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天天待在府里就不会病不会伤啦?看看你现在,身子还是病恹恹的。”南安元吐槽道,“还不如你那些弟弟妹妹们,看他们在那边玩得多好。”

    竹亭外的溪流附近,林府的一群丫鬟小姐们正在嬉戏。到底都是大家闺秀,虽然都各有心思,但总不会刻意黏到南小王爷这边来。

    他们说着话,花珑已经端来了一壶煮好的阳羡茶,正准备为林元晏倒上,南小王爷忽然抬手遮住了茶杯盖:“做什么,出来就只喝茶啊?我给你准备了青梅酒。去年的时候酿的,今天刚好可以尝尝。”

    他说罢吩咐自己的女婢将一坛装在琉璃瓶里酒端了上来,摆在桌几上。

    “普宁善德的青梅,我专程找人去运过来的,配以荆门高粱烧制的白酒,足足酿了大半年。若是再搁上二三年,味道就更佳啦。不过我实在忍不住,今天就先拆一坛与你分享。”南安元取了一壶要为林元晏倒上。

    边上的花珑有些着急了,立刻跪到地上阻止道:“南安王爷,大夫说我们主子不能饮酒。”

    “不能饮酒?”

    “无事,小饮一些尚可。”林元晏淡淡瞥了花珑一眼,“你让邬从霜过来这里伺候。”

    花珑听到这句话,脸色一下子白了:“少爷……”

    “还不快下去。”

    “是。”她委屈极了,不过是为了林元晏的身体考虑才劝的酒,为什么还要被训斥。

    她可怜巴巴的遵守命令下去,对面的南小王爷有些诧异的看了林元晏一眼:“今日怎么了?不过是一壶酒罢了,往日我见你待谁都怜香惜玉。”

    “喝酒吧。”林元晏没有回答,只默默端起装了酒的茶杯,饮下第一口。

    再说到邬从霜,她今日难得跟着车队出来踏青,便揣着一个篮子四处采摘艾草,准备回去做艾草清明果。

    采摘了一大半时,远远被花珑喊了过去。

    不知道怎么的,她感觉花珑心情不大好,看见她便劈头训斥道:“你是青云院的丫鬟,不是厨房的粗使丫头。今日带你出来是来服侍少爷的,可不是让你来这里摘花采草。还不赶紧去竹亭,二少爷等着你斟酒。”

    斟酒?

    邬从霜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猛地想起前世自己第一次与林元晏成事,就是在这踏青宴上!

    当时她入青云院半年多,但林元晏一直对自己冷冷淡淡,与平常丫鬟无异。她害怕自己会被抛弃,或被人发现当初在双佛寺自己根本就没有和林元晏发生什么,而被逐出林府。所以日日想着寻找机会爬床。

    后来她等到了踏青宴,那时南安小王爷似乎是拿出了自己酿制的青梅酒想要与林元晏同饮,但被花珑劝下了。

    后来是她寻着机会把花珑支开,又偷偷拿着青梅酒给林元晏,骗他在回程路上稍微喝一些,谎称能够助眠。

    结果她一杯一杯劝着酒,把林元晏灌醉了。

    两个人就在停靠的马车上成了事。

    这一世怎的林元晏要主动喝酒了?不应该是被花珑拦下才对吗?

    她有些懵:“少爷的身子不太好……不是不能喝酒吗?”

    “那又如何,少爷想喝酒便喝酒,这是他的命令,我们能怎么样!”花珑没好气的说道。

    邬从霜只能放下篮子,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叶,前往竹亭。

    竹亭里,南安元还在和林元晏聊着天。

    他发现林元晏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你想什么呢?”

    林元晏回过神,他正要回答,却听到身边响起一个声音:“少爷。”

    林元晏浑身一怔,随后立刻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余光看了一眼出现在身侧的邬从霜,随手将边上的酒杯推了过去:“斟酒吧。”

    青天白日的喝酒,不太好吧?而且她记得林元晏的酒量非常一般……前世那青梅酒她就劝了没几杯,他就晕乎乎了。

    邬从霜有些犹豫,但碍于不能违背命令,便抬手帮林元晏倒了非常浅的一小杯……连只苍蝇都停不了脚。

    林元晏:“……”

    就这么点?!他要怎么喝醉?

    邬从霜可不管,这一世她只想安分守己,没打算灌醉林元晏。让他少喝点,也是考虑到他的身体情况,前世他年纪轻轻就死在她的前头,这一世虽然做不成夫妻了,但还是让他能活多久就活多久吧。

    南元安看见她斟的酒,觉得有些好笑:“你的丫鬟真有趣啊。”

    他这话一出,邬从霜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南小王爷坐在桌几对面,墨发玉冠、白肤玉肌,藏青色直裰衬得他整个人熠熠生辉,映着身后的春光,俊美的恍若天上的华月,水中的芙蓉。

    真当是颜如舜英、玉质金相……一切美好的词句都无法形容他。

    邬从霜整个人都看呆了。

    “咔嚓”。

    边上突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让邬从霜回了神。

    她看到林元晏手中的杯子竟然裂开了,酒水从里面流淌出来。

    “小心水渍。”连忙从怀中掏出绢帕,邬从霜细细替林元晏擦拭了手掌,然后重新为他更换了酒杯。

    南小王爷饶有意思的看着邬从霜一系列动作,他觉得这丫鬟挺有意思,正想调侃调侃,余光却撞见了林元晏不善的眼神。林元晏几乎是在拿眼睛瞪他,让南元安狠狠打了一个冷颤:“干嘛这么看我?”

    “你平日里就穿这么花里胡哨,看上去流里流气。”

    “我哪里穿得花里胡哨?我今天就穿了一件很普通的衣服!”

    林元晏目光鄙夷的从头到尾扫了他一下:“反正我看不惯。”

    南元安气得差点跳了起来:“林元晏!我得罪你啦?你干嘛好端端的挑我毛病。”

    亭外的其他人听到竹亭里传来争吵声,都莫名其妙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南元安不想惹人注意就重新坐下。他无处可发,就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哼,我懒得理你。”

    林元晏也冷着一张脸,看上去心情不太好。邬从霜跪坐在边上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的忽然就闹别扭了?

    空气中透露着一丝丝尴尬,邬从霜赶紧拿起酒壶为林元晏再斟了一杯:“少爷喝酒。”

    她这句话似乎让林元晏心情略微好了一些,他重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随后又重新将视线落在邬从霜身上。

    银簪乌发、青绣薄裙,虽然未施脂粉,却清淡优雅,潋潋如花。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林元晏面色微微染了薄红,他将头扭开,声音低低喃道:“我也不比他生得差……”

    邬从霜没听清:“少爷,您说什么?”

    “没什么。继续倒酒吧。”

    “哦。”

    第8章 可愿意伺候我

    然而很快林元晏发现,邬从霜的酒倒得并不诚心。

    几乎每一次都只有一点点苍虫下脚的水,就这样少的酒水他就算喝个十几杯都醉不了吧?

    他开始犯愁了,不是应该把他灌醉才是吗?他还特地给了台阶铺了路,邬从霜怎么不上道呢?等会儿她还怎么趁醉对他下手?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朝着邬从霜方向看去。

    邬从霜却只低头垂眉,露了一个光洁白皙的额头给他。

    “我们来行酒令吧。”林元晏忽然开口。

    对面的南安元愣了一下:“什么?”

    “既然出来踏青,就好好游玩,今日我陪你饮酒作诗。”

    南安元:“???”

    ……

    片刻过后,竹亭里坐满了人,林府的各个小姐都来了,与林元晏和南小王爷同席而坐。

    林元晏提出的行酒令,就是以字作诗,一个传一个接诗而作,如果谁没做出来,就罚酒一杯——一定必须是满满的一杯。

    南小王爷非常意外,林元晏性格沉稳,以前和他出去玩他是最没意思的一个,今天是怎么了?换性子了?

    “开始吧,小王爷。”林元晏朝南安元举了举杯。

    南小王爷挠了挠头,从竹垫上站了起来:“那就先来一个简单的,以花作诗,我先来。”

    “青梅酒,红竹亭,薄罗青衫花美人。”

    他这诗颇有撩拨众女子之意,惹得边上林府的女子们红了脸颊。

    “下一个。”南小王爷坐了下来,很快便有第二个人接上,也吟了一首诗。

    就这样,行酒令一个接一个下去,绕了一圈很快到了林元晏这里。林元晏是去年科考的举人,又是院试、乡试的第一名,但因为身体原因暂时没有参加当年会试,准备调整三年后再考,但他的文采在京都城是赫赫有名的。

    这也是林元晏能被称为京都城四俊之一的原因,除了容貌出众,才德皆备才是关键。

    他要作诗应该是信手拈来,却不料林元晏直接端起了酒杯:“太难了,我不会。”

    然后一饮而尽。

    南安元:“……”

    你特么就是想喝酒吧?!

    接连三圈,林元晏全是喝酒,根本不作一首诗。看得南安元目瞪口呆,他这下彻底认定林元晏就是为了蹭他的酒喝才玩的行酒令:“我开封就这一瓶子酒,你可别给我都喝完了啊!。”

    他跳起来抱住酒瓶子:“不玩了不玩了。”

    林元晏此时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便将桌上最后一杯一饮而尽:“如此那就先散席吧。来人,扶我回马车。”

    身边有一双手伸过来,搀扶着林元晏离开了竹亭。

    林元晏已经醉醺醺了,但他还记得身边搀扶着他的女子,声音格外温柔道:“扶我去马车里吧。”

    “是,二少爷。”

    身边的人回答。

    等等,这声音不对?!林元晏一个激灵,猛地扭头看向身边。

    搀扶着他的人居然不是邬从霜,而是花珑!

    花珑是接到宝笙传信立刻赶过来的。宝笙说二少爷在竹亭饮醉了酒,怕邬从霜先下手,便匆匆赶去给花珑传信,又故意找了个理由把邬从霜支走。

    林元晏喝醉了酒,后面已经全然不知道服侍在身边的人是谁了。宝笙还故意打湿了林元晏的衣衫,目的就是为了让花珑能替他在马车里更衣,孤男寡女共处车厢,只要少爷有那么一点意思,花珑的事儿就成了。

    花珑自然也明白宝笙的用意,她搀扶着林元晏,声音轻柔细雨:“二少爷的衣衫湿了,让奴婢替你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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