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会的。

    我的脑中轰然一声,脸色便彻底失了血色煞白一片,咬紧了唇,本能的否定了那个猜测。

    怎么可能呢……我惶然的捂在还在隐隐抽痛的小腹。

    不会的,不会的……

    不要作弄我……

    我努力运转因为疼痛,以及其他而变作空白的识海,去回想自己过往搜寻到关于魅魔的消息。

    自上一次假孕起,我便将择天宗的藏书阁翻了个遍,尤其是关于魅魔的书籍,更是一本不落,所有的信息都牢牢记在心底。

    ——魅魔虽是不分男女皆可育子,但也因为其特殊的体质,极难受孕,尤其是男性魅魔,更比女性魅魔难以受孕。

    这个也很好理解,如果魅魔是容易受孕的体质,按照魅魔需要依靠他人精气灵力进修的身子,岂不是要一直都生个不停了?

    况且……越是高阶修士,越是难有子嗣,不仅是我身为男性魅魔难以受孕,像洛无尘这样半步踏入飞升的大能修士,想要拥有一个直系的子嗣也是极难。

    毕竟,双亲的修为根骨越好,生下来的子嗣根骨也会越好,也会更容易真正踏入修行之道,修为进涨也会比其他修士来得更容易些。

    这也就是修真界每一个修二代备受优待的原因之一。

    不提洛无尘这种修为,就是择天宗的宗主,与双修道侣结契千年,也只有慕礼一个独子,可见修士孕育子嗣之难。

    是的,先前是我懵懵懂懂,又失了记忆,连自己身为魅魔的事情也一概不知。

    又对修真界的常识一知半解,问了一城的大夫,都说我是身怀有孕,惊惶之下再难生疑。

    只以为是自己出了问题。

    那一次……

    我是真的以为自己有了孩子。

    但其实,那只是我身为魅魔因为无法吸收在体内积攒堆积的灵气而造成近似怀孕的假象。

    我蓦地攥紧了手指。

    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相同的误解,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

    “不用了。”

    我强撑着直起身子,装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晚晚?”山雀急红的眼忧心看我。

    借着山雀的猜测随意寻了一个借口,我淡淡道:“只是水土不服罢了。”

    “这段时间都在赶路,我缓一缓就好了。”我慢慢补充原因,在山雀的手臂上安抚的拍了一下,语气死水一般的平静。

    山雀吸了吸鼻子,眼中浮着一层透明的薄光,轻易便能看出他仍是不放心我,“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我不去理会小腹传来的隐隐抽痛,佯作无事的朝他笑了笑,“我们回去吧,晚宴还没结束呢。”

    “……哦。”山雀迟疑地跟着我一起往回走。

    他最好是心思单纯,我这样说了,他便信了,担忧的看我一眼,没有再追问了。

    到底还是耽搁了一些时间,哪怕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往回走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与裴医师碰了一个罩面。

    裴医师裹在漆黑的袍子里,幽绿的眼瞳在我身上凝了一瞬。

    我说服了山雀,心头却仍是止不住的意乱心慌,念头还没动,便已下意识抢在他开口询问之前解释自己的异常道:“先前接连坐了许久的灵舟,又初来乍到魔域,水土不服,叫你们担心了。”

    裴医师黑袍微动,白骨敛回袖中,“好。”

    我不敢多言,恐泄露了自己的心虚。

    只掩耳盗铃一般匆匆走回座位。

    才回到座位,便有脸熟的妖凑上来关怀问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脸色好差。”

    对于他们的问询,我一概以“水土不服”搪塞。

    说得次数多了,我竟慢慢地也将自己说服了。

    我毕竟在修真界长了这么多年,突然换了一个地方,会水土不服也是情理之中。

    “哦,这样啊,你之前一直都待在修真界,猛地到了魔域,确实可能会不太适应。”

    “没事啊,等过段时间,住的久了,也就习惯了。”

    “嗯。”

    “饭菜还合你的口味吗?我看你一个晚上都没吃多少。”

    “没有,是我胃口小。”

    “哦,怪不得你那么瘦。”

    “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尽管同我们说,不必拘谨。”

    “好。”我在对方殷切的视线里夹起一筷子山珍,塞到嘴里。

    好在,这一次,我终于没有升起反胃的感觉。

    我食不知味的吃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到了晚宴结束

    不知是否是上苍终于听见了我的声音,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一种叫我胆战心惊竟真的没有出现过了。

    那一日扶树狼狈呕吐的经历就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我提心吊胆了几日,终于慢慢放下心来,暗笑自己大惊小怪。

    说不定是一语成谶,真的只是水土不服罢了。

    毕竟我也经历过假孕,知晓假孕的症状。

    山雀先是叫我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见我似乎真的克服了水土不服,便开始带着我在族地里四处熟悉。

    我丹田上的禁锢尚未解开,体力比常人还不如,还没逛上多久,便气喘吁吁,双腿酸软。

    山雀“啊”了一声,叫我坐在在亭子歇脚,“我差点忘了,你的修为还没有恢复,你在这里等等我啊。”

    “我去把老裴喊过来。”

    说着,不待我回答,便飞似的跑远了。

    我怔怔看着山雀消失的方向,口里的推拒被自己咽了回去。

    既然只是水土不服,不是假孕……那就叫裴医师诊脉,应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想了想,却仍是有些难以说服自己。

    不不不,我不能再逃避了。

    我丹田上的禁锢一日不解,我便一日无法修炼,我本就没有多少修为,又荒废了这样多的时日,不该再继续荒废下去了。

    我正七想八想着,突然一阵微风摇曳花枝,一道颀长俊郎的身姿自重重花影中走出。

    “在看花?”

    正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魔尊桑落。

    “魔尊大人。”我连忙起身,微微躬身朝他行礼。

    “叫我桑落。”魔尊托住我的手臂,轻巧一带,便将我重新站直了。

    “还记得我先前同你说过的事情吗?”

    我微微茫然。

    魔尊轻笑,“我说过要教你正确使用力量,正好忙玩了手上的事务,便来找你了,如何,可有时间?”

    我本以为魔尊只是随口说说,但他却真的找我并且真的要教我,一时不禁怔忡了一下。

    “这,这会不会太麻烦了……”我下意识便是推拒。

    他身为魔域尊者,想来必有各种公务在身,他好不容易有了闲暇,却要来教我一个非亲非故的魔……

    魔尊含笑看我,正要开口,就听见山雀的声音从远而近。

    “晚晚——”

    山雀拉着裴医师的黑袍,像一只快活的鸟儿飞扑了过来,“我把老裴带过来了!”

    还没站稳,山雀微扬的语调多了震惊。

    “魔,魔尊!?”

    “小山雀还是如此生机勃勃啊。”

    山雀窘迫的摸摸鼻子,讷讷无言。

    裴医师微微躬身,“魔尊。”白骨握住我的手腕,便开始诊脉。

    桑落桃花似的眼眸扫了一圈,“小山雀这是要做什么?”

    山雀挠了挠脑袋,“就是,那什么,晚晚的修为被那个人族炉鼎锁住了,我让老裴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开。”

    “老裴,怎么说?”

    裴医师收回手骨,“可以解,但……解开禁制需要渡劫修士的辅助。”

    “一定要渡劫期吗?”山雀苦着脸,“咱们好像也没有认识的渡劫大能啊……”

    “小山雀这是把我忘了?”桑落语气带笑。

    山雀眼睛一亮,“魔尊大人肯帮忙?”

    “我同晚晚一见如故,”桑落看向我,桃花眼顾盼生姿,“举手之劳又怎么会推拒。”

    不待我出口推拒,桑落径直询问裴医师道:“需要我做什么?”

    裴医师展开插满金针的布包,“我会在晚晚丹田上的禁制上制造一个缺口,魔尊只需提供冲破禁制的灵力即可。”

    “好。”桑落了然点头。

    “我……”我正要开口,便被山雀拉着坐下,兴冲冲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狗禁制破了。”

    “那……”

    “今天可以吗?”说着,山雀看向裴医师,寻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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