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哗啦——砰!”

    小孩儿被炸得原地一蹦,姜忘伸手给他捂耳朵:“笨啊。”

    没想到这盒天地霹雳红蛇狂舞三千响名副其实,每一发飞天时都跟迫击炮似得轰轰烈烈,像是要炸出一个三阳开泰炸一个桃花梅花漫天开,哨音和爆破音齐发还带三连响五连炸,直接惊动整个小区的人都开窗户探头看。

    “嚯,谁家买的炮仗这么冲?”

    “牛逼啊,这都响了两分钟了还没放完呢?”

    “好看好看,来来来咱跟这个烟花合个影,真特么喜庆!”

    姜忘也没料到本土烟花一分钱一分货,当时掏钱九百九十九时只当人家卖的是个溢出价,这会儿被烟花炸得胸腔都跟着砰砰跳,节奏感还挺强。

    没等烟花放完,季临秋电话打了过来。

    “姜忘,”他忍笑问他:“你还挺话痨啊,这大喇叭广播得有两分钟了吧?”

    “没完呢,多重复几遍,怕你记不住。”姜忘已经笑到脸疼:“我情深意切,它全知道了。”

    十二点还没到,外头就已经热闹到听不见电视声了。

    屋里人说话都得扬起嗓门,一句话能被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轰成几个尾音,听啥全靠猜。

    他们索性下楼闲逛,由姜忘带着小孩儿把一整卷大爆竹点完,相机交给他随便对着天空拍,一起慢慢往街道开阔处走。

    这个点大马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车,大部分都是大人带着孩子看烟花放炮仗,也有少数孤寡老人在找角落给故人烧纸。

    星望在前面走几步就仰头拍天上,姜忘和杜文娟则并肩在他身后慢慢走。

    天空已是浩渺又澄净的幕布,由地上的人们点缀上星火光花,任由璀璨色彩张扬迸发,映得世界都不住闪烁。

    杜文娟大饭时喝了两杯,散步时略有些薄醉,脸颊泛红。

    她走在姜忘身边,看着前方彭星望的背影,缓缓开口。

    “其实当初彭家辉第一次扇我耳光,是因为我误会他在外面有人,说了很难听的话。”

    “我爸妈一直疼爱我,从小到大都没舍得打一下,我第一次挨耳光时人都懵了,当时就想着要离婚。”

    姜忘慢慢往前走,大概猜到后面的事情。

    “准备提离婚的那天早上,我给我们两都下了一碗葱花面,心想这碗面吃完,咱两缘分也就散干净了。”

    杜文娟望着街头天上的银树金花,脚步停顿:“结果我刚吃了一口,恶心到当着他的面一顿呕,然后整个早上都只能喝点清水,闻到面就想吐。”

    “去医院一查,已经怀星星三个月了。”

    姜忘终于也停下来,看向她的眼睛。

    他很少有怕的时候。

    可这一刻,他却很怕她接下来会说什么,甚至有几分逃避的想立刻找个话题跳开。

    他很早就有过这种想法,可把它放在大脑最角落的地方,根本不会去碰。

    不要再往下说了。

    没想到杜文娟望向星望,笑得很开心。

    “我在医院等结果的时候,一直还在想,万一真怀上了,该怎么处理这个孩子,接下来又该怎么提离婚。”

    “没想到医生真告诉我我已经怀孕的时候……我只觉得特别开心。”

    “开心到像是天都放晴了,这辈子都只会有大太阳。”

    她眼睛里都是笑意,一想到那天,还是忍不住的笑。

    “当时再从医院走出来,我摸着肚子心想,原来我这么喜欢彭家辉,这么喜欢这个孩子啊。”

    “我原来真想和这人有个孩子,和他一起有个圆圆满满的小家庭,一起努力把孩子抚养大。”

    “一想到这,好像突然间什么事情都可以原谅了,只图个和和气气的小日子。”

    姜忘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杜文娟走了两步发觉他没跟上,招呼星望停一停,以为他喜欢这里的风景,想要多停一会儿。

    姜忘有点控制不好情绪,声音发哑

    。

    “你……不怪他没让你成功离婚吗。”

    如果当时你没有怀孕,说不定你早就会离开彭家辉,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不是吗?

    “为什么?”杜文娟细眉一扬,插兜笑道:“他是我的小孩儿啊。”

    “谁会把大人的错怪到小孩儿身上呢?”

    “其实想一想,星星可能那时候还在妈妈肚子里,就在跟爸爸说,我给你争取一次机会,你要好好表现,不要让这个家散了。”

    “早不吐晚不吐,偏偏挑在那个时候。”她感慨道:“怀星星的时候,这孩子省事到让我好多朋友都羡慕。”

    “特别听话,也不折腾我,出生以后能吃能喝能睡觉,我坐完月子出来,气色好到同事还以为我家里请了月嫂。”

    “他爸爸再不长本事,靠打人逃避责任,那也是我没挑对人。”

    “只是……星星一来这个世界上,我就好像什么都想通了。”

    她揉揉眼睛,看向姜忘,神情里满是愧疚和感激:“刚逃跑那几年,一直不敢回去接,怕那人渣靠孩子直接把我扣在那。”

    “也多亏有你作为娘家人撑腰,我才敢回去。”

    姜忘想要开口说句什么,这一刻却鼻头发酸,嗓子干枯到微痛。

    “我以前还觉得,孩子对你而言是一种痛苦。”

    “如果不生他,你可能会幸福很多。”

    杜文娟眼眶也红起来。

    “不会的,”她泪中带笑,声音轻柔又坚定:“他是我的小孩儿,我只会很爱很爱他。”

    姜忘觉得脸颊上有什么一划而过,泛烫又冰凉。

    杜文娟愣了下,慌乱道:“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她连忙掏兜找纸,找不到索性伸手去擦,用干净指节蹭开他脸颊上的眼泪。

    女人手指冰凉柔软,还带着茉莉花的香气。

    是妈妈的味道。

    “要是我说什么让你不高兴的……”

    “不是,”姜忘没想到自己会哭,仓皇道:“我是在想,原来我妈也会爱我。”

    原来我的妈妈也会爱我。

    “怎么会犯这种傻呢,”杜文娟哭笑不得:“星星有时候呆呆的,盐和糖都分不清,我都喜欢他。”

    “你这么能干懂事,一个人在外面闯荡打拼,有责任心有担当,还照顾亲人。”

    “姜忘,你妈妈一定也很为你骄傲,每天都会想着你啊。”

    彭星望拍到一半发觉妈妈哥哥都不走了,跑回去找他们,被哥哥吓一跳。

    “哥你没事吧!”

    “你哥哥想家了,”杜文娟招呼小孩过来抱抱姜忘:“不难过了,外面风大,我们回家吧?”

    姜忘弯腰用力抱住彭星望,把眼泪全抹他新衣服上。

    小孩儿心疼衣服但更心疼哥,还主动往前递了递,表示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用他袖子擦脸。

    “走,回家。”

    第84章

    大年初一正是拜年的好时候, 彭星望早早连银行卡都开好了,新卡还是印着高斯奥特曼的特别限定款。

    姜忘昨晚玩游戏很晚,本来打算一觉睡到自然醒, 早上八点还是睡眼惺忪地陪他去各家串门。

    彭星望往往在这中时候特别懂事, 不闹腾不乱叫惹人生厌,而是扒在床边跟小狗狗似得看他, 看得人没法拒绝。

    姜忘一开始选择蒙着被子睡, 又翻过身假装没看到,偏生就是能感觉到那一道热烈真挚又特别无辜的目光。

    ……算了算了,起床吧。

    新年收红包算是中国小孩儿的节日特权, 放其他国家顶多圣诞袜里收到点小玩具啥的,春节红包可是真金白银。

    裕汉这边习惯给个好几百, 东三家西三家拜完年, 小包包就已经鼓到装不下,只能放到车里备用的小书包里。

    姜忘纯粹是来跟老客户老朋友们叙叙旧, 碰到有小孩儿的人家给得也很爽快。

    他边闲聊边悄悄看着小孩儿花式跟人家推推拉拉, 卖卖乖还满脸不好意思, 最后收的毫不手软,一整套下来非常熟练。

    看着看着在旁边笑。

    真像我啊。搁我我也这么干。

    与此同时, 杜文娟在家里炸蛋饺和藕圆子,哼着歌心情很好。

    手机响起来, 她看着油锅里的气泡随手接听:“常华?”

    “茵茵在奶奶家过得很好,还收了好几个红包,”常华示意家里人把孩子抱远点,询问她的近况。

    长途略贵,两人聊得简单,甚至有几分照本宣科。

    等到要挂电话时, 杜文娟逐一把炸好的圆子夹回藤篮里,低声道:“我想把星望接过来。”

    电话对面空白几秒,半晌才有回应。

    “怎么又提这个?”

    “我就知道……但是文娟,茵茵才一岁不到,咱们给她抓阄完,还要教她说话,陪她到处走走,哪里还有时间照顾你儿子?”

    杜文娟不悦道:“我可以负担得起,家里也有给他住的地方。”

    “常华,你要是一上来就把这个话给否了,我可以开始考虑要不带着茵茵来裕汉住,星望现在才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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