧的首饰。”毕星点点头补充,“不过,他们的手绳来源渠道并不相同,而且上面也没发现什么灵气残留。”

    不知道这些人的魂魄还在不在,等会儿见到部长大人或者黑白无常,要让他们去查一下。哪有这么凑巧,这么多佩戴手绳的人都死于一场大火?这不会是场规模性的灵阵献祭吧?

    “我们实在是毫无头绪。”吕冰苦笑着道。

    “想要头绪也不难,如果你们愿意把他交给我,或许我可以给你们提供些线索。”众人正在沉默之间,窗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谁在外面?”屋内的几人脸色骤变,毕星飞快的将赵无垢扯到自己身后,因为动作过大,赵无垢手上的手机都被甩了出去。

    那个‘他’是指谁?我吗?

    听他的口气,似乎知道些关于火灾案子的事情。是火灾案的参与者?

    火灾案似乎跟我没什么关系。

    赵无垢飞快的思考着,他的目光飞速掠过屋内所有的东西,想找到点什么能够传递消息的东西。

    陶斩则对着窗户扔出两道符纸,黄色的纸符犀利的切窗而出,在玻璃上留下两道利刃样的缝隙。

    “雕虫小技。”窗外那个声音不屑的道。

    “既然想跟我们谈条件,不如出来见见?”吕冰从怀里摸出几枚铜钱夹在指尖。

    “再不出来,我的奔雷符可不是吃素的。”陶斩摸出一张红色的复制,蓄势待发。

    毕星也戒备的握住了自己的那把黑伞,外面那股妖气非常强悍。

    “哗啦啦!”窗边的墙壁突然碎裂,一只手破墙而入,二三十公分厚的钢筋混凝土墙壁,居然被它直接徒手抓穿!

    嫌那个洞不够大似的,它又抓了几下,直到将那个洞‘撕扯’到两米大小,才踏着一地的砖屑和白灰走了进来。那人身材黑熊似的,又粗又壮,满头乱蓬蓬的钢针似的黑发。

    那人单手背后,揉了揉自己头发,懒洋洋的看着面前的四人,指了指赵无垢,“我说了,把你们身边的小白脸交出来,就告诉你们火灾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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