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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赫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局面,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处。

    从前部落里也曾有人从上摔来摔坏了脑子,不仅忘记了所有事,还变成了个傻子。

    苏赫那时候年纪还小,对这事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傻子也总和他一样被人欺负,后来傻子病死了,到死也没想起来己是谁。

    齐绍看起来并没有变傻,但似乎也和那傻子一样,失去了所有记忆。

    “你……什都不记得了?”苏赫惊讶的眼神渐渐转化为另一种深沉的情绪,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齐绍也不知道为什,对面前的年仿佛带着天然的信任,坦然地点了点头:“嗯,一想就头疼。”

    空白的记忆让齐绍对己和年都充满了好奇,忍不住又问:“你是不是认识我?你知道我是谁?”

    他抬眼与年对视,黑的眼眸中一片澄澈。

    那一瞬间,苏赫心中竟陡然生一股邪念。

    如果齐绍什都不记得了,不记得己是谁,也不记得什北狄、南夏,什国恨家仇,那他是不是以带他走?

    到关内去,去传说中最富庶安乐的江南,或者去别的什地方都好,只要够远离所有的纷争。

    那里没有战乱,也没有来他父兄的欺辱,而什荣华富贵、生杀大权,他早便通通抛却了,只要有齐绍在,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但他会努力不让齐绍吃苦,打猎也好,卖力气也好,他总以养活齐绍。

    他从此就以过上平凡,却平静而幸福的生活。

    齐绍认真又信任的目光,让那股念头止不住地疯长,苏赫只感觉己就像被蛊惑了一般,他听见己的声音道:“我叫苏赫,你叫……陈玉,我是契兄弟。”

    按这年,也就是苏赫的说法,他二人原是从南面来草原上碰运气的猎,不幸遇上了战乱兵祸,受了伤一路逃亡,正要回关内去。

    他身世相仿,都父母双亡,孤身一人,齐绍有一回从狄人手里救了濒死的他,他便一直跟着齐绍,学着骑打猎,养活己。

    再后来他便结为了契兄弟,相依为命直到日,连齐绍身上的伤,都是为了护着他而受的。

    齐绍虽不记得己的身世经历,却也并非变回了懵懂无知的三岁稚,契兄弟是什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夏朝民间不忌男风,两名男子结契,便如结为夫妻一般,苏赫说他是契兄弟,就等于说他是夫妻。

    齐绍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隐隐约约却似乎记得己确实曾是和男子结过亲的,还有一些破碎而靡的画面从他脑海中闪过,令他不禁有些脸热。

    还有他身上的伤痕,的确都是与人搏斗所致,苏赫身上却没有受什伤,在他昏迷不醒时,也是苏赫一直在旁边不离不弃地照顾。

    有了这些佐证,齐绍轻易地便相信了年的说辞,根本没有过多追问。

    苏赫没想到事情竟如

    。

    天门失守,其后的平州、涿州、榆州便接连陷落,邻近的关隘亦岌岌危。

    膘马壮的狄人铁骑凶悍无比,夏军节节败退,边关百姓刹那间流离失所,哀鸿遍野。

    然而这些却与如的齐绍毫无关系。

    他如叫做陈玉,只是个普通的猎,正与己的契兄弟一逃难,连身都难保,哪还管得了别的。

    这些日子齐绍都在养伤,打猎便全由苏赫负责。

    苏赫将他与齐绍的剑都拿布裹了,一点都没露来,只捆着挂包袱用,打猎物用的则是另一张木弓,猎些兔子之类的小东西完全够用。

    夜幕降临,二人照旧在一片林子里找了处背风的地方歇脚,生火烤。

    这里离夏人的地界已经近了,附近像是曾经有过村落,但不知因而何败落了,零星的屋舍都只剩几节断壁残垣,倒正好适合他落脚躲藏。

    苏赫烤兔子的技艺十分纯熟,哪怕没什调料也将兔烤得金黄酥嫩,香气扑鼻,齐绍只消盯着火堆偶尔添柴,等着吃便好。

    日这烤的香气竟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齐绍与苏赫都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时警觉地竖起了耳朵。

    苏赫的手已摸向了裹着长剑的布条,猛地回头一看,那靠近他的却并非敌人,而是一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女孩。

    那女孩梳着垂髫髻,破旧的衣裳灰扑扑的,一张小脸上也满是污泥,但仍看是夏人孩童的模样。

    她咽了咽水,直勾勾地盯着苏赫手里的烤兔子。

    两人正奇怪这女孩是从哪里来的,一个样衣衫褴褛的妇人便追着她现在他的视线中。

    “宝丫!你……”妇人看清了他,忽然噤了声,一把将女孩拉过身后,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戒备:“你是什人!”

    齐绍与苏赫都生得很高大,苏赫还长了张混杂着狄人特征的脸,两人又带着武器,怎看都十分疑。

    这是齐绍醒来后第一次见到除了苏赫之外的生人,还是夏人。

    是夏人便说明他应该离目的地更近了,齐绍拉了拉苏赫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吓到了对方,站起身来朝那妇人抱拳行了一礼,开道:“这位大嫂,我兄弟二人本是猎,原想到关外碰碰运气,谁知竟碰上了战乱,便想再入关往南面逃难去。”

    那妇人借着火光仔细看他,见他长得英俊端正,剑眉星目,端是一副夏人的相貌,并不似坏人,戒备之心渐渐地放了来。

    而他一旁的年眸子虽有些泛蓝,眉眼间也有几分异族的模样,大体上却还是更像夏人一些,在这边境现,约莫是遭了狄人的夏人女子所生。

    狄人虽恨,稚子却无辜,妇人心中千回百转,望向二人的眼神中竟带了丝情。

    她抱着幼女,叹息道:“天门关破了!平州城也被白虏占了。白虏凶残至极,杀光了所有的男人,把女人和孩子都充作奴隶,我想尽了办法才挖通地逃

    城来,一往玉门关去,那里有陆将军镇守,想来还是安全的。”

    若是齐将军还在该多好,他是边关百姓的守护神,最后竟落得一个和亲的场……如大约也已殉难了。

    妇人说罢,眼中已有泪花闪烁。

    齐绍也默叹了一声,心中隐隐有些悲凉,又问那妇人道:“既然都是逃难,否行?”

    他指了指苏赫:“我是猎,通些拳脚,若是路上遇到什不测,也保护大家一二。”

    妇人思索了一番,终是点了头,她牵着的女孩还在对着苏赫的烤兔子吞水:“娘亲,兔兔……”

    齐绍见这孩子实在又怜,便让苏赫撕了只兔腿送给她,另有半边兔子则递给了那妇人。

    这世道,吃食已比什都金贵,妇人捧着兔子连声道谢,彻底信了他是好人,领着他便朝难民藏身的地方寻去。

    妇人称是陈李氏,丈夫与长子都已死于战乱,己与家人失散,只剩一个幼女相依为命。

    而与她一逃难的也大都是老弱妇孺,一行人艰难地走到这里,已在路上折了半数有余,还快要断粮了。

    这里离玉门关只有十来日的路程了,若是与他兄弟行,或许还多些人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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