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长剑滚落在地。

    雪无霁眸中有些冷色,道:“专心。”

    江岭绯低了低头,闷闷道:“对不起,雪师兄。”

    雪无霁缓了缓语调:“最后一场了,好好比。”

    听到“最后一场”这四个字,江岭绯手臂似乎僵了一下。

    他握住剑柄,忽而抬头笑了下,道:“是啊……最后一场了。”

    那笑有些诡异,仿佛含着兴奋的痴态。

    江岭绯或许是因为年幼时挨的饿太多,纵然成年了,身形也摆脱不了少年的感觉。然而此刻他站直了身子,微带俯视地看着雪无霁时,雪无霁却无端地感受到了危险与压迫感。

    “最后一场了。我该好好打的。”江岭绯自言自语般道。他再提起剑时,眸光认真了些。

    之后的比试果然像样了些。

    雪无霁算了算时间,现在岁歇宴已经开场了,便干脆利落地结束了比赛,道:“你输了。回去之后好好练。”

    他又简单说了几个比较大的漏洞,江岭绯点头,表示记住。

    雪无霁欲走,江岭绯却缠了上来,抓着别的点又问了几遍。

    “已经开场一刻钟了。”雪无霁道,江岭绯才住了口,又抢先一步到门边说:“雪师兄,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他磨磨蹭蹭地开门,在故意拖延时间一般。雪无霁心中已经有些不耐烦,然而却忽地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

    他体内的灵流似乎有些乱!

    指教方需要比另一方修为高出许多,消耗也更大。可雪无霁此时一凛,发觉灵力的消耗远超过了那个“消耗更大”的范畴。

    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香气不知从何而来,甜美而幽淡,一般的香味会让人联想到鲜花、糕点,但这股香味萦绕在雪无霁鼻端时,他瞬间想起的却是滑腻的水蛇和发霉的骨头。

    令人欲呕。

    下一个瞬间,四肢百骸就传来绵密的剧痛!

    “……!”

    雪无霁眼前阵阵发黑,一下子踉跄了几下步,扶住了额头。

    他握住不知寒的手,手心全部汗湿了。

    “……师兄?”

    “雪师兄?你怎么了?”

    雪无霁眼前的黑色残片褪去,他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那阵经脉的疼痛像是幻觉一样。

    唯独鼻端的香气不是错觉,而且,越来越浓了。

    他抬起头,发现江岭绯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后,扶着他的手。靠得太近,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那阵奇异的香气似乎就是从那红色的衣襟上传来的。

    雪无霁移开了他搀扶的手,按了按自己眉心,道:“你有没有闻到……”

    话还没说完,就猝然一顿。

    江岭绯轻轻道:“啊……雪师兄。”

    雪无霁微微睁大了眼睛,在第一个瞬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的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

    ——只见一截雪亮的剑尖,自身后,从他腰腹丹田的位置没了出来。

    直到这时,剑刃冰彻的寒意才转化为了铺天盖地的痛感,血色也重重叠叠地蔓延了白衣。香味似囚笼,雪无霁完全动弹不了,脑海已经完全空白了。

    每一寸骨血似乎都在尖叫,但因为剧痛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剑心的朱色红得仿佛鲜血,停了一停,缓缓地、残忍地,整个剑刃完全穿透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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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8章 成魔其二

    “雪师兄, 抱歉了。”

    江岭绯一松开手, 雪无霁就一下子跪倒了下来。

    “……江……岭绯……”

    雪无霁不可置信地去看江岭绯, 他眼前发黑,大量的鲜血从伤口流淌出来, 在地上形成了凌乱的、恐怖的血泊。

    “……我、我……”

    被剑刺伤会有这么痛吗?

    雪无霁完全说不出话来,字句全部破碎。只感觉不止伤口,疼痛蔓延到了每一条经脉,像是被灌入了岩浆。

    “雪师兄,我真的……很喜欢你。我不想你离开。”

    江岭绯喃喃道, 语调中兴奋混杂着恐惧。他一边说, 一边上前去伸手想去把潜溪绯拔|出来。

    但出乎他意料的,他完全拔不动。雪无霁失去理智地死死握住剑刃, 手心也被割得鲜血淋漓。

    不知寒沾到了雪无霁的血,瞬间醒了过来。它道:“雪无霁?!雪宿你的经脉怎么回事?!”

    它因与雪无霁结契,能感觉到他的经脉就像一只破了口的瓷罐,灵力不断流失,而且裂口还在不断变多。

    不知寒变作雪豹目眦欲裂地扑向江岭绯:“是不是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雪师兄?你怎么——”江岭绯也被雪无霁的模样吓住了,跌坐在地结结巴巴道,意识到了不对劲。

    多可笑,他是刺剑的人,却在问雪无霁怎么了。

    雪无霁白皙的手背上能清晰地看见暴突的血管, 他用力到快把自己的手掌切断了, 可毫无察觉。

    ……好痛啊。

    好痛啊!!

    雪无霁的脸毫无血色, 痛得几乎不能动弹, 蜷缩在地,仿佛一只濒死的白鹤。

    “锵”地一声,潜溪绯的剑刃竟然硬生生地被雪无霁折碎了!

    江岭绯脸色一白,看见潜溪绯的剑心居然不再是朱红色,而是变成了诡异的黑红色。那黑色像是活了一般在涌动、扭曲着,骇人无比。

    剑灵与主人心意相通,不知寒顿时惨叫一声,缩小成了白猫。

    潜溪绯像是……像是在飞速地融化。

    它竟化成了液金,像是要融进雪无霁的体内一般!

    江岭绯脸也吓得惨白,终于觉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这六个月来疯魔了一般只想把雪无霁留住,在古籍中看到“销骨香”这种毒|药时就产生了邪念。

    如果雪师兄丧失了修为,那是不是,就永远属于他了?

    这个想法一产生,就如同疯长的蔓草,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翻阅典籍,千辛万苦调制出了销骨香,书上还记载了另一种邪门歪道的方法,需要他炼造一把剑去破坏金丹。

    但江岭绯却没想到后果会有这么严重,那本典籍上也没有说炼成的剑会变得这么妖邪!

    雪无霁的白衣已经全被他口中的、伤口的血染成了红色,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他惊醒一般赶紧去找解药——他事先吃过销骨香的解药,但……这种药只有提前吃才有效。

    而雪无霁的经脉和金丹已经不可逆转地损毁了。

    “雪、雪师兄……”

    他会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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