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盖灯柱,几乎能照出一丈,时不时都还能遇见旁的侍卫宫人,可说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有事。

    直到临近西侧所,宫人们的住处便立即显得昏暗了许多,加上地上时不时便有污水结下的雪冰,万一不留神滑到了,伤疼麻烦且不说,只这宫中也不是供着闲人养伤病的地方。

    到了这儿,惠明便也顾不得再跟上苏公公的脚步,只是低着头,睁大了眼睛,一步一步的走的格外扎实谨慎——

    一直到眼前气死风灯的照亮忽的拦在了她面前。

    惠明抬头,看见的便是苏公公的身影隐在昏暗的夜幕中,隔着厚实的白桑纸那温温的光亮,只听着苏公公清冷的声音沉沉的传来:“上回叫你提回去的灯笼呢?”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上回叫你提回去的灯笼呢?”

    苏瑾这一次的声音并不温和,甚至还带了几分紧绷的压抑,可惠明却是不为何,总觉着像是从这平静的问句里听出了一丝关怀的意味。

    只是惠明并没有叫她因此便放松,闻言依旧低了头,如刚才一般很是规矩的回道:“在屋里。”顿了顿,想到了什么,便又连忙添了一句:“是我忘了,明儿个就与公公送回去。”

    活像他是等着这专门跟她要那一盏破灯笼似的!

    苏瑾的眸光微微发沉,分明在今日之前,她都不是如此客气,与他说话时还是笑意盈盈,神色亲近。看来,他清早的言行,还是叫她察觉了……

    也对,惠明素来敏锐,许多事,并不必旁人摆到明处。

    这般,倒也好,跟他离得远些,也免得落在那等有心人的眼里,若再有什么万一……更叫他追悔莫及。

    苏瑾在心里这么想着,可在夜色的笼罩下,他的眸光却比这夜色还要沉上几分,他张了张口,对着她,好好像是在手中捧着一份易碎的珍宝,轻不得重不得,只生生的在心里压下千钧的重担,却又一个字都无法对人言。

    沉默了许久,直到惠明都觉着有些不对劲,抬头从这一片昏暗之中分辨起了苏公公的面色,苏瑾这才恍然惊觉一般,却是担心惠明瞧出来什么一般,又退一步,只彻底隐入的沉沉的夜色。

    惠明可没想到那许多,只觉着今个已经见面搭了话不说,还又约好了明个去还灯笼,已经实在是很不错,当下便决定见好就收,又福身:“若没什么事,我便先去了。”顿了顿,又关心一句:“天色不早,公公早些歇息。”说罢,见苏公公并无什么反应,便越过他二人,往前去了。

    留下苏瑾的神色便又为了她这一句关怀忽的软了下来,他立在原地,看着惠明的背影走出了十余步,终究还是放不下心来,只侧身对着元宝使了个眼色。

    元宝今日倒是十分的机灵,丁点儿没叫师父操心,一收到这眼神便提着灯笼,拔腿朝惠明追了上去。

    “姑姑且慢!”元宝叫住惠明,又笑的满面殷勤:“天晚了,我送您过去。”

    惠明闻言站住,有些犹豫的朝后头的苏公公瞧了一眼,元宝便又知机道:“您放心,这条路您没走过几回,咱们可都是走惯了的,这一路几个坑几道坎都记的清清楚楚,师父没灯也出不了事!”

    见元宝这么说,惠明便也谢过了这好意,因为苏公公就在身后不远,便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来送我,苏公公回去不会怪你吧?”

    元宝有心为自个师父解释几句,但担心叫苏瑾听见,便只回的比惠明还要小声:“自然不会!其实,就是师父叫我来的,姑姑别误会,师父心里其实很是担心姑姑,不过是不好意思罢了,您可千万莫怪他!”

    惠明心里也一直觉着苏公公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来着,当下对元宝这话也格外的赞同:“我自然明白的,公公对我恩重如山,我是真心想要报答,你也帮我转告一二,叫公公千万莫多心,顾及这些没用的名声,倒与我生分了。”

    两人所说的“误会”与“顾忌”虽然不是同一回事,但在这一刻却是神奇的达成了高度的一致,当下只是连连点头,都觉着对方都已明白了自个的意思,简直有些知已的意味,越说越是兴起,不知觉间,便已走过了苏瑾所在了门口,径直越发往里行去。

    只是已到了自己屋前后,一直不远不近坠在身后的苏瑾显然就并不好继续跟着,他立在原地,静静看着前头交头接耳、相谈甚欢,显得格外亲近的两人渐行渐远,直至灯笼的光芒都如同闪烁的萤虫几不可见。

    苏瑾原本以为他早已尝够了世间的诸多苦难,原以为这几日的对惠明的有意冷落,便已叫他足够难过,但直到此刻,他却才发觉,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苦竟原来还不算尽头,对着惠明,除了以往的感情之外,他竟还会生出这般一种他从前从未有过,却细细密密,只叫他手心冰冷的痛觉来。

    分明心底里也隐约知道眼前这一幕并非他所想的一般,也明白自个这情绪来的毫无道理,可这陌生的痛觉却是依旧不受控制,叫他甚至顾不得元宝的身世来历,顾不得往日的情分,一瞬间只生出一股冰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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