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溪和其他人一样围着那个大蛋糕,看金晶一块块地切了蛋糕分给众人,他接过金晶递过来的蛋糕,说了声谢谢。

    分到杨多乐面前时,金晶对杨多乐笑着说道:

    “养乐多,下一个就是你生日了吧,今年会和去年一样在家里办个圣诞生日派对请我们去玩吗?”

    李小源跟着说道:“对啊我也想问,我记得去年是在林钦禾家里办的,罗阿姨还给我们每个人准备了一份圣诞礼物。”

    一听到“林钦禾”三个字,众人又开始起哄金晶怪不得要问杨多乐这个问题,金晶脸上一红,又嗔骂了几句。

    陶溪看向杨多乐,看到这个跟他同一天生日的人神色有一瞬不自然,接过金晶递来的蛋糕笑道:“当然会办了。”

    杨多乐说完下意识看了眼陶溪,陶溪手里托着一块蛋糕,偏头对他笑了下,杨多乐很快地收回目光,抿着唇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手机似乎在发什么消息。

    陶溪拿起小叉子吃手里的蛋糕,蛋糕口感非常香甜细腻,他以前只偶尔在同学生日时吃到过生日蛋糕,但县里最好的蛋糕店卖的蛋糕质地也很粗糙。

    “再下一个就是陶溪了吧,我记得是在12月26日,跟养乐多隔得非常近。”李小源走到陶溪身边问道,身为班长他将班上每个同学的生日都记了下来。

    “是跟他隔得很近,差点就同一天了。”陶溪吃了一口蛋糕,看着杨多乐回答道。

    杨多乐埋着头,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指顿了下。

    或许是郭萍心虚所致,陶溪在户口本上的生日是12月26日,而陶乐的生日在12月28日,这些年来,陶溪一直都是跟着陶乐在28日吃碗长寿面,就当过生日了。

    直到去年,他才知道他的妈妈是在哪一天生下了他。

    生日会将近散场,一群喝多了的人依旧在鬼哭狼嚎,陶溪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拿出来一看,像是算准时间一样,关凡韵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

    “我有个朋友刚才过来了,他是美国加州艺术学院毕业的,和你一样学油画,现在名气可不小,我听说你想申请美国的学校,给你介绍这位大牛认识怎么样?他人很好,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他。”

    陶溪垂眸盯着这条消息,屏幕亮光收束在黑漆漆的瞳孔里,他缓缓抬头,脸一半亮,一半在阴暗里。

    杨多乐正和几个人笑着讨论自己的生日派对,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

    陶溪低下头,在屏幕上缓缓输入:“好,谢谢您了。”

    关凡韵很快地回复道:“不用谢,你在哪个包间,我来带你过去。”

    陶溪回复了包间号,将手机捏在手里,去和金晶说了几句,金晶想着陶溪还要回宿舍有宵禁,没怎么挽留,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期间杨多乐一直用余光看着这边。

    陶溪没去回看,他和其他同学告别后,径直打开包间门走了出去,把门关上,将一切喧闹隔在背后。

    走廊里关凡韵正踩着高跟鞋走来,陶溪很远就闻到了这个女人身上的酒气,和着那道浓郁的烟味,他微垂下眼睫,掩住眼底的嫌恶。

    关凡韵手里夹着烟走到陶溪面前,看着眼前这个面容白皙的男生,他身上那种一看就是乖乖好学生的气质太过明显,与这个地方有些格格不入。

    她眯着眼睛笑了笑,用亲切的语气说道:“和你同学告别了吗?”

    陶溪看了眼那道刚被他关上的门,点了下头。

    “那就走吧,我朋友到了有一会了。”关凡韵说道,她不想在这里久留。

    陶溪却没动,他抬眼看向关凡韵,说道:“关会长,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个同学应该也可以和我一起去您的聚会。”

    关凡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她看着陶溪的眼睛,心里冒出一股怪异感,但很快反应过来:“应该不是我们协会的成员吧,那就不能参加了。”

    陶溪憾地“啊”了一声,说道:“但您应该认识他吧,我上次看您和杨叔叔一起看画展,杨叔叔的儿子,杨多乐,您不认识吗?”

    走廊顶上昏暗的射灯光线斜斜射下来,在他细密的睫毛下投出被拉长的交错阴影,于眨眼间轻轻晃动。

    关凡韵终于明白了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陶溪那双眼睛和自己有些像,或者说,与她竭力仿效的那个人更像。

    明明含着笑,却冷森森的让她手心冒上一股凉意。

    她下意识避开陶溪直直看着自己的目光,脸上挂起惊讶的神色:“我当然认识,乐乐今天也来这里了吗?”

    陶溪点头道:“对,他现在还在里面,我去把他喊出来,和您见一见吧。”

    关凡韵看到陶溪要回去拉开那扇门,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挤出一个笑容道:“不用了,其实他不是很想看到我,我们几乎不见面,今天只是碰巧。”

    陶溪不动声色地挣开关凡韵那只涂了墨绿色指甲油的手,他说:“是吗?”

    顿了顿,对关凡韵笑了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以为您把聚会地址改到这里,是为了正好请杨多乐去您的聚会呢。”

    关凡韵猛地心头一震,惊疑不定地看向陶溪,那双眼睛正盯着她,黑沉的瞳孔里毫无情绪,只有投在下眼睑上的睫毛阴影微微翕动着。

    她几乎要觉得陶溪看出了她的意图。

    “关会长,我们现在可以去见您的朋友了吗?”陶溪问道。

    关凡韵不敢回看陶溪的眼睛,紧紧捏着手里的烟,心里乱成一团,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原来的计划,几秒后,她终于下了决定:

    “那走吧,我朋友到了有一会了。”

    陶溪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

    他正要随着关凡韵走,却突然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看到一个人影,脚步瞬间顿了下。

    林钦禾先是看着陶溪,微蹙了下眉,在看清陶溪身旁的女人时,眉头皱得更深。

    “你怎么过来得这么快?”陶溪快步走到林钦禾面前,问他。

    林钦禾垂眸盯着陶溪的眼睛,想从这双眼睛里找出他刚才看到的阴沉神色,但那似乎只是错觉,陶溪看着他的目光里分明只有依赖和开心。

    林钦禾没回答,他握住陶溪的手腕,将他拉到自己身后,然后看向目光有些躲闪的关凡韵,问道:“你们在聊什么?”

    关凡韵明显察觉到林钦禾对自己的敌意,她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陶溪是我们青画协会的成员,我正打算给他介绍一个朋友认识。”

    她语气自然,心里却惊惶不安,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跟杨多乐一起长大的林家少爷,更知道他背景深厚不可得罪,和他母亲罗徵音一样对杨争鸣厌恶至极,更不用说自己。

    林钦禾并未全信,他转头看向陶溪,问道:“是吗?”

    陶溪点了下头,没说话,目光垂着看自己的脚尖。

    林钦禾看着关凡韵,牵起嘴角笑了下,声音毫无感情:“什么朋友?我也能认识下吗?”

    关凡韵在方才早已想好对策,她抬起手装作看了下手机,露出一个抱歉的神色,对两人说道:

    “不巧了,我那朋友突然跟我发微信说临时有事,等会就得走,真对不住,我下次再找个机会请你们见吧,我先回去了。”

    林钦禾好整以暇地看着关凡韵藏不住的焦虑心虚,说道:“好,请您帮我向杨叔带一声问候。”

    关凡韵眼皮跳了下,扯起笑容道:“没问题,争鸣也一直很想拜访你和你母亲。”

    林钦禾看着关凡韵走远,转过身看着一直没说话的陶溪,语气严肃下来:“怎么回事?”

    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关凡韵蹊跷的态度,更不可能看不出来陶溪的反常,对于眼前这个人,他向来能敏锐地察觉到他所有的情绪。

    陶溪实在有些心虚,他还不能对林钦禾说出自己今晚在这里遇到的事情,以及自己刚才的打算,可林钦禾正探究地盯着他,目光让他根本没办法编出一个合理的谎言。

    他看了眼走廊旁门半掩着的空包间,突然拉住林钦禾的手腕,用力将林钦禾拉到了那间包间里,然后猛地关上了门。

    房内并没有开灯,只有点歌屏幕微弱闪烁的光,陶溪伸出胳膊抱住林钦禾的脖子,将自己整个人埋进林钦禾怀里,嘴唇贴在林钦禾的脖侧的肌肤上,深吸一口气,小声说:

    “我有点想你了。”

    林钦禾明显地怔了下,缓缓抬起手将怀里的人回抱住,嗓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不是分开还没到一天吗?”

    陶溪用嘴唇蹭了下林钦禾的脖子,感受到腰上那双手扣得更紧,他说:

    “这几个星期你每天都去训练竞赛,中午和下午经常看不到你,晚上你回家了我就更看不到你了。”

    林钦禾抬手揉了下陶溪的后脑勺,低声说:“再等我一段时间,很快。”

    陶溪以为林钦禾说的是等他竞赛结束,他下巴搁在林钦禾肩膀上,眼睫低垂着,没有人能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情绪,似乎在为一件事犹豫不决。

    过了大概五秒,陶溪下了一个决定,对林钦禾说道:

    “等你竞赛结束后,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最大的秘密。

    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说出来的最好时机,这件事必将引起几家人的震动,林钦禾还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竞赛,一定会影响到他。

    林钦禾沉默了两秒,问道:“和杨多乐有关?”

    陶溪身体瞬间僵了下,他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林钦禾的眼睛,一时猜不准林钦禾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自信,在听到关凡韵与杨多乐的对话后,他无法控制地感到愤怒和讽刺,杨多乐有什么资格“教训”他?

    可随后而来的却是惶然不安,杨多乐何必“教训”他?他享用了十六年本该属于他的宠爱,可这些宠爱会随着他身世的揭露而突然烟消云散吗?

    不可能,他知道,养宠物养十六年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人?

    他甚至都不敢对林钦禾说出今晚的实情,因为他没办法确定林钦禾会不会相信自己,天平的一端是十六年亲如兄弟的好友,一端是在一起不到两个月的恋人。

    孰轻孰重,他无法自信。

    陶溪看着林钦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了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如果,我想做的事会让你非常为难,怎么办?”

    经过今晚,他已经不可能容忍自己和杨多乐在一个屋檐下装作没有事情发生地和平相处。

    但林钦禾到时候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呢?会维护杨多乐吗?

    林钦禾微垂着眼,端详着陶溪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盛满了某种他尚不知道的不安,在他沉默的这几秒里,不安似乎更为浓重。

    “我为什么会为难?”林钦禾反问道,他还没遇到过太为难的事。

    陶溪被林钦禾看得更加忐忑,他移开目光,想了下说:“比如,可能需要你做什么选择之类的。”

    “在你和别人中选吗?”林钦禾问。

    陶溪愕然于林钦禾的敏锐,犹豫着点了下头。

    但下一秒他的脑袋上就落下了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揉了下,耳边响起林钦禾那副总是冷冷淡淡的嗓音:

    “如果是这种选择的话,不用担心我为难,我会无条件偏袒你。”

    陶溪骤然睁大了眼睛,呆呆定定地看着林钦禾,那一刻他竟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他知道林钦禾并不是喜欢表达的人,但每当他迷惘不定时,林钦禾似乎又总能用最简单的言语让他心安。

    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玩笑着说道:“我要是犯罪呢?”

    林钦禾嘴角扯起一点笑,微抬起下颌,说:“你能犯什么罪?”

    陶溪想了想,眯着眼睛说:“绑架你?”

    把林钦禾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就不用担心这么多有的没的了。

    林钦禾微挑了下眉,竟说:“你可以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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