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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挺着偌大的肚子,平常弯腰都有些困难, 更不用说行礼了。太子看她那吃力的样子, 脸上肉眼可见冒着冷气。

    太子妃也愣了下,她没料到盘儿真会当众服软。

    她想着此人被太子带着南巡,一去就是快一年,据说风头可是盛,就这一年里硬是没让别人近太子的身,她想她如今身怀六甲,定会借故不行礼或者恃宠而骄, 到时候她捏着这个把柄,怎么收拾她也不迟, 万万没想到她竟真就这么能屈能伸。

    “瞧你,我不过跟你玩笑一句, 你竟就当真了。快起来快起来,莫要伤着肚子。”

    只可惜这话说出来也晚了,反而让场面十分尴尬。

    胡良娣瞥了她一眼, 笑着走上前扶着盘儿道:“太子妃就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妾身也就罢,向来是个脾气刁钻的,没少惹太子妃生气,苏妹妹年纪小,胆子定然也小,快别害怕,咱们太子妃就是喜欢开玩笑。”

    所以说,宫里真是处处都是机锋,这才刚到东宫门前,话还没说上几句,机锋就开始了。

    胡良娣这话看似在替太子妃说话,实则无不是在太子眼皮子下给太子妃上眼药,同时还联合了盘儿这个新宠。

    瞧瞧,太子妃就是这种没肚量的,咱们联手吧?

    盘儿没敢接茬,对胡良娣感激地笑了笑,站在旁边没吱声。

    太子收回目光,环视众人:“都起吧。”然后率先带着人就进去了。

    福禄忙不迭追了过去,一边跟身边人做手势,让他们分出两个去看护苏奉仪进去。

    谁知张来顺竟主动凑上前,去扶了盘儿。

    福禄心里暗啐了一口,这小兔子又攀高枝了。

    小院这边,白术等人早就做好了准备。

    尤其是小德子,自打主子走了后,他就像没娘的孩子一样,以前走出去都是德哥哥,现在走出去谁也不认识他。

    不过倒也没人为难他,不得不说这也算难得。

    听说太子爷快回来了,小德子就天天掰着指头算日子,如今可算回来了,他老早就巴在门口等着,就想让主子回来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他小德子。

    谁知人倒是看见了,怎么边上还跟这个太监?

    等走近了,小德子才发现是张来顺,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还想着莫是哪个不长眼的抢了他位置,张来顺不要紧,张公公是太子爷的人。

    “主子哎,主子你可算回来了。”要不是宫里不允许哭,小德子只差痛哭流涕来表示自己对主子的回归有多么期望。

    他前前后后在盘儿身边打转,实在也是挤不进去,左边有晴姑姑,右边有张来顺,哪边都不是他能挤的,他就只能在前面一路小跑的带路。

    等盘儿进去坐下了,他还巴在门外面,一副‘我虽然很想进去,但我要懂规矩’的模样。

    盘儿被他逗笑了,招招手:“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小德子忙连滚带爬的进了来,跪在那儿嘴甜道:“没人欺负奴才呢,奴才就是想主子了,主子一天不在,奴才们就觉得一天没有主心骨,主子一回来,奴才们觉得天都亮了。”

    同样也巴在门外,但做得没有小德子那么过分的小田子在心里暗啐:马屁精,臭狗屎,就你能!

    还就是他能!同样都知道主子回来了,小德子就能在里面,他就在外面。小田子扇了自己一巴掌,叫你不中用。

    “行了行了,瞧你嘴甜的。”盘儿笑眯眯地说。

    说话间揉了揉自己的腰,她正想说什么,看见张来顺还站在边上,便道:“劳烦张公公了,我这没什么事了,张公公也赶紧回去歇着吧,累了一天。”

    “奴才不累呢,既然奉仪主子这儿没事了,奴才就回去回话了。”

    盘儿笑着点点头,看了香蒲一眼。

    香蒲还没反应过来,白术忙上前一步将张来顺送了出去,临走时还塞了张来顺一个荷包。

    本来张来顺不想接的,他敢接谁的荷包也不敢接里面那位的,想想这是回到宫里,便还是入境随俗把东西接下了,又嗔道一句苏主子就是客气。

    等张来顺出去后,盘儿就连忙道:“快快快,扶我去炕上歪一会儿,实在是腰疼。”

    晴姑姑和香蒲几个忙搭着手把她扶了进去,等脱了鞋在炕上坐下,盘儿顺手轻戳了香蒲一下,看着她摇了摇头:“你也该紧紧神儿了,多跟白术学学。”

    嗔怪中带着亲热,香蒲有点颓丧地摸了摸脑门。这是出去久了,反应都不如别人了,看来以后还真要跟白术多学学。

    青黛虽没挨训斥,但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晴姑姑亲手给盘儿揉腰,白术和白芷却又是倒水又是端果子,来来去去的忙着,眼里都带着喜色。尤其是小德子,若不是主子贴身不用他服侍,他早就黏上来了。

    “你们也都别瞎忙了,反正回来了。对了,我走了以后,这宫里发生什么事没有?”

    要说没有也没有,但要说有还真有,主要就集中在继德堂和胡良娣这两处。

    太子走后不到两个月,胡良娣生下了四郡主,这下胡良娣可不得意了,本来信誓旦旦以为这是个小皇孙,谁知又是个女儿。

    自那以后胡良娣就格外低调,也不开口闭口皇后娘娘了,也不找着借口不去给太子妃请安了。

    至于继德堂那儿,也甚是平静,肚里的孩子占据了太子妃全副心神,一心一意就想着保胎。中间有两回险些要早产,被太医妙手回春给稳住了,即是如此太子妃还是早产了大半个月,大公子生下来身子也不太康健。

    要说不康健其实还是轻的,福禄大抵还是怕坏了太子爷的心情,说得轻了不少。据小德子描述,光大公子还在月子里的时候,就请了五回太医,鲍院使差点没就住在东宫。

    一直到过了百日,才稍微好了些,不过平时太子妃看得很紧,从不往继德堂外面带。皇后娘娘第一次见亲孙子,还是亲自往东宫跑了一趟,不过自此太子长子身体羸弱的风声也传了出去。

    据说为了这事,太子妃很是生气。

    至于怎么个生气法,为何又要因为这生气,就不是小德子能打听到的了。不过盘儿知道是为什么,傅皇后急着东宫有皇孙诞下,是为了稳固太子的地位,而太子妃急着想生个儿子,则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

    如今大公子身体不好,等于二人所想的东西都打了折,太子长子传出身体羸弱的风声,等于削减了这个皇孙的作用,不怪傅皇后会失望。

    其实盘儿真心希望大公子的身体能康康健健,因为只有这样,太子妃才能少作妖,是时就算她生下儿子,也不用被当成出头的椽子。

    盘儿觉得有些头疼,遂决定不再去想了,睡一觉养养精神再说。

    这一觉就睡到天黑,还是香蒲来禀报,太子妃在继德堂设了宴,才把盘儿叫醒了。

    匆匆收拾一番,去了继德堂,等盘儿到时,该到的几乎都到了。

    过了会儿,太子和太子妃相携从里面出来,盘儿见太子眉宇间有着一丝不显的冷凝。

    这是见着大公子了?她在心里暗暗地猜。

    因为快一年没见着太子了,今日宴上的气氛格外热闹。

    这个热闹不是指表面上,实际上太子一贯食不言寝不语的秉性再度回归,整个宴上寂静无声。她指的是光就她看见的,除了一直低着头的马承徽外,所有人都在对太子眉目传情。

    太子妃也是个例外,她没对太子眉目传情,而是忙着盯下面的妾室们。

    走了快一年,今天是头日归,太子妃又设了宴,示好的态度如此明显,想必太子今晚会留在继德堂吧。

    盘儿心里有点涩涩的想,旋即她又觉得她也是在外面待久了。

    别看外面那些被人送上来的女人她吃点飞醋不要紧,东宫的女人可轮不上她吃醋,这里每个人都比她来得早,太子也不会允许她吃这种醋,平时闹着玩也就罢,宫里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盘儿低着头只管吃面前的菜,一面想想前世的事,渐渐地倒也平静了下来。

    所以等退下的时候,她看都没看太子一眼。

    太子留在继德堂,他没在用完膳当即就走,本身就说明了态度。

    盘儿回去后,也没嚷着找话本子来看,也没有说吃撑了要走走消食,回去后就说要歇下了。

    香蒲和青黛还有点闹不明白,倒是晴姑姑和白术一副洞若观火的模样。等侍候着让盘儿躺下后,晴姑姑留了下来。

    “我守你一会儿,别多想,早点睡。”

    盘儿有点失笑,又有点感动,还有点窘,难道她就做那么明显?

    她阖上双目,放空所有的心思,任自己进入梦乡。

    开始是睡不着的,甚至能听见晴姑姑的呼吸声和轻轻给她打扇子的声响,渐渐地思绪越来越模糊。

    她感觉自己被压得很难受,下意识往后靠了靠,谁知落了个空,当即就醒了。她往身后摸了一下,空的,顿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一只大掌伸过来,扶住她歪斜着的身子。

    “怎么睡个觉也这么不老实?”

    第63章

    听到熟悉的声音, 盘儿下意识一个转身就想往那边扑,却高估了自己的身子, 差点没把腰给扭了。

    幸亏太子早有防备, 用手扶着她的腰, 在她转身之际摁住了她。

    太子早就知道她不是个稳重的,平时的稳重都是装出来的样子,也被她这样吓出一身冷汗。

    “就算看到孤再高些,你也该当心身子,”又看她粉白的小脸上, 还带着泪痕, 两只眼睛水汪汪的,顿时心又软了,“见到孤就这么高兴?”

    太子的眼神有些复杂,是盘儿不懂的复杂。

    他向来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他知道自己要什么,在恰当的时间里该做什么,所以他今天陪着太子妃出现在家宴上, 又在家宴结束后没走。

    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不管她有再多的不对, 只要明面上她一天还是太子妃,这个体面他就要给。且他离京这一年多来, 太子妃独自在京中支撑的辛苦他也是知晓的,回京的第一天留在继德堂,这就是在宣示太子妃的地位不可动摇。

    尤其如今东宫内忧外患, 长子又身体羸弱,东宫里面更是不能乱。

    可他还是从继德堂离开了,来到这里。

    他想起刚到门前太子妃就给她下马威,他碍于人前不能驳了太子妃的面子,她怯弱地受下了;想起家宴上,她从始至终不敢抬头看自己。

    因为知道她私下里真实的一面,这样的盘儿出奇让太子觉得别扭,甚至有些难受。

    说不清道不明,也因此方才用膳的时候,他从始至终眉头都是皱着的。后来他在继德堂坐了很久,太子妃也很安分,只跟他说一些铎儿的事,表现得可谓是尽善尽美,可他还是觉得很烦躁。

    总是会想,之前行的那个礼,有没有伤着肚子,虽然张来顺回来说苏奉仪无事,但太子总觉得她向来懂事也不生事,是不是不舒服也不敢说,要么太子妃摆宴她来得那么迟?

    然后他就顺应本心来看看她,没想到竟会看到这一幕——这傻丫头睡得迷迷糊糊还在往身后摸。

    摸什么呢?

    他今天又不在!都是被他给惯的!

    底线就是这么一点点被破坏,从一开始想着安抚她几日,到她习以为常,但凡他有点想分房的苗头,她就眼泪汪汪的。有时候就是很直白的不高兴,有时候表面装得很高兴,私下还会做些小动作来宣示她的不愿意。

    然后他就想着,反正他又没打算收人,不分就不分吧。

    这个小娇娇就像是块狗皮膏药,就得黏着腻着,哪怕什么都不做,你只要待在她身边,她就能高兴得笑开了颜。情绪直白的让人觉得惨不忍睹,以至于太子才发现原来私底下她是这样的,看来进了东宫真是让她隐藏真实性情了。

    “都是孤把你给惯的!一个人就不能好好睡觉了?”

    “我没有。”她垂着眼帘,眼角还带着点泪花,可怜兮兮的。

    “那方才要是没孤拦你一把,你是不是滚床下了?”

    盘儿想说还有晴姑姑呢,就算没晴姑姑也还有香蒲她们,但又怕牵连了下人,只能苦着一张小脸:“我就是睡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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