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幻境之中数次关心她、主动照顾她的伤势,庇护每一个人。

    然而这样的人,不仅入魔后神智尽失杀了所有人,甚至在十几年后成了魔将。

    她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了手中的那块布,说:“灭门的人是沈芝芝,她现在是魔将,不经允许的话不能踏入人族,现在不知道这件事是她自己的主意自己的手笔,还是魔尊授意了。”

    但秦拂觉得,是魔尊授意的可能性不大。

    正魔之战刚过百年,正魔之战过后魔族内部为了争夺魔尊之位又自相残杀了十几年,而且青厌尊者还活着,难道魔族还不长记性?

    她说:“如果真的是沈芝芝的话,回去之后必须要告诉宗门。”

    还有夏知秋,他如果是被沈芝芝抓走了,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两个人把整个宗门上上下下又搜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其他的线索,他们离开的时候特地去了替这个宗门收敛尸体的门派看了一眼,几十个修士,没有一个是夏知秋。

    秦拂径直回了靖河宗,回去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天无疾现在毕竟连灵力都用不出来,她可以彻夜不眠,天无疾不行,所以一回去她就赶他回去睡觉。

    天无疾从善如流。

    而秦拂直接联系了谷焓真。

    谷焓真那边回信很快,直接问:“师侄,怎么了?”

    秦拂开门见山道:“夏知秋的魂灯现在还亮着吗?”

    如果没事的话秦拂不会这样问,既然她这样问,那夏知秋肯定出事了。

    魂灯有人专门看管,如果门派弟子魂灯灭了是一定有通禀的,现在没有通禀,夏知秋的魂灯必然安然无恙,可谷焓真还是不放心,对秦拂说了句等等,自己亲自跑到放魂灯的地方看了一眼。

    半柱香之后他才回来,松了口气,说:“魂灯安然无恙,可灯光暗淡了些,应该是在外受了伤,师侄,夏知秋怎么了?”

    秦拂抿了抿唇,说:“他被沈芝芝抓走了。”

    然后将她这一夜的所见所闻一一说出。

    谷焓真越听面色越难看。

    最后他直接带着玉简去找了掌门,又对掌门复述了一遍。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难看。

    秦拂一口气说完,说:“现在还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魔尊指使。”

    “不是。”掌门面色难看的反驳道。

    他说:“昨日我们刚收到魔尊那边给四大宗门的传信,说第十一魔将沈芝芝不日前已经带人叛逃,魔尊整个魔域追杀,没有找到沈芝芝的影子,他让四大宗门多加留意,他怀疑沈芝芝逃到了人族或妖族。”

    秦拂心中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正魔之战之后就是百年和平期,新魔尊和老魔尊比起来羽翼不丰,始终都在镇压魔族内部实力,不可能主动搞事。

    但是沈芝芝叛逃的话……

    秦拂若有所思。

    玉简的另一边,谷焓真和掌门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百年前那个跟在他们身后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的娇俏女孩。

    沈芝芝,是他们所有人最小的师妹。

    她刚入门的时候才一丁点儿大,那时候掌门都已经开始渐渐接管门中事务,还要抽空带着这个和自己不是一个师尊的师妹。

    他带到她十几岁,几乎是她半个父亲。

    她和她的嫡亲师兄蒋不才订婚的时候,难得任性的不让自己师尊当证婚人,非让他当证婚人。

    他看着她长大,又看着她订婚,还没来得及帮她主婚,百年前那场浩劫到来,他们一行十几个人出去,各个都是精英弟子,最后只有蒋不才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来,说师妹入魔,杀了他们剩下的所有人,只剩下他。

    掌门沉沉的叹了口气:“师妹啊……”

    一旁的谷焓真接过玉简,揉着眉头对秦拂说:“沈芝芝她既然活捉了夏知秋,想来也是认出了他天衍宗弟子的身份,她既然活着带走了他就不会杀他,师侄,这点你暂时不用担心。”

    秦拂点了点头,问:“那我该怎么做,我在这附近,可以去寻沈芝芝。”

    谷焓真沉默片刻,摇头道:“你寻不到的。”

    “沈芝芝入魔之前就是我们一众师兄弟中最聪明的,她既然带走了人,就一定不会在附近多留让你们找到,你只需要留意就行,不必大肆寻找,反而打草惊蛇。她留了夏知秋性命,可能是想与天衍宗换什么东西,天衍宗这边会派人寻找,你不必担忧。”

    秦拂点头。

    那边估计还要紧急商议,匆匆熄灭了玉简。

    秦拂收起玉简,在心中叹了口气。

    夏知秋,沈芝芝。

    一个半魔,一个魔。

    她摇了摇头,索性平心静气入定下去。

    再醒来时,外面已经快午时,沈衍之知道他昨夜出去办事,没有打扰他,天无疾不知道是不是还没醒,也没来叫她,

    秦拂还颇有些不习惯。

    她想了想,也没有御剑,信步走了出去。

    然而刚下了他们暂住的这个山峰,两队人马却直接堵在了山峰下,堵住了她的去路。

    而且现场火药味相当的浓郁,一看就是发生了冲突。

    秦拂原本想避让开,可左侧那队人马中打头的那座七彩琉璃的华盖香车立时就抓住了她的视线。

    这不是寻仙门的排场吗?

    华盖香车打头,身着华丽法袍的弟子紧随其后,排场一如既往的大。

    他们这是和谁杠上了?

    秦拂往右看,然后立刻就被更大的排场扎了眼。

    右边的排场有过之而无不及,打头的直接是一个两层白玉小楼的代步法器,白玉小楼华美非常,四只浑身雪白的瑞雪兽守在小楼的四角,身后十几名弟子,浑身挂满了珍贵法器,凡穿的戴的必是法器,简直是一个个移动的法器铺。

    排场大,占的地方也就大。

    宗门内在这段时间不允许高空飞行,这座副峰之下总共就这么大的路,一个从左来,一个从右来,都把整条路堵的满满当当,谁都不愿意避让一下,于是只能干堵着。

    秦拂犹豫着要不要劝一句。

    而就在这个时候,右边的白玉小楼里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

    “前面的道友,在下实在是有急事,不知道友可否避让?在下重金答谢!”

    秦拂一听这声音立刻睁大了眼睛。

    她几乎脱口而出:“周子明?”

    “刷”的一声,小楼的门被立刻打开。

    多日不见的周子明一脸激动的往外看。

    而一看到他,周子明那满脸的激动立马变成了委屈。

    “呜呜呜秦仙子!你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抛弃我了!说好的您要是有心情爱就考虑我的!为什么带着天无疾那小白脸跑了!!!”

    他话音落下,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那一瞬间,秦拂恨不得自己没长这么一张嘴。

    第59章

    众目睽睽之下,周子明犹不自知,扒着那二层小楼的门框看着她,笑得和一个傻子一样。

    秦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一息、两息、三息。

    周子明终于意识到什么,灰溜溜的下了他那个浮夸的白玉小楼代步法器,期期艾艾的叫了一声“秦仙子”。

    秦拂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周子明非常自觉,也不管自己身后那一大群青城派弟子了,乖觉的站到了秦拂身后。

    可能是周子明那句话的威力实在是太大,在场众人一片寂静,目光随着周子明移动而移动。

    但秦拂是什么人,她什么场面没见过,纵使现在她整个人尴尬的能脚趾扒地扣出个天衍宗来,面上她还是端得住,神情自若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她面色如常,犹带笑意的对周子明说:“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与周道友是好友,有什么抛弃不抛弃的。”

    秦拂铺好了台阶,等着周子明下。

    然后周子明一脚把台阶踹了。

    他惊喜的抬起头,脱口而出:“秦仙子!你的意思是说,你原本是想带我走的?哦我知道了!一定是那个小白脸蛊惑了秦仙子您才带他离开的!”

    众人的视线更加火热,寻仙门那边的弟子从头到脚写着“八卦”两个大字,青城派的弟子左眼写着“谴”、右眼写着“责”。

    秦拂夹在中间,水深火热。

    更要命的是,那个华盖香车中突然传出来一声轻笑,下一刻,一把折扇掀开了香车的床帘,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他冲秦拂抱了抱拳,开口确实十足的男人的声音,语带戏谑的说:“这位想必就是飞仙门掌门了吧?早就听闻秦掌门风采,但却一直难得一见,如今一见之下,果然是……嗯,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

    这一刻,秦拂觉得自己一下子把天衍宗的面子和飞仙门的面子都一起丢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匆匆朝寻仙门掌门回了一礼,然后语速飞快的说:“幸会幸会,我与故友相逢,还有要事相谈,就不奉陪了!”

    然后抓着周子明飞快的转头跑回山上。

    周子明乖觉的很,被她抓着挣扎都不挣扎一下,还笑得一脸傻样的冲青城派挥了挥手,让他们走。

    秦拂把他抓进自己住的小院,松开他,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气。

    周子明还在一脸忐忑的问:“秦仙子,我做错什么了吗?”

    秦拂:“……”

    她伸手抹了把脸,有气无力的问:“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周子明老老实实道:“北境十八城在开十八城盟会,各城各派都带了矿石灵药来,北境的矿石向来质量高,我爹让我带人来收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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