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代言情 > 春前雪
    结果在如坐针毡的对弈下,他输得一塌糊涂。

    “你退步了。”

    靳朝安丢了棋子,意懒神倦地转了转手腕,“是您进步了。”

    “若是不累,便陪爷爷再来一局。”

    “下次吧。”靳朝安直接划了棋盘,“累了。”

    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边走边活动了几下肩肘,他走到门槛处停下,面朝敞开的木门,抬头望向今晚的月色。

    他微眯了眼,此刻脸上是难得的平静与温和。

    “爷爷,忏悔真的能够消除业障吗?”

    “只要发心真诚,真心忏悔,决心以后积极改过,断恶修善,即使无法将恶业彻底消解,也能将恶报减轻。”

    老人话音方落,元空方丈便走了进来。

    他口中悠悠念道,“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他经过靳朝安身边时,留下一句长长的喟叹,“南无阿弥陀佛!”

    靳朝安淡淡一笑,抬脚便走了出去。

    可惜,他谁都不信。

    当晚,他便吩咐彭晋,“准备准备,明日下山。”

    ……

    次日午后。

    靳朝安的最后一节禅修课,竟然睡了个昏天黑地。

    佛像前,蒲团上,他跪坐闭目,佛珠转在掌中,不小心崩断。

    他猛地睁开眼,笑了,“刚才做了个春梦。”

    一旁的老和尚是监督他禅修的师傅,被他烦了一个月不说,临走还被脏了耳朵,此刻摇了摇头,直说他没救。

    “你戾气缠身,心思太重,是以此生福缘浅薄,甚而不得善终,若能真诚悔过,兴许还有转机。”

    老和尚在他的肩膀沉沉一按,“佛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他嘴角一斜,淡哂,“我不信。”

    除非,佛祖能把他刚刚春梦里的女人立刻变到他眼前。

    靳朝安兀自笑了两声,干脆扔了佛珠,去院子里透了透气。

    枣树下,他拿出手机,坐在石桌前玩起了俄罗斯方块,等着彭晋过来接他。

    树影晃动,下一秒,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便从天而降,猛地砸入他的怀中。

    ……

    庄灿来了红罗寺有一周了。

    这一周,每天都跟着元真师叔在山林里练气功。

    传说中的花罗山,可是块风水宝地,庄灿每天在此吸收天地灵气,不仅感到百脉通畅,元气滋生,连灵魂也似乎得到了升华。

    总之,前一阵她心浮气躁,在山里呆了这几日后,莫名佛系了起来,就突然想给自己放个假,松一松脑子里的弦,趁着山里没有信号,这几天就没怎么当舔狗。

    寺庙后的小山顶上有个很小只的天然温泉,庄灿每次练完气功,元真师叔都会给她一包草药,要她拿着草药去温泉那里泡上两个时辰的药泉。

    草药是提前封在药包里的,直接丢进泉水里就好。

    每每泡完药泉,庄灿都神清气爽,下山的时候,还会顺手摘点野果,留着晚上饿了当零食吃。

    这寺里哪里都好,就是吃得不行,寺里的和尚讲究过午不食,实在坚持不住的,晚上会有一餐“药石”,就是清粥,也是寡得不行。

    庄灿每每在吃饭的时候,都会无比怀念齐大夫私人诊所里的松露鱼翅燕窝粥。

    不去练功的时候,她就在院子里坐着,看看书,修养身心,虽然她也看不下去,大部分时间都是找个暖和的地方晒太阳,把自己当成一条咸鱼。

    她住在南院儿,元真师叔特地嘱咐过,要她不要乱走,尤其是东院儿,东院儿是整个寺里的禁区,据说这些日子还有贵客住在那里,至于是什么贵客,来一趟山里还要搞到封寺的地步,庄灿还真是有点好奇的。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有伤在身,也没闲功夫去管别人,她的主要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争取下山的时候又是一条力能扛鼎的好汉。

    ……

    这日,她泡完药泉回来,正在院子里晒头发,忽然瞧着树上的杏子好多都熟透了,沉甸甸的,像是要掉下来似的,看着就很可口。

    她找了个竹篮子,用树枝够了一些下来。

    想了想,这寺里果树甚多,干脆出去转一圈好了,也许还能从地上捡点意外收获。

    结果还真让她瞧上了一颗硕果累累的大枣树。

    枣树枝缠叶绕,茂密得很,一大半“身子”欺墙而去,庄灿仰头看了半天,看着枝头那些又大又红的大枣,馋得不行,伸手推了两下树干,稳如泰山,庄灿从地上捡起来一颗,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嗯~好吃!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无人,便干脆放下篮子,撸起袖子,直接爬上了大树。

    最近恢复得确实不错,她感觉自己身手都利索了不少。

    坐在树杈上,她使劲摇了摇树枝,哗啦啦的大枣簌簌往下落,连带着枣树蔓延到墙对面的半个身子都晃了晃。

    靳朝安正坐在树下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头顶突然被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砸了几下,眨眼的功夫,手边便落满了一桌子火红的大枣。

    “哎呦我的枣——”庄灿欺身迈过去,想看看掉到墙对面的枣子多不多,多的话,她可得想办法捡回来——可还没来得及抓住树干,一阵风过,脚下便突的踩空,整个人便四仰八叉地摔了下去,扑通一声——

    靳朝安刚刚抬起头,庄灿便突然从天而降,恰恰不偏不倚,一头扎进他怀中。

    许是有?????个人肉垫子做缓冲,庄灿没被摔疼,靳朝安却被巨大的冲力带的向后倒了一下,胸口在突如而来的强烈撞击下,猛地咳了一声,好在他反应迅速,一手扶紧了石桌边缘,另一只手以迅雷之势牢牢揽住了庄灿的腰。

    庄灿抬起头的一瞬间,看清靳朝安的脸后,震惊得几乎语无伦次!——“你,你怎么在这儿!”

    四目相对,眼波汹涌。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他紧紧纳入掌中。

    他疯狂向前,她亦步亦趋。

    念闻堂门口,他一脚踹开大门。

    佛光满屋。

    他将她反手压在蒲团之上,伸手,褪去她的明黄色衬衫,轻轻剥了她的肩带。

    他抬头睨了如来一眼,哼的一下笑出了声。

    ……

    庄灿发誓,她这辈子再怎么混不吝,也没做过这么荒唐的事。

    靳朝安就是个疯批!

    此刻,这个疯批正一脸餍足地爬起来,一边给她系着扣子,一边亲吻她的脸。

    他这副样子,特别魔幻,庄灿觉得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走失多年没见过主人的大狗,而她此刻就是那个主人,正在被自己失而复得的宠物不停地舔'弄着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他不厌其烦地亲吻她的眉毛,亲吻她的眼,亲吻她的鼻尖……最后,厮磨她的唇。

    他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唇瓣不落分毫地追逐着她的嘴,她向后仰,他便压上前,寸寸紧逼,丝毫不给她逃避的余地,他们的呼吸一直是融为一体的,始终分不清彼此。

    鼻尖均是一团滚烫。

    而那双刚刚还在做着坏事的手,此刻却稳得很,自上而下,一粒一粒,有条不紊地为她系好了衬衫的扣子。

    最后,在系好正数第一粒纽扣的时候,轻点了一下,同时睁开了眼。

    春潮未褪的眼底,暗红的痕迹一览无余。

    他唇角轻挑一抹邪笑,拨了下指尖的纽扣,嗓音低沉喑哑,“好了。”

    庄灿又羞又气,拂了他的手后,还又推了他一把,“你真是不怕遭报应的!”

    她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靳朝安懒洋洋地跟在她后面,眯眼望着她的背影,像个小兔子一样扒在门后左顾右盼,确定四下无人后,抬脚“嗖”地迈了出去。

    院子里,彭晋已经带人在侯着了。

    在看到庄灿的时候,彭晋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庄灿身后慢悠悠地走过来的三哥。

    “三哥,直升机安排好了,随时可以下山。”

    庄灿回头看了靳朝安一眼,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你就是东院儿的这个贵客?”

    答案一目了然。

    靳朝安走到彭晋跟前,路过庄灿的时候,顺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不急,再呆几天吧。”

    她头发还是湿的,刚才他就发现了。

    也不知怎么弄的。

    他睨了她一眼,庄灿“啧”了一声,打掉他的手,也懒得再看他们,扭头跑到大树底下捡大枣去了。

    彭晋即刻意会,“好的三哥,那我先撤了。”

    靳朝安摆了摆手。

    彭晋走了以后,靳朝安又回到石桌前,坐在凳子上,一手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蹲在树底下的女人捡大枣。

    她的衬衫已经被他弄得皱皱巴巴了,庄灿就干脆将它撩起来,卷成一个兜子,盛枣用。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靳朝安闲下的一只手搭在石桌边缘,手指一下一下地轻叩桌面。

    语气是闲散的,倒是听不出来嗔怪。

    庄灿头也没回,一边捡枣一边啃着吃,此刻嘴里含含糊糊,“没有,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我确实是上山养伤来的,不信你可以把元真大师喊来问问,他没出家前是我师傅的师弟,也算是我半个师叔,是我师傅把我托给他的,这些我微信里不都告诉你了吗?”

    “反倒是你,不是出差去了么?怎么,万清的业务都做到和尚身上了?嗬,天天嘴里没一句实话,什么都不告诉我!亏的我还担心你出差辛苦,敢情您是到山清水秀的后花园里度假来了!”

    庄灿气呼呼的,不由分说就给靳朝安来了一通枪林弹药。

    其实她是真的生气,靳朝安来山里她是完全不知情的,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也就是说,在她以为自己和他的关系已经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时,靳朝安对她的信任依然还只是零。

    他依然什么都不会告诉她,别说触及到他的核心,就连他平日里的行程,都不会对她透露一丝一毫。

    庄灿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刀真是白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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