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很开,四爷对她有几分宠爱的时候,她就高高兴兴受着,要是哪天不宠了,她自己也能把日子过下去。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对这些名利都不太在乎,能把每天过得随心意,就够了。

    耿宁舒叮嘱核桃白果,“这两天低调些,咱们就在屋里自个儿玩。”城门失了火,别殃及到她这条池鱼。

    *

    福晋接到宋氏以后,从芳儿口中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直骂她蠢,“平时看着是个聪明人,关键时候竟如此不懂变通,这样梗着脖子上去,爷会如她的意才怪。”

    全嬷嬷在旁替宋格格解释了两句,“前几日是她那孩子的祭日,她这些年掉了几个孩子心病不轻,约莫这才失了往日的分寸。”

    说起这个,她还有些为福晋担心,“主子爷直接把人送到您这,怕是知道了一些内情。”

    福晋却不觉得有什么,“妾室病了自然是我这个福晋看顾,再者这回我什么都没做,全是宋氏自己的意思,难不成想为主子爷开枝散叶还是错了?”

    “让府医好生照料着,再叫芳儿盯紧些,别让她寻了短见。她这条命要是不想要了,也不能在我照看的时候没了。”

    全嬷嬷知道她是完全不打算收手,心中直叹气,主子爷也不是傻子,再这么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苏培盛在这头也叹气,宋格格闹出的事情还算小的,牵出了福晋的事才更让主子爷糟心。

    爷知道自己情绪不佳,刻意没去耿格格那边,偏偏耿格格听到了风声也不主动过来,搞得爷周身的气压一天比一天低,让他每日心慌慌。

    眼看大部队就要返程了,苏培盛想着这样回去不是个事儿啊,找了个他午睡醒的空档,提议道:“爷,奴才方才看到湖边有冰嬉,想着耿格格肯定喜欢,爷要不带她去瞧瞧热闹?”

    好歹出去散散心,天天憋在屋里可要憋出毛病来。

    四爷想了想觉得也是,这趟回府之后又有好长一段日子不能出来了,不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就委屈了她,起身往耿宁舒那边去了。

    一进屋子,他就闻到一股清甜的果香,耿宁舒正坐在暖炕上舀了一勺细碎的冰沙往嘴里送。

    “大冬天的吃冰?”四爷讶异。

    耿宁舒跳下来给他行了个礼,“不是冰,是冻梨做的。”

    自从发现了这种一捏一包清甜水的美味,她连吃了好几天,前阵子吃的都是化开拨开直接吃的普通版,今天特意弄了个新的冰沙吃法。

    “爷要尝尝看么?”她紧接着问道,心浮气躁的时候吃点梨败败火气最好了。

    看她还挺有兴致的样子,四爷点了头,耿宁舒没让核桃动手,自己亲手给他做了。他对自己好的时候,她也不会吝啬回报一些。

    她挑了一只最圆胖漂亮的冻梨,拿刀削掉黑色的皮,内里还冻着的梨肉切成了小块捣碎,也没有捣得特别小块,屋里暖和冰要是融化太快就没口感了。

    一个做,一个看,两人安安静静的都没说话,只有清新的梨香在空气中幽幽浮动。

    四爷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动作,听着耳边“淅淅索索”的声音,紧绷了好几天的肩膀慢慢松了下来。

    耿宁舒将冰沙装进白瓷碗里,叠成火山的形状,再撒上切碎的各色果脯丁,递了过去,“有些甜,不知道爷喜不喜欢。”

    奶白色的冰山配上五颜六色的果干,看着还挺有食欲。四爷拿勺子挖了一小口。

    跟夏天吃的冰碗不太像,冰沙咬着嘎吱作响,冻梨的甜味清润得刚刚好,时不时嚼到一颗果脯,口感很是丰富,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冰凉凉的一碗下去,火气被浇灭了大半,将心中的郁气也冲散了不少。

    见他吃得干净,耿宁舒就知道他的毛被顺下来一点了,“爷还要么?”她不介意再付出一点劳动。

    “不了,”四爷放下碗,一碗刚刚好,再多就腻了,“外头湖上有冰嬉,想去看看么?”

    吃人家的嘴软,更要还她一些好处了。

    有得玩耿宁舒当然是不会拒绝的,眼神一下亮了,毫不掩饰地点头,“想的!”

    四爷摸了摸她的脸,抹掉粘在她嘴角上的一小块果脯,目光温柔,“换身暖和的衣裳,爷带你出去。”

    第35章

    已经是午后时分,出门玩的时间没有太久了,耿宁舒就叫来核桃和白果一齐上手,抓紧更衣。

    四爷坐在外间,端着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慢悠悠地等。女子梳妆总是要费些时候的,他随手取了桌上她带来的游记看。

    一翻开,一张用梅花做的精巧书签就掉了出来,他仔细看了眼,这页记载的是南方沿海生腌虾蟹等等海产的做法。

    又往前翻了翻,云南的菌子、两广的汤、中原的面食、福建的佛跳墙,但凡放了书签标记的地方,必然是某道当地的美食。

    四爷好笑,一本游记硬生生让她看成食谱了。他招来苏培盛,“派人去打听,城中最为有名好吃的东西是什么。”

    这种爱好是最容易满足的了。

    他信手看了两页,绣满福字的帘子轻轻一动,从里头被挑开,一身浅碧色旗装的耿宁舒走了出来。

    她梳了个小巧的一字头,上头簪了两朵桃花式样的绢花,耳垂上挂了两条小米珍珠串成的坠子,面上只是轻轻拍了层粉,清淡雅致极了。

    耿宁舒见他打量自己,解释道:“之前在街上看到大家都打扮得素净,奴才就想着入乡随俗。”

    要不是怕他觉得自己不得体,她都想穿得更破旧些,免得衣着打扮在街上太扎眼。

    四爷本就不喜奢靡,见她这样低调很是满意,“你做得对。”

    他把书合起放下,牵了她的手,“走吧。”

    这几日走的都是水路,住的也是离水近的地方,走出不远就能看见一片大湖。

    冬日的湖水早就结上了厚厚的冰,湖面上却很是热闹,像是个巨大天然的溜冰场,有冰嬉的,玩冰车的,还有踢冰蹴鞠的。

    特别是冰嬉的花样繁多,有穿着鲜艳彩衣翩翩起舞的,还有带杂技表演的,耿宁舒倚在栏杆上看得眼花缭乱。

    四爷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问她,“要玩么?”

    耿宁舒眨巴眨巴大眼睛,很老实地回答:“奴才不会。”

    她小时候家乡还没有冰场,只溜过几次旱冰,长大以后做了社畜根本没那个时间精力专程去溜冰。

    四爷也不意外,姑娘家从小都拘在家里的,哪有机会来玩这个,“爷教你。”

    耿宁舒更不敢了,她一个人摔了事小,要是连累了这位摔出个好歹来,那可没好果子吃。

    她目光瞟向了另一边,伸手一指,“爷,奴才想玩那个。”

    四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没忍住笑了,那边是玩冰车的,全是半大的小孩子。

    不过她这么孩子气,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了,“行,就去玩那个。”

    湖边有专门租借冰车的,小太监麻溜地付好了钱,耿宁舒过去发现只有一辆车,“爷不一块玩么?”

    四爷轻咳一声,“爷穿冰靴子就成。”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要他玩这种小孩玩的东西,他实在拉不下这脸。

    耿宁舒也没多想,待坐稳了,抬起手杖往冰面上用力一杵,结果无事发生,冰车纹丝不动。

    她奇怪地看向那群滑得飞快的小朋友,明明自己手势操作都是对的,怎么就是滑不起来呢?

    耿宁舒非常努力地试了几下,四爷看不过去了,“去,推着她。”就她那两条纤细的小胳膊,哪能推得动自己。

    几个小太监就推着冰车,带着她满冰场滑起来。

    地上还画着几条跑道,耿宁舒把着方向盘跟着跑道走,玩出了一种卡丁车的感觉。

    她笑得那样灿烂恣意又开心,如同春日里吹拂的暖风,让人能感受到那份松弛和轻快。

    四爷在不远处立着,也被感染着微笑起来。

    可当他目光一移,看到许多原本在冰嬉的汉子们纷纷朝着冰车区域靠近,眼珠子都快黏到耿宁舒身上去了,脸立刻又沉了下来。

    “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着点,别让人过来冲撞了格格。”

    耿宁舒玩得开心,他自然不会扫她的兴,那就只能想点其他的法子了。

    五大三粗的侍卫们顿时在冰车趣前头排成一条线,往那一站,即便大家都穿着便衣,可气势在那里,那些人看这架势便灰溜溜走了。

    四爷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

    不过耿宁舒也没有玩多久,很快也回来了,虽然不用她自己撑着冰车往前跑,但这么累着这些小太监她也有些过意不去。

    四爷摸了摸她的小脸蛋,被风吹得冰冰凉的,吩咐核桃,“给你们格格用碗热茶。”又把自己的暖炉塞到了她的手里。

    待她喝完,他问:“玩得可高兴?”

    耿宁舒用力点点头,“高兴的。”

    她笑着又反问他,“爷呢?”

    耿宁舒是有点心虚在里面的,刚才她玩到兴头上了,都没注意他这边。

    好在四爷也点了头,她的笑容就更放心了些。

    两人下了冰,沿着湖边继续走走看看,一个小太监从远处匆匆跑过来,将一包东西递给了苏培盛,他直接往四爷面前一送,“爷,您要的东西到了。”

    耿宁舒正在看湖边的老大爷冰钓,鼻尖闻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转过头来就看到四爷手里抓着个牛皮纸袋子,里头圆溜溜的是糖炒栗子,漂亮的深棕色壳泛着油亮,看着就很好吃。

    四爷递过来,“要尝尝么?”

    耿宁舒伸手一抓,“嘶”地一下收回了手。这糖炒栗子应该是刚出炉的,还烫呼呼地冒热气呢。

    “怎么了?”四爷立刻抓了她的手瞧,白生生的指尖泛着红,看着格外可怜。

    耿宁舒从栏杆上抓了一把雪放在手里降温,“不打紧的,就是被热气熏着了。”

    想来是她手上皮子嫩,四爷也不给她了,把牛皮袋子扔给苏培盛,自己摸了两颗出来放在手里。

    稍稍使上劲一捏,开了口的栗子应声裂成两半,拿当年的新栗子做的糖炒栗子,壳和皮紧紧贴在一块,只需把壳往两边一掰,圆润完整的栗仁儿就自己掉了出来。

    他摊开手把金黄发亮跟元宝似的栗仁儿递到耿宁舒面前,她也没客气,捏了一颗放进嘴里,甘甜粉糯,热呼呼的格外香。

    耿宁舒捏起另一颗没自己吃,直接送到了四爷的嘴边,“爷也吃。”她不吃独食。

    四爷就着她的手吃了,不愧是城里最好的一家栗子铺,口味确实不错。

    苏培盛眼神一闪,怪不得耿格格受宠呢,看这多会做,爷费力伺候了还能让爷觉出高兴来。

    眼看两颗栗子都吃完了,他赶紧给核桃使眼色,核桃飞快抓了一把跟白果一道剥起来。让爷剥一两个是他一时有兴致,要是全让主子爷剥,那就是他们的罪过了。

    吃糖炒栗子就跟嗑瓜子似的会上瘾,还不用自己剥,耿宁舒一口一个吃着,不一会儿就干掉了小半包,四爷赶紧让苏培盛收了,“再吃下去,晚膳还用不用了?”

    耿宁舒只好停了嘴,转而眼巴巴地问:“晚膳是在外头用么?”

    四爷知道她吃不惯随行厨子的手艺,也没有戳穿她,“都出来了,就不必再多折腾,在外头用吧,你想吃什么?还是鱼?”

    他想到刚才她一直盯着人家冰钓看。

    既然他会问自己的意见,说明她提点小要求也没问题,耿宁舒不会错失良机,“今天想吃羊,冰煮羊,可以么爷?”大冬天当然是要吃火锅啦。

    这是道草原上的菜,从前宫里的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很喜欢,四爷还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时跟着去两位老祖宗跟前,经常能吃到,也已经许久没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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