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来了这里?

    我连忙去擦哭自己那张花了的脸蛋,强撑着爬起半边身子,艰难地支起脑袋望了过去。

    汗湿的眼睫又沉又重地黏连在了下眼睑处,撕开时有些微的刺痛,视线隔着眼泪织成的水雾,看什么都朦胧不清。

    隔着朦胧的泪眼,我只隐约看见一个颀长的人影………

    白如新雪,皎如月色。

    在我涣散的视线里仿佛发光一般的洁白耀眼。

    奇怪……

    为什么我感觉这个人有点眼熟啊?

    我的脑子迟缓地转动着,怔愣地望着这抹白色,忘记移开视线。

    对于这抹白色,我的心底依稀有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只是,我的意识被身体的不适逼到了悬崖的边际,我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心力去辨别这股熟悉来源于何处。

    我只茫然的睁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那人走来的方向,眼泪仿佛有自己的想法,兀自在那啪嗒啪嗒的掉个不停。

    有清冷低沉的声音,隔着浓郁到粘稠的雾气传来。

    声音如冰霜寒冷。

    “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在心底默默地反驳。

    关你什么事?

    什么人啊……我都生病了,还要对我冷嘲热讽,真讨厌……

    我抑制不住的委屈,瘪起嘴巴,气得直掉眼泪。

    “又哭……”

    我就哭。

    既然感觉委屈,为什么不能哭。

    再说我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哭,又没有影响别人,怎么就不行了。

    我自己哭自己的,不去理会那个冷血心肠的坏家伙。

    迷迷糊糊地,我又听到那个声音似乎是在同谁在交谈着什么。

    另一个声音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风寒……危害?……傻了挺好……你看他现在傻乎乎的,多乖……”

    耳朵一阵灵一阵不灵,说话的声音有些渺远,叫我听得不太清楚,但还是勉强把话都听全了。

    我听见那个人提议,“……要不然你就先不要管他,反正死不了。”

    这是人话吗?

    什么叫反正死不了……

    我还醒着呢!

    谁啊,说什么呢?!

    我的眼睛都气愤地瞪圆了,气呼呼地瞪着眼睛看过去。

    可惜视线被水雾,被泪水模糊,我只看见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

    高的那个是白色的,稍微矮一个头的那个是紫衣服。

    瞧着都有些眼熟。

    慢慢的,我的眼睛终于适应了现在这种泪眼朦胧的状态,所看到的事物从朦胧模糊的情况,变得有棱有角,慢慢地清晰起来。

    然后,我也终于看清了那个白衣人的模样。

    衣似新雪,眉似远山,面色冷淡,没有任何的情绪。

    是……洛无尘。

    至于另一个,我拧着眉头看了看,果然……是秦清。

    “不过是个……”秦清话音一消,对上我愤然的视线,勾唇轻笑,继续说道:“反咬主人的坏狗狗,应该得到惩罚。”

    洛无尘面无表情地走到我的床前,不知是否把秦清的话听进去了,神色如霜雪淡淡。

    他该不会真的要同秦清说的那样……把我药傻吧?

    我目光惊惧地盯着洛无尘,随着他的靠近,我的身子禁不住颤了颤。

    洛无尘的眼眸冰冷而平静地望着我,声音同冰霜一样冷硬:“知道怕了?”

    “你乖一点,我不罚你。”

    我心中发冷,怔怔地看着他,舌尖抵在齿后,不知该说什么。

    洛无尘也不需要我的回应,冷冷抛下这样一具,便向外走去。

    路过秦清时,洛无尘脚步微顿。

    “给他开药。”

    秦清朝我看了一眼,手腕一翻,呈了一个漂亮的小玉瓶:“保证一粒入口,余生再无神智。”

    洛无尘微微颦了下眉,淡淡道:“风寒。”

    “行吧,”秦清耸耸肩,叹道:“杀鸡焉用牛刀,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风寒,哪用得着……”

    秦清指尖夹了一粒珍珠大小的药丸,朝我一递,“吃吧。”

    我哪敢吃他的药。

    面色惊惶的连连后退,结果叫被子缠住,往后仰倒。

    好在被褥柔软,不至于叫我再伤上加伤。

    秦清像是被逗笑一般的畅怀大笑,“你躲什么,既然剑尊都说不弄傻你了,我给你的药肯定不会有问题。”

    “当然,你要还是不敢吃也随你,烧成傻子反倒叫人怜爱。”

    秦清自上而下的投来一个轻慢眼神,掰开我的手指,将药丸在我手心一搁,施施然的离开了。

    攥着被子的手指死死捏紧,我感觉自己就同被关起来供人观赏的畜生一样,没有丝毫的尊严。

    我很想有骨气一点,将那药丸掷得远远的。

    可我不敢赌……

    我还没傻,就已经一次次被耍地团团转,一次次上当受骗,叠得爬也爬不起。

    若我真的烧成个傻子,岂不是更悲哀了?

    良久,我缓缓闭了闭眼,服下那枚药丸。

    那药确实能够祛热。

    只是病去如抽丝,真正治好风寒,已经是两日后了。

    虽然只是生了一场风寒,却还是叫我元气大伤。

    我身上原本就没长多少肉,又耗了一场,变得愈发形销骨立,甚至无需照镜,只需低头一看,便能看见自己瘦骨伶仃的手腕。

    仿佛只在伶仃的骨骼上绷了一层薄薄的皮,不用使劲便能轻易折断。

    我如同一只枯瘦的木偶,每日只沉默寡言地守在窗台,睁着无神的眼,看着窗外不变的景色,日复一日。

    而自那一次起,洛无尘便不再日日都来了。

    他不来,倒给了我喘息的空闲。

    叫我不至于被真的逼疯了去。

    我如石像立在窗头,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外面的某处。

    正出神,忽然听见有人喊我。

    “谢晚——”

    陡然听见一个陌生的男声,我的身体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双手下意识就戒备地挡在了身前。

    待我看清是谁,我不由微微一怔。

    慕……礼?

    “谢晚……”慕礼紧张地左顾右盼。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点紧张颤抖的气音。

    一抬头,慕礼楞住了。

    “谢……晚?”

    只见慕礼的嘴巴滑稽大张着,竟看着我发起了痴。

    他怎么回事?我微微不解地拧了一下眉。

    “你,你是,”慕礼愣了一会儿,迟疑不决地看着我,“你的……脸?等等,你是谢晚?”

    我还是没能习惯长久被人注视的感觉,不自在地绞着手指,强撑着底气,冷硬打断慕礼颠三倒四的话,“你找我做什么?”

    “我……”慕礼微微一顿,乌黑的眼眸涌动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我听说……你要同剑尊大婚了。”

    空气之中的压抑有如实质,我的手指慢慢地攥紧了。

    “你……”慕礼犹犹豫豫地看我,“你是自愿的吗?”

    我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的意义。

    慕礼飞快的左右看了看,像是鼓劲一般的凑上来,小声地说:“你要是不是自愿的,我可以帮你。”

    “帮?怎么帮?”我恍惚了一下,语气微嘲。

    慕礼却瞪大了眼睛,突然义愤填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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