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把他胳膊拿下来,抓起他的大手,十指紧扣,柔声道:“要不然……等我毕业工作赚钱了,你要是不想继续在这当兵的话你就复员,到时候我养你!”说“我养你”的时候还挺了挺胸,语气加重了力道。“但是,如果你能转业的话,也不错,咱们就……”

    一道黑影压了下来,把她圈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里,堵上了她的唇,迅速用舌头撬开她的唇齿,贪婪而迅速的侵略了一番。

    前面已经走出十米远的三小只回过头来的时候,程山迅速放开了。

    他口腔里带着醉意的涩涩酒味,传导到她的口腔、大脑,舒月感觉自己好像也有些醉了,身体都轻盈了起来。

    她快速恢复了神色,脸上的红晕在朦胧的月光下若隐若现,只有离得近了才能看得清楚。

    程山看她娇羞而后故作平常的样子,得意一笑:“不用你养。我要申请转业,一年不行两年,两年不行三年、十年,总能等到机会。”

    舒月也不知道转业对他来说是好是坏,但是应该不算是特别好。否则现在大家都会去要求转业了。

    她知道,他这是牺牲自己的前途,在保全这个家,或者说都是为了她。手心里传来他的温度,心里也涌起一股热流,暖烘烘的,“你有没有觉得立春以后暖和了很多?”

    程山:“可能吧。”

    那会觉得巨冷无比,是错觉?

    在岛上的最后几天,程山提前买好了从连城市去京市的火车票,舒月慢慢的开始收拾行李。

    小虎爸也来当面恭喜舒月。他去养殖场没找到她,被艾冬雪带到了她家里,还拿来了一大筐鱼虾。

    舒月数着为数不多的几顿饭,只能借花献佛送人了。

    这几年,小虎爸虽然没办成工厂,但是跟舒月也成了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和朋友。

    舒月对小虎爸更多的是敬佩,她相信有一天他能办成这个工厂。

    “大哥,你再等等,大运动都结束了,高考也恢复了,过些年政策环境一定会更宽松。到时候说不定都允许私人办工厂了,你一定能行。到时候如果我在京市听到什么这方面的消息给你写信。”

    小虎爸提了一口气,又有了点信心,“行,过几年再看看。”

    “小虎的学习,记得抓好。”

    教育是改变孩子命运的重要通道。

    *

    要说最不舍得的还是隔壁一家四口。

    临走前一天晚上,谢秋珊邀请他们一家去吃饭,舒月分了些鱼虾给他们家带过去了。

    周思文听说他们第二天就要走,直接哭得稀里哗啦。

    “哥哥姐姐,你们能不能不走?”白嫩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娇艳欲滴,怪让人心疼的。

    舒月感叹,“思文真像我们家的孩子。你们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候白杨抱着她转圈,可好玩了。”

    周思文也还记得,不过她现在有点不好意思再让程白杨抱了。

    程白杨看小女孩哭得可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猛地抱起、然后转了两圈、放下,动作一气呵成。原本板着的脸也绷不住了,笑着道:“好啦,我会回来看你,和思琪妹妹的。”

    周思文看看程白杨,心满意足的擦了擦眼泪,心里笑开了花。

    舒月:“!!!”

    摸头杀啊!

    青梅竹马离别前的摸头杀啊!

    n年之后,不知道能不能……再续前缘?

    她先帮他们记下这一笔。

    如果到时候俩人都被剩下了,还能撮合一下。

    程白鹭却皱了皱眉,从小她就觉得周思文抢了他哥,现在:“……”

    周思琪也看了看姐姐,“哎呀,女生就会哭。姐,你别给我丢人了。”

    舒月、程白杨、舒兰、程白鹭:“……”

    要不是知道,都有点怀疑不是亲姐妹。

    周有成买了不少熟食肉,谢秋珊和谢妈妈在厨房忙活。舒月准备帮忙,却被她拒绝了,“今天你是客人,坐着去嗑瓜子吧。”

    “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谢秋珊用下巴点了点周思文,“这孩子舍不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说分开就要分开了。我怎么觉得这么突然呢?真没想到!”

    周有成也拉着程山喝酒,一通感慨。

    谢秋珊看他好像搞错了,“是小舒和孩子要走,程山又不走,你俩以后有的是机会喝酒。”

    周有成:“你不懂,这时候最需要安慰的就是他了。对了,以后你就来这吃饭,跟我们一起吃。自己一个人别做饭了。”

    谢秋珊:“就是,他们走了你一个人别做饭了。”

    程山笑笑,感觉今天的酒有点酸,怀疑老周拿的是假酒。

    ……

    舒月也觉得心酸,看着程山,突然想到了现代社会父母出去打工的空巢老人和留守儿童。

    程山算是空巢老人还是留守儿童呢?

    这个问题不好定性……

    她想起《少年派》里的一句话:“人生就是不断放下,但最遗憾的是我们来不及好好告别。”

    也许,有些人注定无法告别。

    程山就是这样的存在。

    回到家开始最后一轮收拾东西。程山拿出他叠豆腐块被子的看家本领,把东西都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到大布包里。

    可是住了七年半攒下来的东西太多了,根本装不下。

    舒月只好又仔细筛查了一遍,把一些暂时不用的放下了。

    最后还是大包小包好多个,还好三个孩子也可以提东西,如果靠她一个人,她就要当场表演一个晕厥给他们看。

    程山看着这么多东西都皱了眉头,实在不是她矫情,看,连男人都要发愁。

    “明天我送你们。”

    “嗯。”

    “送你们去京市。”

    “嗯?”

    舒月才反应过来。

    “请了几天假,票我都买好了。”

    舒月心里自然高兴,原本的离愁别绪刚拉出来彩排了一下就散了,等到程山从京市走的时候再正儿八经的伤感吧。

    收拾完东西,看着自家的小院,舒月越来越不舍。

    这个时节,虽然菜地里也没啥菜,花池里也没开花,海棠树也光秃秃的,凉亭也一派萧索,秋千坐上去也冰冰凉,还有三只老不死的母鸡懒洋洋的,可就是看啥都顺眼……

    算了,半年后暑假,她就回来了!

    舒月在心里默默跟它们告别,同时劝谏它们——

    你们在家好好等着,该结果的结果,该开花的开花,该下蛋的下蛋,该闲着的也别太闲了,实在不行就坏一下,给程山找点事儿干。

    本宫半年后就回来探亲!到时候菜菜果果花花你们pk一下!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这种离别的感觉就更真实了。

    程山紧紧的抱着她,把她的脚丫子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给她暖脚。

    躺在男人温暖坚实的怀抱里,突然就想这么地老天荒。

    不过一晚上都睡得的不太踏实,不管她怎么动,程山都能准确的把她拉到贴身的姿势。看来他也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起床号响,程山就起床了。

    简单吃了点饭,正准备出发,小李就开着车过来了。

    舒月和程山面面相觑,程山:“不是我安排的。”

    小李拿了一包奶糖塞给舒月:“嫂子,你和孩子们带着路上吃。”

    三小只都叫唤着让小李叔叔抱了一下,跟他告别。

    走到码头时间还早,陆续又来了好多人,方大嫂带着陈洪泽,艾冬雪和张大嫂、王大嫂以及养殖场的其他好几个嫂子,都带着些自己做的买的吃食来给他们送行。

    舒月心头一热,感慨这些人真心淳朴热情。

    为了避免过于多愁善感惹得离别场面太尴尬,舒月干脆利落的接过他们的东西就上了船,在船上跟大家挥手告别,直到轮船离码头好远,送别他们的众人才慢慢往回走。

    舒月站在甲板上,一声叹息:“哎,真的走了!”

    三小只齐声感叹:“我还挺想咱们岛上的。”

    程山把大包小包都安置好,“别想了,往前看。”

    船程只有两个小时,上午九点就到了连城市码头。

    从码头到了火车站,进候车室,一路都很顺利。程山身上挂了好几个大包,他让程白杨拎着一个小包,舒月手里只拎一个装了吃的的小包,倒是比想象的轻松多了。

    火车是中午十二点发车,不过晚点了一小时,等到一点才正式发车。

    这次买了五张卧铺,因为三个孩子都超过一米二,所以买了三张儿童票。

    程山和舒月坐在一边下铺上,三小只好奇的去车厢里头逛了。

    舒月想起上一次坐这种绿皮火车还是七零年,“真快呀,你还记得咱们上一次坐火车吗?那时候咱俩还不怎么认识?”

    “记得,那时候真可惜啊。”

    “可惜什么?”

    程山凑到她耳边,以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洞房花烛新婚夜。”

    舒月笑哼了一声,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脸皮越来越厚了。”

    程山英眉一挑:“你是我媳妇,合法的。”

    从河东市到连城市五百多公里坐了十几个小时,京市比连城市更靠北,距离更远,有八百公里左右,理论上需要二十个小时才能到达,加上晚点、让行什么的,预计明天中午才能到。

    想到这一天一夜的火车,真有点透不过气。

    要说这七年的枫明岛生活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没有充足的时间去连城市寻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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