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喂他!
    登门拜访过几次,说起时面上笑吟吟的,语气却有三分不屑:“……唉,当年说是不随意嫁人,要嫁就嫁当世的英雄,如今倒随便了,看那样子是好事将近,但凡是五姓里的,大概是谁都没所谓了。”

    这话谢忘之当然不接,一来不爱背后嚼人舌头;二来和郑涵元委实不熟,实在无话可接。她只应声,意思意思敷衍了温七娘几句,之后又是虚与委蛇,顺着温七娘说话,把人哄得高高兴兴出门就算是完成任务。她不打算和温七娘交心,温七娘当然也不,只不过是看她口风紧,既是试探又是找个出口说说平常不敢说的话。

    郑涵元要嫁谁,谢忘之才懒得管,但她也留了个心眼,旁敲侧击打探了一下家里人的口风。按理说,先前都急得让她去见崔云栖,想来是有过给她定亲的念头,但熬到十一月,没人再提过这回事,阿耶和阿兄忙了不少,来去匆匆,偶尔见面也没有笑影,连一向端正含笑的王氏都满面愁容。

    阿耶和阿兄不怎么能碰面,和王氏又不熟悉,谢忘之思来想去,干脆试探着去问李齐慎。但李齐慎也没说,总是巧妙地把她的话题推走,三两句拐走她的思绪,让她开心地过个午后,等回去才想起来还有要问的事儿。

    再过了一月余,谢忘之终于知道笼在头上的阴影是什么,知道了被隐藏的真相,揭开后是淋漓的鲜血。

    先元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一,范阳节度使康烈起兵反叛,打的旗号是“清君侧”,说是今年江南大旱,东西两道死伤无数,前去赈灾的官员却和当地官僚勾结盘剥,他为了国家社稷,得肃清朝政。

    叛军挺进的路线由范阳到长安,路上各地节度使自然派镇兵抵抗,但不知为何,镇兵节节败退,甚至有失守殉难者。战报一封封地急发向长安,但进了京就像是纸片儿进火炉,没有任何回应,与此同时长安城内和往年一样准备除夕和元日的大典,张灯结彩,就像是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等到十二月二十五,虚假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叛军到了荥阳,州城失守,太守殉难,最后一封入长安的战报是血书,斑斑血渍,质问皇帝为何不回战报,为何仍在准备过年。

    面对那封血书,李承儆终于做出回应,虽然这回应古怪,还不如没有。

    他下令,调洛阳的天策军回长安。

    第93章 议论

    “……就这么回事。”李齐慎花了大概一刻钟, 挑挑捡捡地把十一月以来的事儿和谢忘之理了一遍。

    局势实在不怎么样,说是一塌糊涂都不为过。李承儆登基十六年,头两年崔皇后还在时有人管着, 勉强还能靠她守成, 可惜崔皇后空有治国才, 却生为女子身, 还红颜薄命,都没能看到亲生儿子长大。后来没了崔皇后的管束,李承儆一点点试探着朝臣的底线, 胡作非为, 到如今江南一场大旱, 彻底摧毁了帝国表面的平静, 把苦苦维持的遮羞布扯下来,路出底下成片的白骨。

    各地节度使反叛是早晚的事情, 不是康烈, 也会是别人。就算康烈能忍,这个帝国也早就到了大厦将倾风雨飘摇的边缘,像是哄小孩儿用的木块,一块块累成近似屋子或者塔的样子,勉强有个样子,里边却是不稳的, 李齐慎眼睁睁看着这堆木块轰然倒塌, 想扶都找不到地方下手。

    自范阳到魏州、汴州, 再到荥阳, 接连城破,叛军用马蹄踏过去,男子充军女子为奴,说是生灵涂炭都不为过。到这个地步,最好的结果是至少能守住长安城,倾尽所有平叛,也得落得个民生凋敝;最差就是江山易主,李氏天下亡在李承儆手里,李齐慎也别想讨着好,毕竟是正儿八经李姓皇帝的直系,八成是砍头祭旗的命。

    然而前一个月,李承儆放任各地节度使自行抵抗,拥着萧贵妃,睡在服食丹药后飘飘欲仙的幻梦里,听不见城破时万千哀哭,也看不见城墙下累累白骨。

    但这些话李齐慎不会和谢忘之说,不是觉得她不懂或是看不起女子,只是觉得没必要,反正无法改变,不必再让她担心。所以他说得很轻松,拈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说完还顺手拍拍膝上沾到的猫毛,“我这么说,能听明白吗?”

    “能。”他故意说得浅显,谢忘之当然能懂,问了最要紧的问题,“那……叛乱能平息吗?”

    过了荥阳就该去洛阳,再之后则是潼关,潼关一破,长安城就是块孤零零且毫无遮蔽的肉,全看康烈这头虎狼什么时候想过来叼。但李齐慎舔舔犬齿尖,再度撒谎:“或许能吧。昭义节度使有勇有谋,又还年轻,或许能把叛军截在到洛阳城前。”

    谢忘之没怎么接触过政事,不认识昭义节度使,看了李齐慎一会儿,点点头:“哦……”

    “也没什么,都是命数。”李齐慎宽慰她一句,换了话题,面上浮出轻松的笑,好像真是为这事儿苦恼,“真是晦气,大过年的遇上这事,我本来还想着正月底到你家来提亲。”

    刚过上元节,离月底也就十来天,这几天宣政殿里忙得焦头烂额,谢忘之趁着阿耶和阿兄无暇顾及自己,这才偷偷跑来郡王府见李齐慎。她本意是想问问局势,纯粹为了家国天下,李齐慎却话锋一转,把谈论的事儿缩回了两人之间。

    谢忘之来不及招架,抿抿嘴唇:“你……怎么提这个呀。”

    “怎么不能提?我这么喜欢你,你也应当有点儿喜欢我,难道我们要一直不明不白,连个名分都没有?”李齐慎是真心,奈何风雨飘摇,这些话都没了意思,他什么都给不出,什么都许诺不了,分明是倾诉衷肠,硬生生让他说出点调笑的味道。

    他果真笑了一下,半真半假地看向谢忘之,佯装出发愁的模样,“但我什么都没有,若是去你家提亲,只能让你做个郡王妃,你阿耶或是阿兄,会不会命人拿扫帚把我赶出去?”

    “……谁敢?!”谢忘之最先的反应就是这么一句,眉头紧皱,语气硬起来,真有几分世家贵女该有的威仪。但她瞥见身旁郎君似笑非笑的样子,瞬间明了是被耍了,又有些微微的恼,别过头,“……别说这种话。嫁人是我的事情,不是长安谢氏的事情,我从未想过借着家里的势欺压他人,也没想过攀附谁,若是我阿耶真要让人动手,那不如把我一同把我赶出去。”

    虽然故意没看李齐慎,她说得却很认真,定定地看着庭院里随风摇曳的枯枝,浓长的睫毛轻轻颤着,眼瞳里蓄着两弯天光。说到后边,她甚至会抿一下嘴唇,语速也慢下来,确实是仔细想过的,不至于一时兴起而将来又后悔。

    这模样认真,勾得李齐慎骨子里那点恶意蠢蠢欲动,他本该继续开玩笑,甚至可以问谢忘之,若是真被一同赶出去该怎么办,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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