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需要马背上功夫的活动,耿宁舒肯定是参加不了的,不过她很有兴趣去围观,问了四爷,“奴才能去看吗?”

    她还从来没见识过呢。

    “明天我带你去,”小事一桩四爷当然不会拒绝,又问了句,“猎场里有没有想要的?”

    耿宁舒在这方面完全没有经验,反问他,“都会有什么东西?”

    四爷挑了两样自以为她会感兴趣的说,“狐狸兔子等等各式动物的皮毛,还有平时在京城里吃不着的飞禽走兽的肉。”

    可惜他没猜对,耿宁舒对这些全都不感兴趣。

    她一个现代人对皮草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来历不明的野味更是担心会有细菌和病毒,完全不敢吃。

    想了想也确实没其他东西了,她就道:“爷您明日尽兴就好,奴才没什么想要的。”

    四爷勾了勾唇角,这小姑娘连平日里最讲究的吃食都不要求,只关心着自己,那到时候有好的皮毛和美味的肉都给她备上吧。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起床了,还把耿宁舒从榻上挖了起来,她照例还是不会伺候他的,两人就各自洗漱更衣。

    因为是要去御前,核桃给她梳好了端正精致的发髻,还敷粉化了个淡淡的妆容。四爷要上场狩猎则穿上了一身黑色的劲装,配上弓箭和匕首起来很是威风。

    耿宁舒之前没见过他这套打扮,起身好奇地摸了摸他的弓箭,试着拉了一下,好家伙,使出了吃奶的劲弓弦还是纹丝不动。

    四爷按住她的手把弓接过来,“这东西粗糙,别伤着手了。”果然掌心已经有了淡淡的红印。

    耿宁舒又去拔他腰间的匕首,薄薄的利器虽然寒光闪烁,但上头缀着各种大颗的宝石更加引人注目。与其说是一样兵器,倒不如说是一件装饰品。她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比起什么动物皮毛和野兽的肉来,她更想要这个,一看就很值钱!

    只可惜四爷完全没看出来,快速将匕首收了回去,“开了刃的,当心。”怕她再看这看那伤到,他就把人提溜出了门。

    猎场离这边有些距离,正式场合不好带她共乘一骑,四爷给她找了匹马来让人牵着过去了。

    一到地方耿宁舒就看到旌旗漫天,穿着旗装的兵将乌泱泱的人山人海。他们在地势稍高的地方建了一处小台子,专门供那些不能上场的王公贵族们观看,她也被安置在这里。

    四爷还特意安排人给她准备了个西洋望远镜,还将苏培盛留下了,“照看好格格。”

    有了苏培盛坐镇,耿宁舒在这也更安心了一些,起码不远处的三福晋只敢冲着自己怒视,不敢过来找她麻烦了。

    等所有人都集结好了,康熙爷才出现,他的年纪虽然大了,头发花白得也很多,不过看着精神头很好,红光满面的。

    他站在高处眺目巡视了一番,中气十足道:“照祖例,一炷香之内,狩得猎物最多者,朕有赏!”

    有了康熙爷的彩头,底下顿时欢呼阵阵,更加兴致盎然了。

    耿宁舒的目光移到四爷那块,这是她头一回见到这么齐整的阿哥军团,他们都是照着年纪排的,她很快就找到了站在十三爷后面的老十四,默默记下了他的长相。又逐个认了认人,以防下次遇到不认识又出什么岔子。

    站在最前头的直郡王和太子爷听完康熙爷的话,互相看了一眼,都是一脸的志在必得。

    四爷和其他人倒是没有表露出太多的情绪,他用余光瞟了下耿宁舒的方向,正好撞见她望着这边,心上不由一暖。

    万人之中,她的目光只会为自己停留。

    木兰秋狝这样的大场面,康熙爷自然是要亲自参与做表率的,他翻身上了马,在锣鼓喧天,号角声齐鸣当中,头一个冲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顿时马蹄声轰鸣,鸟飞兽跑,大地都为之震颤。耿宁舒看着这壮观的场面,颇为震撼。

    队伍里面还有来自蒙古的参与者,她还看到了甩着长辫子的女孩子,那飒爽英姿让耿宁舒很羡慕。

    空旷的草原上到处是飞驰的骏马,响起了口哨的声音,欢呼声,还有枪声,她摸了桌上的小零食慢悠悠吃着,等着他们回来。

    打头阵的康熙爷最先回来了,后头的侍卫拖着一辆木板车,上头黑乎乎的一大坨,有太监高声唱报:“万岁爷猎得一头黑熊,两头鹿!”

    “你们那是没看见,这黑熊站起来足有三人这么高,拍着胸脯一嚎,地动山摇的,要不是万岁爷眼疾手快射出一箭,我等可能都没命回来了。”

    “不愧是万岁爷,箭术高超,一招毙命!”

    惊呼声、赞叹溢美之词顿时不绝于耳。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阿哥们也相继返回,带回了或多或少的猎物,年纪小的都是些兔子狐狸的小东西,年长阿哥们的类别倒是丰富很多。

    直郡王跟太子爷的差不多,两人的战利品里有野猪、狼、狐狸,兔子野鸡更是数不过来。

    两人互相打量了一番战利品,直郡王又道:“皇阿玛,儿子在山里见着了一只老虎,射中了后腿,可惜时间到了,否则定要捉回来给您泡酒。”

    康熙爷来了兴趣,“还有这事?那明日朕要去会一会它!”

    三爷看起来有些瘦弱,果然在狩猎上的乘机不是特别好,打了只狍子,八爷则是有鹿有兔还有大雁,种类多样。

    耿宁舒特意去看了眼四爷的收获,一头鹿一只野鸡,过得去又不太打眼。

    一个个看过来,全都报完毕之后,八爷笑道:“儿子们加起来也比不上皇阿玛这头熊,看来皇阿玛是舍不得自己的宝物,自个儿赢回去了。”

    康熙爷被他说得大笑起来,“朕哪回跟你们比过,老大和太子不相上下,朕就将今日用的弓与箭,分赐给你二人。老八也进步斐然,朕猎到那只熊的皮就给你了。”

    直郡王和太子爷当即面露狂喜,八爷也是高兴地跪下,三人一道谢了恩,“谢皇阿玛赏赐。”

    知道将来会有九子夺嫡大事件的耿宁舒,从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直郡王和太子明显现在是争得最厉害的两个,出去这么一会儿真能猎到这么多的东西么?想来底下的人帮着凑了数目。

    八爷虽然没有在数量上占据优势,可是他很全能,天上飞的地上跑的都有,而且他这张嘴,是真的会说话,哄得老父亲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至于四爷……耿宁舒又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好像还没什么夺嫡的意思,是还没这个心思还是故意藏拙,她看不出来。

    这场狩猎,阿哥们比蒙古亲王的儿子们出色,康熙爷龙心大悦,又大摆宴席,场面又是一派和乐融融。

    见识过狩猎是什么样子以后,后面的几次耿宁舒就没有再去了,她只能在终点处等着看结果,还不如自己骑马来得快乐。

    四爷每日都跟着过去,听说是因为康熙爷想要猎到那只老虎,却一直都没有找到。

    经过这阵子的练习,她已经换下了果下马,换了一匹温顺的大马骑。到了湖边她刚想下来休息一下,从芦苇丛中忽然传出一声枪响,马被吓了一跳,窜进了树丛中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跑了。

    侍卫们都跟着四爷去狩猎了,再加上这边一直都挺平静的,跟着的不多,竟一时间没人反应过来上去制住受惊的马。

    “格格!”阿飞惊呼一声,用力抽着马追上去,可惜树丛地势复杂,障碍物过多,正常的马前行困难重重,他的眼前很快就不见了耿宁舒的身影。

    “吁!吁!”耿宁舒拉紧了缰绳想让它停下来,可这匹马的心理素质不行,根本拉不住它,它没头没脑地四处乱窜,一头扎进了没有开辟过的树林之间。

    穿行在林间,两旁都是伸出来的细长树枝,打在她的头上身上,她完全没法看路,只能握紧缰绳,压低了身体稳住重心。

    阿飞那边肯定会去报信,草原连绵没有什么险峻的高山,只要她不坠马也没有遇到悬崖的的话,总会有人来救的。快速的奔跑之下,连风都变得凌冽了,刮在她的脸上生疼,她只能咬牙坚持着。

    颠簸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难熬,就在耿宁舒以为最倒霉的不过如此时,耳边“嗷呜”一声,竟传来了奇怪的吼叫。她的心跳都差点停了,这声音她在电视里面听过,是老虎的吼声。

    不会这么倒霉吧?连康熙爷想猎都猎不到的东西,会在这里?

    耿宁舒脑子里开始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来,难不成是自己每次去请愿拜拜的时候,都不太诚心所以这回出行这么倒霉?

    她努力地往旁边看去,一双灯笼般黄绿色的兽眼让她的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忍不住爆了粗口,“卧槽!”真的是老虎,还给她碰上了!

    乱窜的马和柔弱的她,最好的猎物不过如此,这只老虎明显是盯上她了,它凶狠的表情,锋利的牙齿和爪子,一巴掌拍下来她绝对当场嗝屁。

    “驾!!!”耿宁舒狠狠往马屁股上一拍,她刚才有多想让马停下来,现在就有多想它跑快些,好甩脱老虎。

    可这匹马本来就是马场里非常资质平平的一匹,刚才的飞奔已经消耗了它太多的体力,眼见跑不太动了。瞅准时机的老虎一个飞扑,正好扑到了马屁股上,马应声摔倒,耿宁舒也跟着飞了出去。

    落在草坪上的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顾不得那只老虎,挣扎着往前逃,方才还活蹦乱跳的马已经被一口咬在咽喉处,脚扑腾两下就不会动了。

    解决掉一个,老虎抬起头来,三两下就跳到了耿宁舒的前头,兽类特有的凶戾眼神落在了她的脸上。她能看清它身上那漂亮的花纹和额头端正的“王”字,甚至能感受到它嘴里喷出来的腥臭的气息。

    它一步步朝着她走过来,她浑身冒着冷汗,腿脚跟面条似的软绵绵的,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声音来呼救,更该死的是她身上竟然没有一样可以用来防身与之一搏的东西。

    上辈子猝死的时候是一瞬间的事,耿宁舒根本没有什么意识,更没有感受到剧烈的痛苦,这是她头一回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接近。

    难不成自己今天就要命丧于此了,还是以葬身兽腹这样惨烈的方式?

    第73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砰!”又是一声枪响,震得耿宁舒耳朵嗡嗡的,面前龇着长牙的凶悍老虎身形一顿,那对瞳仁竖起的兽眼中忽然失去了神采,轰然倒了下来。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身影飞快冲到了她的面前,扔掉手里的□□,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起来,急声问:“伤着哪里没有?身上可有哪里痛?”

    是四爷,他那往日总是淡定冷然的脸上,此刻满是焦急忧心。

    耿宁舒脑子还有点发懵,耳朵里也像是塞着棉花团,能听见朦胧的声音却听不太清楚,更没办法做出相应的回答。

    她的发髻散乱,身上的衣服沾满了血污和泥土,模样又是呆愣愣的,四爷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直接上手给她检查起来。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柔地从她的头顶一直摸到腰后,触碰到了一股温热的濡湿。他的心猛地一缩,摊开掌心,手里全是鲜红的血。

    四爷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比自己受伤的时候更加恐慌,“来人!太医呢?!”

    耿宁舒也看到了那刺目的红色,疲累、惊吓以及处于踩在生死边缘的巨大冲击力一齐涌了上来,她就在四爷的惊叫中晕了过去。

    “耿氏!耿氏!”

    耿宁舒记得这样的叫声,一年之前她在地铁站倒下去的时候,也有这样一个人冲上前来大喊,“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知道是个男人,她努力眯起眼睛想看清楚些,眼皮却跟她作对似的往下掉,眼前渐渐黑了下来。

    等耿宁舒再睁开眼睛,那个男人和地铁站顶冷冰冰的白炽灯一起消失了,头上高高悬着的顶蓬像是一柄撑开的雨伞,她回到了熟悉的蒙古毡包里。

    “格格醒了!”耳边白果惊喜的叫声响起。

    四爷的脸很快出现在她的眼前,“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耿宁舒的记忆逐渐回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地坐起身来掀开被子。她的手上和脚上都包着白色的纱布,看起来很吓人。

    她的心猛地往下沉,好像从掉下马开始,她就对自己的四肢没什么印象了,不会摔伤了哪一截的脊椎骨,瘫了吧?

    四爷赶忙扶住她,“别乱动,想做什么你吩咐一句就是了。”

    耿宁舒就问,“我哪里受伤了?”

    “身上有些擦伤,万幸骨头都没事,不过你还是得卧床休息一阵子,以免有什么暂未察觉的内伤。”

    说起这个,四爷就觉得庆幸,从马上跌落可不是件小事,或是断手断脚或是撞到头重伤昏迷。还好她掉下来的时候护住了自己的脑袋,那块地方草甸也柔软,否则现在的情况还真不好说。

    耿宁舒这才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还好都能动,没有瘫,她大大松了口气,“那为什么包这么严实?”

    “是被树枝划伤的和一些小的擦伤,你别担心,皇阿玛赏赐了宫中最好的祛疤膏药,不会留疤的。”四爷担心她会难过,连忙安慰她。

    耿宁舒对这个倒不是太在意,能捡回一条命来,还没断手断脚受重伤,已经是万幸了,留点疤算什么。

    她又想起晕过去之前看到的血色,“那您那时候手上那么多的血是从哪里来的?”

    四爷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两声,起身对着核桃白果道:“你们在这好好守着,记得要寸步不离,爷先去皇阿玛那边了。”

    他逃也似的快步出去了,等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核桃这才轻轻附在她耳边说:“格格,那个血,是您的月事来了。”

    耿宁舒:……竟然这么巧的吗?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倒霉事儿全凑一块了。

    “难怪我觉得小肚子也这么疼呢。”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感觉肚子疼起来,像被抽掉了力气一头倒回了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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