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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的深深猜忌。

    无知无觉,天真又愚蠢,不杀他杀谁?

    穆伯修癫狂大笑,抬起受伤的手臂指着上方,嘶吼道:“天意!还不明白吗?是天要你死!”

    俞乔亭握掌成拳,肖峋呼吸粗重,哪怕他们早就心中有数,可自己推测的和亲耳听见行凶者指认,那种被活生生捅了一刀的滋味毕竟不同。

    傅深倒比他们都平静。他是经历过真相爆发与赐婚双重打击的人,最刻骨铭心的痛彻已经过去了。好在那段时间有严宵寒在身边陪着,傅深虽然没有过多地表露,但以严宵寒的敏锐,多少已经猜到了真相,否则也不会有堪称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几乎百依百顺的体贴。

    不得不说严宵寒还是挺有一手的,傅深如今回想起旧事,仇恨痛苦的感觉很淡,能记起来的,居然都是些两人之间鸡毛蒜皮的日常琐事。

    “可惜,没死成,真是对不住了,”傅深面无表情,“听清楚了,我问的是谁给你下达了指令,谁从什么途径弄来了火'药,在你之上,是谁谋划了这场埋伏?”

    这个能令皇上绕开飞龙卫、将暗杀这么重要机密的事交给他的人,才是关键。

    刚才还疯的不行的穆伯修忽然闭口不言,沉默下来。

    傅深:“怎么,又不想说?”

    那钉入身体的三支箭还流着血,穆伯修忘不了傅深平静语调之下杀人不眨眼的铁血无情,这话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求生欲与理智在心中疯狂拉扯。

    不过傅深这回没动手,而是支着头若有所思地问:“说起来,我记得你最初在豹韬卫,凭着一手好箭术升迁至中郎将,为什么后来又转调到金吾卫了?”

    他抓到了穆伯修,自然对他家境身世一清二楚。不算飞龙卫,南北禁军共十六卫,最难进的非金吾卫莫属。金吾卫位列南衙十卫之首,侍奉御前,十分清贵,入选者几乎全是勋贵功臣子弟。穆伯修出身并不高,能力虽然出众,做到豹韬卫将军就算顶天了,他是怎么进的金吾卫?

    穆伯修继续沉默,傅深继续瞎猜:“是因为有人提拔你?你为了报恩,所以才愿意为他守口如瓶?”

    穆伯修似乎打定主意要当个蚌壳。这个反应反而更能证明傅深的猜测是靠谱的。他冷冷一哂:“情深义重?”

    “有件事穆将军大概还不知道,”傅深大言不惭地道,“我这个人一向讲究先礼后兵,从不滥杀无辜。前段时间,我的人虽然一直在调查你,但确信从未惊动过你。

    “所以,正月初三,你为什么突然抛下妻子家人,匆匆忙忙地跑了?后来甚至不惜以他人尸体代替你自己,从此在这世上销声匿迹?”

    穆伯修倏忽一怔。

    他狐疑地问:“不是你?”

    傅深:“你在躲什么?”

    穆伯修明显动摇了,但仍然不敢相信傅深。傅深想了想,道:“你不惜以死脱身,说明那个人想要你的命。而我有话要问你,所以在亲眼见到你以前,我的人绝不可能对你动手。”

    他盯着穆伯修,多年沙场生涯磨砺出的压迫感犹如排山倒海,压得穆伯修抬不起头来:“那个人到底是谁?”

    穆伯修不是那种被人买了还帮人数钱的傻子,傅深没有诈他,他稍微想一想就能想通其中的关窍。

    “我劝你还是想开点,”傅深道,“你落在我手里,横竖都是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事情脉络已理的七七八八,哪怕穆伯修不说,只要有时间,这些线索也够傅深查出他背后的人。

    他还愿意在这儿跟穆伯修耗着,就说明穆伯修还有价值,倘若说的好,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

    穆伯修再一次陷入沉默,这回傅深没有催他。片刻后,他终于放弃了抵抗,艰涩地开了口。

    “我十七岁入豹韬卫,二十二岁官至中郎将,却因为无意间得罪的上官,屡遭打压,直到而立之年,再无寸进。是那个人偶然发现我箭术过人,破格将我调入金吾卫,视为心腹。

    “南北衙历来不合,尤其是在严宵寒上位后,飞龙卫坐大,北衙禁军压过南衙一头。那个人不甘心就此埋没,于是想方设法招揽能人异士充实金吾卫,替皇上处置了不少‘不听话’的大臣。”

    屏息静听的三人心头同时一凉。

    十六卫里最金贵的禁军、一向被视为“不思进取、混吃等死”的金吾卫,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蜕变成了一支御用暗杀军队。

    穆伯修道:“这两年,皇上越发信重金吾卫,去年西秋关之战后,他从金吾卫里挑选了几个人,定下了青沙隘伏击的计划。”

    “青沙隘在同州原州的北部交界处,你带人护送东鞑使团入京需要途经此处,所以原州的北燕军在你们到达之前,曾派人到青沙隘一带清查。原州守军将领是皇上的人,我们混在这队人马里,在青沙隘周围布设了火'药。”

    傅深忽然打断道:“等等,你们的火'药是从哪里来的?”

    火'药是军用之物,民间不得私贩,军中火'药每一次出入都要记录在册。原州是北燕铁骑驻地,哪怕军中有人里应外合,也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挪用火'药。而且事后傅深令人查过青沙隘附近各州的火'药流向,都没发现异常。

    “是从‘草路’上来的。”穆伯修道,“同州守军与边境马匪之间有一条‘草路’,同州军私下盗卖火'药给马匪,他们的火'药册子全是假的。我们假装成东鞑人,从马匪那里买到了火'药。”

    原州是傅深的嫡系,同州是傅深的旧部,堂堂北燕统帅没死在战场上,竟然阴沟里翻船,栽在自己人手里。傅深险些气炸了肺,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从牙缝挤出了一句话:“这群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俞乔亭赶紧劝道:“将军息怒。”

    傅深没理他,平复心情,沉着脸道:“继续说。”

    穆伯修:“按照计划,有两人负责点燃引线,我守在高处,如果你没被乱石拦住,就由我补一箭,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你活着离开青沙隘。”

    “谁知道你命比石头还硬,都这样了还没死,不仅没死,还活着回来了。”

    “我怕被你查到头上,每日里提心吊胆。终于,正月初二深夜,有人闯进我家里,想要杀了我。恰好那天我夫人带儿女回娘家,家中只有我一个人。我打伤了那人,心想事情恐怕是败露了,于是连夜收拾细软,逃出了京城。”

    “我逃到东旺村时,察觉到有人一直在跟着我,就从义庄里偷了一具尸体,给他穿上我的衣服,故意留了个从不离身的玉扳指,砍下他的头,然后把无头尸体扔进了枯井里。那个人头被我埋在东旺村后的林子里,现在恐怕烂的只剩骨头了。这样,如果有人发现那具尸体,追杀我的人就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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