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鹤年这才杵着锄头直起腰打量起陶溪,目光矍铄锐利,陶溪被盯的手心都在冒汗。

    “叫什么名字?”

    “陶溪,溪水的溪。”

    乔鹤年点了下头,说:“以后就是我乔鹤年的学生了。”

    陶溪震惊地看着乔鹤年,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乔鹤年扛着锄头往洋房里走,一路念叨着:“总算找着个帮我种菜的了。”

    “……”?陶溪怎么也没想到,他通过种菜技能拜了个大画家当老师。

    “还不过来?!”?乔鹤年回头催。

    陶溪忙毕恭毕敬地跟着乔鹤年上了三楼画室。

    “为什么想学画画?”?乔鹤年坐在黄花梨木的太师椅上喝了几口水,终于问了个该问的问题。

    陶溪想了想,坦诚道:“一是因为喜欢,二是因为想赚钱,赚很多钱。”

    林钦禾对他说过,他的画应该有更高的价值,被更多的人欣赏,他的理解就是他的画必须卖出更多钱,多到可以买房成家。

    乔鹤年眯了眯眼睛,点头笑道:“不错,够诚实,没在老头子面前假大空。”

    “我看过你的画,有点灵气,但离你说的赚很多钱还远远不够,以后放假就过来吧,给我种地,我就教你,怎么样?”

    陶溪忙不迭点头答应了,恭敬道:“谢谢老师。”

    乔鹤年又打量了会陶溪,忍不住说道:“你真的很像我多年前的一个女学生,不过可惜那孩子看着乖巧,性格却倔得很,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断送了性命和大好前程。”

    他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惋惜,脸色又一严肃,对陶溪厉声问道:“恋爱了吗?”

    陶溪一愣,忙摇头道:“还没有。”

    乔鹤年脸色和缓了些,摸了摸胡子道:“不错,不像我那个不成器的孙女,整日里只知道恋爱,既然做了我的学生就要听我的,高中毕业前不准早恋,知道了吗?”

    陶溪有些不情愿,这一犹疑就被乔鹤年瞪了一眼。

    “知道了,老师。”

    他忍痛答应了,不明白这一个二个的都这么在意他早恋干什么。

    这一个下午陶溪就待在画室里跟着乔鹤年学油画,一学才知道自己那点凭天分得来的画技根本不算什么。

    学完后已经是六点多,陶溪跟着乔鹤年从三楼下来到一楼客厅,看到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正在吃他买的水果的乔以棠,一个竟是林钦禾。

    陶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原地愣怔地看着林钦禾发呆。

    乔鹤年一眼就瞧到了林钦禾,走过去笑着打趣道:“林家小子长这么高了,跟你爷爷说了好几次让你过来玩,你不过来,今天怎么想起来拜访我这个老爷子了?”

    林钦禾站起身,对乔鹤年笑了笑,语气客气:“爷爷让我过来送月底寿宴的请帖。”?说着将茶几上的请柬双手递给了乔鹤年。

    陶溪感觉自己的心脏像一颗氢气球瞬间飘到了天上,他几步走到林钦禾身边,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林钦禾垂眸看向他,平淡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一旁的乔以棠没忍住朝天花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乔鹤年阖上请柬,看了眼陶溪,发现自己这新徒弟一见到林钦禾就跟流浪了几天的小狗看到主人似的,笑道:“这是我新收的学生,怎么,你们是同学?”

    陶溪忍不住说道:“对,还是同桌!”

    林钦禾又看了眼陶溪,然后抬手看了下时间,对乔鹤年说道:“时间不早了,乔爷爷,我先回去了,您一定要记得赴宴。”

    乔鹤年摆手道:“放心,我就是摔断腿也会坐轮椅去的。”

    乔以棠拖长声音道:“爷爷,您嘴巴开过光的忘了?”

    乔鹤年不以为意地笑了声,见林钦禾要走,便对他和蔼道:“我就不留你了,你仔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忘了带的,可别掉东西在这儿,我晚上要出去打麻将。”

    林钦禾对乔鹤年说:“我只带了一张请柬过来。”

    他顿了顿,嘴角掀起一丝笑意,说:

    “不过现在可以多带走一个人了。”

    陶溪一双本就星星闪闪的眼睛更亮了些,望着林钦禾指了指自己,小声问道:“我吗?”

    乔以棠没忍住意有所指道:“那不然还能是我吗?我男朋友可马上就要来接我了。”

    林钦禾朝乔以棠撩了下眼皮,乔鹤年直接瞪着她大发雷霆:

    “真是不像话!谈恋爱谈到我家门口来了!你看看你这两个学弟,都长得一表人才也没有像你一样天天恋爱,老实本分地学习读书,你什么时候学学别人?!”

    乔以棠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你们俩赶紧走,可别戳我爷爷肺管子了。”

    “除了你这个不听话的还有谁能戳我肺管子?!”?乔鹤年暴跳如雷,追着乔以棠骂。

    林钦禾在鸡飞狗跳中伸手轻轻推了一把陶溪的肩膀,低声道:“走,我送你回去。”

    陶溪像踩在棉花上,跟着林钦禾出了乔家洋房。

    作者有话说:

    小陶开始搞事业了

    第30章

    放学时被家长接回家是陶溪从小最向往的事之一,尤其当突然下大雨而他又没带伞的时候,他看着同学一个一个地被家长接走,一把把五颜六色的伞撑起一方方孩子的叽叽喳喳和家长的絮絮叨叨。

    起初他也会等一等,看郭萍会不会来接他,但一次次落空后他就不等了,直接捂着头冲进雨幕里,顺着泥泞的山路跑回家,换下衣服、洗衣服、给家人烧晚上洗澡的热水,做完一切后开始做作业,长大些时候还要自己烧饭。

    所以当陶溪学完画,看到林钦禾出现在乔家客厅时,那种扑面而来的喜悦像一片干柠檬被丢进温热的糖水里,再酸涩的心情都会甜的冒泡。

    尽管林钦禾只是碰巧来到这里,然后顺带把他接走。

    傍晚瑰丽的暮色将洋房红顶染成深红,陶溪一路雀跃地跟着林钦禾上了林家的车,他一眼就认出来司机是陈亭,趴在驾驶座椅背上,偏头对陈亭笑眯眯喊了声:

    “陈叔叔晚上好!”

    他心情不好,见谁都欠打,但要是心情好,那就见谁都亲切可人。

    陈亭愣了下,被这“甜美”的笑容闪了下眼睛,客气地笑着说:“你好,又见面了。”

    心里却有些惊讶,他上次接陶溪去医院,看到的是一个苍白漂亮但眼神阴郁的男生,一路都垂着头没说话,哪有今天这么……灿烂?

    林钦禾看了眼陈亭,声音有点凉:“刚才怎么不会喊人?”

    陶溪微怔地向林钦禾看去,下意识问:“喊谁?”

    林钦禾侧过脸瞥了眼他,微垂的长睫染上窗外的暮色,琥珀色的瞳孔色泽深了几分。

    陶溪想了下,林钦禾应该说的是刚才自己在乔家客厅里见到他却没喊他,但那是因为他当时高兴傻了,只顾着看人发呆。

    没想到林钦禾会在意这种礼节,陶溪往林钦禾身边挪了挪,扭头看着林钦禾,问道:“那要不我给你补一个?”

    林钦禾没理他,只给他一个高傲冷酷的侧脸。

    陶溪扯了下林钦禾的袖子,林钦禾才向他看过来,扬了扬眉。

    陶溪弯起双眼,细密的上睫与下睫交错起来,像喊“陈叔叔晚上好”那样,小声道:

    “钦禾哥哥晚上好。”

    这是他的小心思,要比杨多乐喊的钦禾哥听起来更亲近点。

    林钦禾看着陶溪的眼睛,眸光微闪,他很快侧过脸向窗外看去,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陶溪有些失望林钦禾的反应,他目光不自觉落在林钦禾凸起的喉结上,看到它上下滚动了下。

    虽然林钦禾一脸冷漠,但他心里还是雀跃,开始缠着林钦禾讲自己下午学画画的事,说自己怎么凭种菜拜了个师傅,乔鹤年如何如何厉害,自己还差好远云云,林钦禾大多时候不吭声,偶尔回应几句。

    但陶溪依旧乐此不疲,像放学回到家的小学生叽叽喳喳地讲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当他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林钦禾看着他问道:“汇报完了?”

    陶溪一愣,看到林钦禾嘴角微掀,眼底是明晃晃的笑意,顿时明白自己被嘲笑了,他努力在眼中点燃两簇火苗,瞪着林钦禾说:“我不讲了。”

    林钦禾没理会陶溪眼中毫不慑人的怒意,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淡淡道:

    “没讲完的话,等会吃饭再说给我听。”

    陶溪茫然地接过水喝了几口,脑子卡壳了:“什么吃饭?”

    这时车正好停了,他向窗外看去,猛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被送到文华一中,而是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地下停车场。

    陶溪疑惑地问林钦禾:“这是哪里?”

    林钦禾从他手里将水瓶拿过去,盖上盖子,一边说道:“上次你请我吃饭没能来,我说了下次换我来请你。”?说完直接推开车门下了车。

    陶溪有些出神,他再次回忆起那个在医院度过的周日夜晚,仿佛一杯混杂了所有难言情绪的酒,有酸有苦,也有很淡的甜味,像是一点苦尽后的回甘,难以名状。

    他没想到林钦禾当时在电话里说的话是真的,真的要请他吃一顿饭。

    身侧的车门被打开,林钦禾站在车外,微弯下腰对他问道:“不想吃吗?”

    陶溪回过神,忙跳下车摇头道:“当然想吃了。”

    他看陈亭依旧在车里,便问道:“陈叔叔不和我们一起吃吗?”

    陈亭一愣,察觉到林钦禾看向自己的目光,急忙客气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回家吃。”

    他给林家做司机这么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陶溪跟着林钦禾从停车场出去,才发现这里是一家很大的蟹料理店,独立的青墙小院竹影绰绰,清幽宁静。

    一看就很贵。

    陶溪跟在林钦禾身后,犹豫了一会说道:“其实我上次打算请你吃的餐厅人均不到100。”

    他发现自己每次想为林钦禾付出什么的时候,林钦禾最后都会更多地还回来。

    那时他还不知道,林钦禾为他做的又岂止这些。

    林钦禾递了一张不知道什么的卡给前来引路的服务生,问道:“所以?”

    陶溪小声说:“你要是觉得亏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钦禾带着陶溪往包间走,问道:“那现在已经亏了,你怎么补偿?”

    陶溪想了会,玩笑道:“我可以去卖个艺,给老板卖几张画抵饭钱,要是不够,就只能卖身了。”

    林钦禾牵起嘴角笑了下,漫不经心地低声道:“那你不如卖给我。”

    陶溪怔了怔,不知道林钦禾说的是卖画还是卖身,他觉得自己心跳突然有些不规律,赶紧闭上嘴巴不随便开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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