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炕边有了人影,听着头顶上方传来的些许陌生的呼吸声。

    孟宁双腿不安蜷起,自己的呼吸都被刻意放轻许多。

    她轻咬下唇,感受脸上莫名升起的火辣辣热度。

    韩竟看着孟宁背过去身体,被子因她微躬身子而隆起一块,被子露出缝隙,夜风止不住往里钻。

    知道她大姑娘脸皮薄,韩竟既说了给她时间,就不会动她。

    韩竟静静感受凉风吹过半边身子,没有缩短两人之间的缝隙,给孟宁留过足够的安全空间。

    —— ——

    睡到一半,孟宁睡熟了,后肩也被凉风吹凉了。

    她翻过身,不自觉地往韩竟那边更热的热源靠过去。

    韩竟睡觉一向警觉,几乎在孟宁快贴过来的时候,他便已经睁开眼。

    孟宁翻到他那一边,小脸睡得香甜,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在静寂的夜晚被格外放大。

    韩竟在黑暗中偏过头,看熟睡的她。

    眉目依稀,不见狡黠,酣睡如斯,安静乖巧。

    韩竟心里异常平静,是那种安宁的平静。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很奇怪。他想。

    —— ——

    次日清晨,韩竟睁眼,孟宁正枕在他胳膊上,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

    韩竟神色柔和许多,静静看了孟宁一瞬。

    又怕孟宁脸皮薄,早起尴尬,韩竟微微起了身子,小心翼翼把孟宁放在枕头上。

    情不自禁地轻摸了摸孟宁白皙发亮的小脸,因着睡觉,脸上微微带了些红晕。

    还挺乖。

    韩竟嘴角轻微弯起弧度,转眼,跟睁眼看他的晨晨,四目相对。

    韩竟:“.......”

    —— ——

    韩竟尴尬地收回手,轻咳一声,“晨晨,怎么醒了?是想上厕所吗?”

    晨晨跟韩竟一起睡得时间久了,现在晚上几乎已经很少醒来,早上也没在五点起过了。

    晨晨意识都没回来,看着韩竟,摇摇头,躺回床上,左边是睡得香甜的小舅舅,右边是香香的妈妈。

    晨晨往孟宁怀里拱了拱,闻着孟宁身上香香的气息,又睡了过去。

    全程没跟韩竟说话。

    韩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晨晨估计是睡迷糊了。

    —— ——

    韩家人早上起的都比较早,韩竟醒了,出去跑了半圈。

    刚回到家,陈翠花跟杏花就已经把早饭摆出来了。

    稀稀的粥,不见几粒米,除了一大盘的凉拌野菜外,也没有其他的菜,主食就是几个红薯。

    韩竟大致扫了一眼,便知孟宁吃不下去,准备一会儿去对门杨大婶家给孟宁她们买几个鸡蛋。

    屋里,孟宁几人也醒了。

    冬冬自理能力很强,穿衣洗漱,自己都能搞定。

    孟宁坐在床上给晨晨扎小辫子,冬冬出去上厕所。

    晨晨拿着孟宁给她的花头绳开心的不得了,小手一会儿把头绳举高,一会儿又放在眼皮底下细细数着上面的两朵小花。

    稀罕的不得了。

    孟宁笑,“晨晨,把头绳给妈妈。妈妈给你扎在头发上,扎的美美的,好不好?”

    “好!”晨晨现在已经知道美是个夸人的话了。

    头绳递给孟宁,晨晨小手没有东西拿了。

    她坐在孟宁前面,奶声奶气地跟孟宁说悄悄话,“妈妈,我告诉你个秘密。”

    孟宁也学着她说话,“是什么秘密呀?”

    晨晨语出惊人,“妈妈,爸爸早上趁你睡着的时候,偷偷摸你了!”

    “!”

    摸?

    孟宁给晨晨扎辫子的手一抖,对称的两个麻花辫瞬间变得一高一低。

    韩,韩竟,原来是这种人吗?

    —— ——

    等出去吃饭的时候,孟宁坐在韩竟身边,看韩竟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搬着小板凳坐在韩竟身边都恨不得用王母娘娘的钗子划出一道银河,隔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说着给时间,背地里却是这种人。

    孟宁有些生气,怒瞪韩竟一眼。

    韩竟摸不着头脑,还以为孟宁嫌弃饭菜差,“饭菜是不好,你先忍忍。我跟杨婶子说好了,等会儿给你端碗红糖鸡蛋。”

    这是红糖鸡蛋的事儿吗!

    等等,饭菜?

    孟宁这才把视线放在了桌子上的清汤寡水,一盘野菜,红薯四五个。

    饭桌上,围着圈坐着的也只有韩力一家、孟宁他们一家,外加一个低着头的杏花。

    陈翠花发着筷子,瞪了眼孟宁,“吃吧。”

    要不是孟宁昨天闹着一出,娘怎么会连早起的粮食都不舍得给。

    可怜她那两儿子哟,还在长身体,整天吃这个怎么能行?

    都不见油水,连一半的玉米面馒头都吃不上。

    —— ——

    “吃?”

    孟宁见陈翠花一说开吃,二丫和大宝二宝立刻人手一个红薯握在手里,皮都不扒,咬着啃吃。

    陈翠花眼疾手快拿了一个剥皮,一边剥皮,一边把筐子里剩的那个放到韩力碗里。

    孟宁:“.......”

    “等一下,大嫂,爹娘和三弟,他们不出来吃饭吗?”

    陈翠花白她一眼,“爹娘和三弟生病了,要吃些好的。这些是咱们吃的。”

    孟宁笑了,“吃好的?”

    陈翠花是真怕了孟宁,苦口婆心,“二弟妹,你可快消停点吧。你昨天闹那几出还不够吗?你都不知道现在村里是怎么说你的。你可快歇歇吧。”

    “咱爹咱娘,那是生病了,不舒服才吃点好的。现在,谁家老人不吃好的。你要是现在过去再闹,那可真就是没良心,不孝顺了。”

    “生病了?”孟宁佯装惊讶。

    陈翠花想着生病了吃的好点,总没错了吧?

    “对,爹娘还有三弟都病的下不来床了,的吃点好的补补。”

    只有韩老娘这几天过得舒心了,他们每天才能有粮食吃。

    —— ——

    “都病的下不来床了?”

    孟宁一脸急色,“那可太严重了。韩竟,快,我们快去请个大夫来家看看。”

    孟宁跟冬冬使个眼色,让冬冬把晨晨带进屋子,屋子里有孟宁带过来的面包跟饼干。

    两孩子先吃点垫吧垫吧,没什么问题。

    韩老太这边是明显地不想让他们吃早饭。

    这人,没狠狠地跌过一次,他根本就不会长教训。

    —— ——

    看着两孩子进了屋,孟宁后脚就开了韩家的门,街边路上,有三两庄稼汉蹲在一起捧着碗吃饭侃大山。

    她一脚跨出去,扬着声音道。

    “韩竟,我们快去请个大夫来家看看!这是什么病啊?怎么咱们家,一个晚上,就病了三个。可别是什么传染病了!”

    “我看啊,这事得提前跟大队长说说。万一是个鼠疫什么疫的,大队也好有个准备。”

    “昨天晚上,我就听见家里有老鼠叫!会不会就是什么鼠疫啊?这可是传染的,会死人的!”

    “得请个好点的医生给咱爹咱娘好好治治,看到底是什么病,怎么一个晚上,家里三个人都病的下来床!”

    韩老娘不是生病下不来床了吗?

    那她就给韩老娘敲锣打鼓宣传地人尽皆知。

    韩竟一脸无奈,不禁失笑,他是真好奇孟宁脑子里到底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想法。

    —— ——

    “啥?”有邻居开了大门,探出头问道,“恁说啥呢?啥鼠疫?啥传染?”

    孟宁站在家大门口,一脸苦色,“大婶,我们家一个晚上病了三个人,还都是那种病的下不来床的。”

    大婶接话,斩钉截铁道,“这肯定就是传染病了,不然咋能这么快?!一晚上,你们家就病了三个!一定是疫,有鼠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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