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秀爱极了她这性子,温声软语道:“我能说实话吗?”

    春承被她正经的口吻唬了一跳,连忙自我反省:“是我刚才太凶了吗?你要知道,我不是在凶你,我是在心疼。那一刀你是为我挨得,我……”

    “正因为那一刀是为你挨得,所以我想留着疤痕,伤在后背,纵是有疤也只有你一人能瞧见……”

    她顿了顿:“你我成亲后,若哪天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你,你就看一看那道疤,你屡次为我舍生忘死,春承,我也可以为你不顾一切的。”

    嬉笑调戏的心思随风散去,春承站在她一臂之距,容色几番变幻。

    看她神色愈发严肃,至秀心慌意乱,有一瞬仿佛再次见到了喜房内挑开红盖头的春大小姐。

    那时候的春承,刚刚在门外教训了性子阴沉的二弟,从喜宴归来,身上带了酒气,她的眼睛满了洞察世事的锐利,一身红艳艳的喜服,衬得身姿笔挺,清冷孤高。

    重生后的春承放纵玩乐的天性,然浸.淫.骨子里的东西,仍旧在。

    面对这样的春承,至秀不得不仰起头直视她的眼:“没错,我要的就是你心疼。”

    “已经很疼了。”春承叹息一声,做不到继续冷脸,抿了抿唇:“秀秀用情至深,我……”

    “你喜欢我就够了。”至秀不想听她继续说:“我回东院了,你想我了,记得来找我。知道吗?”

    “知道了。”她长臂一伸拽住某人翩飞的衣角:“秀秀白玉无瑕,就当我不喜欢看你身子有疤,你要纪念,我在心里为你念着,你不是要我管着你吗?那我管了,你听不听?”

    至秀沉默半刻:“后背有疤,你觉得难看吗?”

    春承呼吸一滞,谨慎回道:“不难看,你怎样都好看!”

    少女倏尔展颜:“好吧,那我考虑考虑。”

    紫竹林荡起徐徐清风,春承呆呆伫立原地,只觉被一人当做生命来喜欢,这份情,重如高山,容不得她有一丝错负。她出神良久,一只手轻轻抬起落在心口:“秀秀……”

    从竹林拐了三道弯,回到闺房,至秀将自己关在房门,神思恢复清明,手里捧着一盏香茶,唇角不自觉扬起。

    她如何不晓得春承是在故意逗她,拐角处那一撞,要说疼,她胸.口也疼,可断不是春承那样夸张的疼法。

    聪明的大小姐神色迷离地微捻指尖,脸颊慢腾腾地浮上一层潮.红,哪怕春承内里做了多层遮掩,可掌心相触,那分绵软依旧刻进了心里。

    说起来,还是她占了便宜。

    至秀无声轻笑。

    房门被敲响,打断少女甜蜜的情思。

    至夫人迈进房门,眼见女儿面若桃花,张口问道:“春少爷来找你了?”

    略过那些不可说的,只捡着能说的三言两语说清楚,饶是如此,至夫人遗憾地耷拉着眉眼:“阿秀就是太纵着他了。”

    “不然呢?”至秀笑道:“她已经承认想我想得不得了了,我若不回应她……”她手托着下巴:“我怎么舍得不回应她?留她一人生闷气。”

    “生闷气?”至夫人后悔光顾着写东西没把人看牢了:“他哪里是在生闷气?要娘来看,春少爷这会八成要开心疯了!

    你们初初定情,你不舍得他生恼,转念来想,他如何舍得生你的气?

    正是小年轻缠缠绵绵情意生发的时候,莫说你存心捉弄他,你就是欺他、打他,跳到他头上当女大王,他都不会觉得你不好,反而欢喜。”

    至夫人捂脸叹息:“阿秀,你上当了呀。”

    这说法听起来新鲜,用心分辨,至秀哪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暗道:左右也不是第一次上当了。

    这等心思要被至夫人知道,恐怕又要耳提面命地教导。

    至秀笑意盈盈:“那依娘来看,接下来我该如何?”

    你情我愿的事,至夫人委实不想在里面掺和,她这个女儿,聪明归聪明,就是过于倔强:“娘说了阿秀也得听呀。”

    “听是要听的。”至秀满目柔情道:“娘的法子极好,唯有一点不好。”

    “哪里不好?”

    氤氲的茶香蒙了至秀的眼,她望着清澈的茶水,尾音卷着深深的眷恋和无奈:“我懂娘的意思,也晓得那些手段高明,可吊着她就是在吊着我,她想我,难道我不想她吗?

    再好的谋略用在情爱上,最先缴械投降的,永远是那个情深之人。我赢不了春承,我管不住自己的心。”

    至夫人扼腕摇头:“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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