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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书意的反应很奇怪。

    没生气,倒是有些脸热。

    她没再出声,低下头,用左手慢吞吞地拿起勺子,翻动碗里的粥。

    这时,时宴突然放下碗筷,什么都没说,径直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身旁,利落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然后将她面前的碗和勺子一起夺走。

    他一系列动作过于一气呵成,郑书意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喂了一口粥到郑书意嘴边。

    郑书意愣了一下,盯着他没眨眼。

    时宴也不急,和她对视片刻后,说道:“张嘴。”

    就像被按下了开关一样,郑书意乖乖地张嘴。

    一勺粥喂过来,她连吞咽的动作都是机械的。

    饭厅里安静得只听得见勺子轻碰陶瓷碗沿的轻响,和两人的呼吸声。

    时宴虽然在喂她吃饭,却一直看着她的眼睛,根本没看过一眼手里的碗。

    明明在做着最温柔的事情,他的眼神却灼灼又直接,像滚烫的热浪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点淹没了她。

    这是吃饭吗?

    这是吃人。

    几口下去,郑书意便受不了了,闭着嘴别开了脸。

    “不吃了?”

    那还是有点饿的。

    郑书意从他手里拿过勺子。

    “我自己来。”

    她埋着头,一口接一口,眼睛都不曾抬一下。

    时宴手背支着太阳穴,偏头看了一会儿,终是轻笑了一声,然后坐回自己的原位。

    ——

    一顿饭吃完,还不到八点。

    时宴还有点事,但他没有去书房,而是拿了笔记本电脑坐到客厅。

    郑书意原本也在客厅玩手机,见时宴过来了,她便关掉了视频,静静地坐着看文字内容。

    几分钟后,她发现时宴好像并不是很忙,只是随意地查阅一些邮件。

    于是有人开始不安分了。

    郑书意:“我有点渴,想喝饮料,帮我开一瓶嘛。”

    时宴听见了,却还是专注地看着电脑。

    几秒后,他才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随手递给郑书意,一句话都没说。

    半小时后。

    郑书意:“我想吃橙子,医生说我要多补充维生素。”

    电话也同时响起,是助理打来的。

    时宴开了免提,一边听着,一边俯身剥橙子。

    又是半小时。

    郑书意埋头看手机看得脖子酸,她活动了一下肩颈,然后拂着头发说:“有点热,帮我把头发绑起来一下。”

    这就有点触及到时宴的盲区了。

    他放下笔记本电脑,盯着郑书意递来的皮筋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了手。

    郑书意背对着他,头发时不时被拉扯痛。

    “哎呀,轻点轻点。”

    “疼,你轻点!”

    虽然郑书意一直在念叨,但时宴什么都没说,一脸冷漠地做着这完全不在行的事情。

    花了好几分钟才绑了个松松垮垮的马尾后,时宴没有表现出不耐烦,但也没多说什么,又开始看电脑。

    郑书意在他的沉默中,受到了一丝良心的谴责。

    她不动声色地环顾整个房间后,用手肘碰了碰时宴的小臂。

    “那你忙吧,我先去洗澡睡觉啦?”

    时宴头都没抬一下:“嗯。”

    郑书意:“……”

    这人怎么听不懂她的画外音呢。

    “我的意思是。”郑书意很小声地说,“我睡哪里?”

    时宴指尖停在触摸屏上,侧头看她,眼里明明白白地写着“你是在问废话吗?”

    “你觉得呢?”

    郑书意慢慢别开了头,扑闪着睫毛,没有惊慌,只是有点脸红。

    这样的神情,坐实了她只是在明知故问。

    “那我去洗澡了。”

    她站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往浴室走去。

    “书意。”

    时宴突然叫住她。

    似乎有一种预感,郑书意脚步停下,却没有回头。

    “怎么了?”

    后面那人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响起。

    “医生有没有说过,洗澡也要人帮忙?”

    第六十一章

    刚刚那么千依百顺,原来一切都在这里等着她。

    在这一秒,郑书意一度觉得这是自己做过最后悔的事情。

    连包着厚厚纱布的手指都感觉到了一阵酥麻,甚至她觉得自己可以亲手抠出一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医生说,”郑书意依然没有转过身,只是声音里没有一丝叫做“底气”的东西,“不、用。”

    “真的?”

    时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抱着双臂,远远地看着郑书意,嗓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吃饭要人喂,喝水要人伺候,连头发都绑不了,你怎么洗澡?”

    郑书意不知道时宴是认真的还是在逗她,于是试图跟他正经讲道理。

    “不沾水就好了,我、我早上出门洗了澡的,就随便一点就好了。”

    “怎么随便?”

    时宴一步步地走过来,“是不需要脱衣服,还是不需要涂抹沐浴乳?”

    郑书意:“……”

    “脱”、“涂抹”这种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就不是单纯的动词。

    “都说了不用!”

    郑书意已经有了恼羞成怒的趋势,可时宴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那你挺不爱干净的。”

    “对对对,我就是不爱干净。”

    郑书意拔腿就走,虽然没回头看,但她感觉时宴一定以一种看好戏的姿态盯着她,于是脚步越来越快。

    几步后,时宴再次叫住她。

    “书意,真的不用帮忙?等下你再叫我,我就没那么有耐心了,别反悔。”

    “说了不用帮忙!”

    郑书意头脑已经羞愤到一片灼热,用最后一丝理智斩钉截铁地说,“反悔了是你儿子!”

    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时宴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边荡漾着笑意,回到客厅。

    半小时后。

    时宴关了电脑,准备回房间拿睡衣洗漱。

    浴室内置于他的房间。

    经过那热气腾腾的浴室时,门锁轻轻地响动一声。

    他听见脚步,侧头注视着浴室。

    几秒后,门打开一条缝,一颗脑袋探了半个出来。

    “爸爸……”

    时宴:“……”

    ——

    郑书意确实能一个人洗澡。

    反正她打算明天去理发店洗头,所以现在只需要费点力气把头发裹成丸子,然后浴缸里放上水,抬着手臂躺进去。

    一切都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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