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踩着柔软的氍毹,走到西窗的金丝楠木香榻前。

    等她矮身坐下,一勺淡褐色药汤递到她嘴边。

    “怎么又吃药?”她皱皱眉头,低头揪着茜色衣带玩,“今天我没吃酒。”

    李旦把药碗放到一旁的翘角几案上,嘴角微微勾起,压低声音说:“不是药,我比你年长……你年纪小,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得多吃些调养的东西,不然以后要吃苦头。”

    裴英娘怔愣半天,想明白他在暗示什么,倏地一下面红耳赤,羞也不是,恼也不是,只能狠狠剜他一眼。

    为什么要一本正经说这种话!

    还我古板温和、一板一眼教我诗书礼仪的阿兄!

    本能想要告状,随意想到这种夫妻间的私密事情,告诉谁都不合适,找李治是不可能了,找李令月诉苦也不保险,后者肯定会取笑奚落她,说不定还会给她推荐滋补方子……

    恼怒着恼怒着,她被他揽着喂下一整碗羹汤。

    这一次汤汁的味道很甜,里头不知道加了什么,甜中微微带点酸,很开胃,喝起来有点像寒食节时吃的醴酪,不过醴酪是凉的,甜羹是热食。

    温热的甜羹吃下肚,从肠胃开始,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长七岁,又看着她长大的缘故,李旦既是她的丈夫,又是她的亲人,娶了她,就恨不能方方面面什么都要照顾到。

    他完全不必这么紧张,她又不会嫌弃他,虽然她悄悄把李治给她的义绝书藏起来了……

    裴英娘靠着身后温暖的胸膛,心想,既然是为自己好,就当是在吃甜点罢!

    银匙再一次伸过来时,她张开蕊红绛唇,这一次送进来的却不是甜汤,下颌被猛然捏起,几声哐当响,汤碗、汤匙胡乱摔在几案上,取而代之的是火热的唇舌。

    李旦吻了半晌才放开她,看她软在自己怀里喘息,唇似丹朱,面如赤霞,干脆俯身将她整个抱起,压在香榻上。

    她还没缓过气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刚靠上引枕,滚烫的唇铺天盖地洒下来。

    他沉默着吻她,像对待最心爱的珍宝,里里外外,每一寸都要细细品尝。

    她紧紧抓着他的衣袖,低声呻/吟,恍惚看见窗外挑着几枝丰腴桃花。

    淡绿窗纱,娇艳花瓣,顺着院墙攀援的藤萝被微风吹得轻颤,一簇遒劲粗壮的藤蔓,罩在粉嫩纤细的桃枝间,压得花枝抬不起头。

    等李旦平静下来,她推搡几下,想起身离榻。

    他沉得像山一样,她的手挨到他的肩膀,压根推不动,还被他紧紧抓住手腕,扣在榻上,嗓音暗哑,“别走。”

    裴英娘欲哭无泪,她没想走啊,虽然刚才她差点想揍他了,可是他自己动手,还是很体贴很有分寸的……

    不过两人离得这么近,手□□缠,他的一点细微动作她都能清晰地感受到,总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他就这么着吧?

    她看他额间隐隐有汗渍冒出来,有点心疼,嗫嚅着道:“我、我不走,我只是出去叫人送水进来……”

    他没说话,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些,紧紧抱了抱她,侧过身子。

    裴英娘赶紧爬起来,出了内室。

    半夏和忍冬守在外间,听到里间传出的声音,急得直跺脚,要去唤琼娘,看她出来时脚步虚浮,满脸晕红,但衣裳还整洁,料想没有成事,松了口气。

    裴英娘没让婢女进内室伺候——即使是她信任的半夏也不行,自己端着半盆热水和澡豆、香脂、巾帕进房。

    琼娘教过她,婚前要端着架子,但是婚后就不一样了,夫妻之间不用太矜持,免得被别人钻了空子。

    李旦已经起来了,靠着榻栏跪坐,眉头拧得紧紧的。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见她捧着半盆热水走得摇摇晃晃的,先怔了一下,然后笑了笑。

    她果然没有生气。

    生气了他也能很快哄回来,但不生气最好。

    他起身接过铜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随手抓起一件里衣,避去画屏后面洗漱。

    裴英娘打开箱笼,给李旦挑换洗的衣裳,头一次给男人挑衣服,她颇有些新奇的感觉。

    她暗暗想,以后这种贴身照顾李旦的事,全得由她亲自来,不能交给其他人。

    未经人事的黄花大闺女,天天这么近身服侍一个年轻俊朗、身份贵重的郎君,想不动点歪心思都难。

    她挑好衣裳,站在画屏外轻咳两声,双手捧着细绢中衣和圆领襕袍往里头一塞。

    一双湿漉漉的手探出来接过衣裳。

    她不松手,“擦干了再换衣。”

    正值乍暖还寒的春日,别因为不当心着凉了。

    屏风后面传出几声含糊的低笑,李旦缩回手,直接绕过屏风,单手一捞纤腰,把她抱得几乎双脚离地,“你帮我擦干,嗯?”

    她反手拍他几下,手掌触到温凉的皮肤,才意识到他赤着上半身,只穿了下裳,布巾湿哒哒挂在铜盆边沿——难怪一双手都湿漉漉的。

    这么快就把亵裤换了……

    她含羞带恼,不好意思往底下看,挽起袖子,低头拧干布巾,帮他擦身。顺便偷偷打量他,肩背宽阔,肌肉紧实,果然是常常骑马打波罗球的人。

    她自以为偷偷摸摸,乌黑发亮的眼珠骨碌碌转来转去的,眸中的审视意味,一望而知。

    李旦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不动声色绷紧肌肉,徐徐舒展坚实的线条。

    这么一闹,很快到了用午饭的辰光,半夏在屋外咳嗽几声,问什么时候传饭。

    春光灿烂,庭院里花红柳绿,树影婆娑,裴英娘让婢女把午饭摆在回廊。

    两人面对面坐着吃饭。

    李旦手里拿着银筷,眼神炙热,视线像蛛丝一样缠绕在裴英娘身上,很怀念亲手喂她喝甜羹的旖旎。

    裴英娘坦然自若,仍旧留半夏在身旁夹菜、递汤,小口吃着一碗羊肉索饼,吃饭这种事,有使女帮忙就够了,自己拿筷子吃才香甜,想吃什么夹什么,吃多少添多少。

    看在新婚的份上才让他伺候着喝几碗汤,想喂她吃饭,没门!

    吃了饭,喝过茶,该谈正事了。

    李旦一个眼神示意,冯德立刻飞也似的跑进院,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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