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看了眼头顶翘着一根呆毛的顾斯杭,得意地扬了扬嘴角。

    不仅如此,他还得寸进尺地拿出了手机,像是得到了温时玉的纵容与允许一般,底气足了起来:“喏,不信你自己看。”

    他点开了两人的cp视频,介绍道:“这是最近的一档恋综,我跟她最后互选了。”他直接拖动进度条,把两人抱在一起的画面拿出来佐证。

    校医只看到了一眼,顾斯杭的手机就被温时玉“喂!”一声抢走。

    她嘟囔道:“你怎么到处给别人看啊。”

    顾斯杭:“可是全世界都能看到啊,网上都是。”

    温时玉:“……”

    瞧着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校医开始相信两人的关系了。

    他咳咳了两声:“行吧,那你照顾好她。”

    说着就把手里的伞给塞到了顾斯杭手中,抬着下颌示意:“病人可不能淋雪。”

    说完人就跑进了雪中,离开了。

    顾斯杭之前就隐约听到说什么“晕了”之类的话,再次听到别人提起,他就开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生病了?”

    一时间双人伞下就剩下了他们俩,雪轻簌簌地落在伞面,温时玉的视线从顾斯杭的肩上越过,落在后面的湖上。

    她摇摇头:“现在没事了。只是低血糖晕过去了,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就错过跟你约好的时间了,不好意思啊。”

    “图书馆都关了,我没想到你还在这里等。还下雪,不冷吗?”

    温时玉摊开手心,里面躺着一颗被她攥得糖纸都发皱的荔枝糖,“给你。”

    荔枝糖还带着温时玉的体温,他一拿到掌心,就感受到浅浅的温暖透进她指尖。

    顾斯杭一手撑着伞,只剩一只手,就拾着一角递到温时玉面前:“你帮我开。”

    两人一人往一个方向拽,很轻松就撕开了。

    顾斯杭把糖给温时玉:“吃吧。”

    浓郁的甜香就在唇边,温时玉偏了偏头:“我给你的。”

    顾斯杭:“你不是低血糖了吗?”

    温时玉也犟道:“那你在这里等,不是也很冷吗?”

    “吃糖就能变暖吗?”顾斯杭道。

    温时玉:“糖分补充能量!”

    “我现在很有能量。”顾斯杭的声音温柔了几分:“你不是说没想到我会在等吗?但是我看到你跑过来了。”

    她没想到自己在等,却仍然在醒来之后冲过来找他。

    如果她再无情一点,是可以不来的。

    毕竟图书馆都闭馆了,她可以顺理成章地认为他等不到人;

    还下雪了,她可以理所当然地认为外面太冷了没人会在室外傻等;

    她可以找出几个借口名正言顺地不来,但她还是来了,在飘着雪的深夜,跑来确认他在不在。

    他又重复一遍:“我看到你向我跑过来了。”

    顾斯杭吸了一口气:“你又不是故意失约放我鸽子的,不用觉得抱歉,不用拿这颗糖来补偿我。”

    温时玉现在能给他作为补偿的,她认为唯一有价值的,就是这颗糖。

    她睫毛轻颤,没想到他竟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他语气轻哄,把糖递到她唇边:“吃了吧,别让低血糖再犯了。我不想再让它成为我们见面的阻碍了。”

    等甜意在舌尖漫开,温时玉才恍惚发现自己已经将顾斯杭喂到嘴边的糖吃下了。

    他把糖纸放进口袋,拿过温时玉的手提包:“走吧。”

    温时玉脚下一动不动,疑惑道:“去哪?”

    顾斯杭故意伞外哈出一口白气,又干巴巴地咳了两声,眼角耷拉得像个可怜巴巴的小狗:“好冷啊,再站下去,我生病了怎么办?你要负责任的……”

    “走走走。”温时玉抬步就往自己停车的地方去。

    顾斯杭看到她那仿佛走慢一步都怕要被他讹上的样子,轻笑了一声。

    温时玉坐上自己的车,第一时间就开暖气,然后把外套脱了扔后座,捞了另一件干爽的备用外套上来。

    刚做回前座,才看到顾斯杭肩背后被雪化湿了,她不由地叹了口气,穿好身上的外套,取过他刚想放在脚边的伞,摁开了后尾箱,开门下车去了。

    “你要拿什么?我来……”顾斯杭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坐着!”

    顾斯杭不敢动了,怎么感觉她有点生气了,老实地坐在位置上,看着温时玉车内的小黄人装饰。

    没想到温时玉回来的时候,抱了一件厚的灰色拉链卫衣和一件牛仔外套,递给顾斯杭:“你的外套也不能穿了,换这两件吧,应该勉强能穿。”

    顾斯杭看着眼前这两件宽大的男款外套,摇头笑了笑,但声音里听不出笑意:“这是谁的?”

    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怀疑对象,醋味正浓,下一秒就被温时玉打断。

    “我的呀,男友风,很舒服的,而且挺大一件,你应该也穿得进。”

    顾斯杭又重新找回了出走的笑容,翘着嘴角脱掉湿了一片的外套,虔诚地接过温时玉给他找的男友风衣服。

    男友。

    嘿嘿,她说男友欸。

    第85章

    温时玉的男友风外套, 顾斯杭穿起来还是有点窄。

    “肩膀不好舒展吧?”温时玉道,“你是开车来的吗?车上有衣服吗?”

    虽然是有一点点不太好活动,但现在, 温时玉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无论怎样都是舒服的。

    开车来的顾斯杭果断地摇了摇头:“下班我坐地铁来的。”言外之意就是也没有别的可更换的衣服。

    万一他说了有车,温时玉就把他赶到另一辆车去了怎么办?

    温时玉把手放到暖气出口:“那你几点到的?”

    “七……”脱口而出一个字后,看到温时玉的眼神就立马改了口:“九、十点半到的。”

    他不自然地道:“程序员这个点下班也很正常,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刚到没多久……”

    温时玉揪着他胸前的卫衣带子,把他扯了扯正:“说实话,不是说过不再骗人了吗?”

    顾斯杭抿了抿唇, 老实道:“七点半到的, 开车来的。”

    温时玉:“……”敢情他还瞒了开车来这件事啊。

    七点半就到了, 约好的时间是九点, 现在快11点半,他在下着雪的天气等了他快四个小时。

    温时玉咬了咬下唇,忍住鼻酸:“谁要你提前来了,等不到人不会走吗?”

    “我乐意等。”顾斯杭帮她戴正不知何时歪了的毛线帽:“没等到你,我怎么能走,我们约好要见面的。”

    “万一我没来呢?”

    “没有万一, 你来了。”顾斯杭每每想起她冒着雪向他跑来的瞬间,嘴角都无法抑制地上扬:“你跑着来的。”

    他用食指刮了刮她的鼻梁, 开玩笑道:“跑着来见我,看来很想我。”

    温时玉垂下双眸,没有接话。

    “我就知道你没有。”顾斯杭自嘲地笑笑, 胸腔微微起伏:“但我有, 一个小时在想, 一天也在想。我很想你,温时玉。”

    “对不起。”

    本还垂着眸想忍下上涌的泪意的温时玉,再也无法忍住了,捂着脸,声音被哭腔裹住:“对不起!”

    顾斯杭瞬间心如刀割,但看她哭得那么惨又觉得她可怜兮兮的。

    他抽了几张纸递到她手边,看到她的眼泪汹涌地从指缝流出,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柔声道:“没事,没关系,别哭了。”

    听到他安慰,她哭得更厉害了。

    “让你等那么久,对不起。”

    顾斯杭帮她擦着眼角的泪:“没关系,你不是故意的。”

    温时玉的哭声听着更令人心碎了,她满是愧疚地道:“我是,昨天晚上我是故意的。故意提前离开的,故意不接你电话,故意不加你微信,故意不跟你联系的,我就是这么差劲,对不起。”

    她话才说完,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揽着撞进他的怀里,她的头顶抵着他结实的胸膛。

    她的声音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哭得听都听不清:“你干嘛?”

    “我也是故意抱你的,想了很久了,从昨晚刚刚见到你跑过来的时候就想了,怕吓到你,所以没有行动。我也很差劲吧,对不起。”顾斯杭说完却抱得她很牢:“要是知道昨晚我放开你,你就会逃跑,我是打死也不会松手的。”

    温时玉在他怀里挣了挣,一点也挣不开:“你干嘛这样?”

    “昨晚不是说过了吗?”顾斯杭理直气壮:“我喜欢你,而且我们昨天互选了,我们是公认的情侣。”

    “可是,节目是节目,哪有嘉宾会当真的。”温时玉道。

    “我又不会做节目,也不爱看综艺,不知道他们的一贯做法是什么,但我是认真的。”顾斯杭道。

    温时玉能听到他左边的心脏砰砰有力地在跳动,她认真地道:“你先放开我,我有事要对你说。”

    她现在觉得他们两人都很不冷静,可能是她的逃跑让他起了逆反心理,又或者是他们现在彼此都还没有完全出戏,才会让双方的情绪都在持续上头。

    顾斯杭听出她语气的认真,只好松开了她,用指腹去擦她还淌着泪的眼角。

    温时玉建议道:“我们要不要给彼此一点时间,冷静一下。在恋综里,全体的氛围都是谈恋爱,我们或许走出节目,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感情,或许再过十天半个月,没了节目滤镜,会觉得不过如此呢?”

    “不过如此?”顾斯杭摇摇头,“不会的。”

    温时玉定定地看着他,道:“我相信你当下说的都是真的,但是,我们还很年轻,正是三分钟热度的时候。”

    顾斯杭又想开口,却听到温时玉说:“初恋,我想慎重一点。如果是儿戏,还不如不要开始了。”

    瞻前顾后的,才是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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