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事后李旦一定会震怒不已,想要重新获取李旦的信任,只能请王妃帮忙。

    所以他甩开其他人,特地走一趟梁山。

    裴英娘越和他生分,越有利于他施展自己的抱负才华。

    “有件事我想问将军。”裴英娘正襟危坐,“你手下的兵马,多出来的那几千人,是不是相王府的亲兵?”

    亲王可以统领一定数量的府兵,李显和李旦都有属于自己的人马,那些年住在骊山温泉宫时,裴英娘不止一次看到李旦领着部属出行,但后来那些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执失云渐愣了一下,讶异于裴英娘的敏锐,点头道:“不错。”

    长安是富贵温柔乡,待在长安,只会一日日颓废下去,把人送到战场上历练,才能打造一支悍不畏死的精兵队伍。

    裴英娘心里有数,不再多问军队相关的事,“将军是什么时候认准郎君的?”

    执失云渐脸色微微一变。

    “助我金蝉脱壳是先帝的遗言,但是你决定效忠郎君,肯定是很早的事……”裴英娘言笑如常,掰着手指头往回数,“到底是哪一年?”

    执失云渐双手握拳,“若是起意的话,具体是什么年月,我记不清。第一次下定决心,是那年狩猎的时候。”

    裴英娘问:“就是你和郎君单独谈话的那次?”

    执失云渐微微颔首。

    那时裴英娘和李旦定下婚期,他准备离开长安,远赴都护府。

    临走之前,他单枪匹马去找李旦。

    “我想郎君一定是想也不想就拒绝将军了。”裴英娘含笑道,“是吗?”

    执失云渐看着裴英娘,沉默一瞬,轻声问:“你这么肯定?相王是嫡出皇子,也有他的野心。”

    裴英娘笑着摇摇头,鬓发上簪的月下白芍药花随着她的动作轻颤。

    她就是如此肯定。

    “郎君一定会拒绝你……他并非不信任你,但是此事关系到我,我可能会为难,所以他不会答应。”

    执失云渐没说话。

    他们家只忠于李氏,但是皇室并非只有一位嫡出皇子,太子李弘孱弱,李贤偏激,李显顽劣,他把目光投向李旦。

    当时李旦没有丝毫犹豫,断然拒绝他的试探。

    直到今年先帝开口,暗中联络,他们才达成合作。

    他把目光投向远方,缓缓道:“十七娘,你并非武人,不懂武人一生的向往追求……万军之前横刀立马,马蹄所踏之处,皆为我所征服……战马嘶鸣让我热血沸腾,擂鼓鸣金让我心潮澎湃,我热爱战场,这一生注定要金戈铁马,踏平草原。太后不注重经营西域,她把全部心力放在争权之上,长安的豪门公卿早就被酒肉腐蚀,外强中干。府兵成了一群农人,只会种田,毫无战斗力,勉强凑齐的几万兵马全是乌合之众,听到号角声就吓得狼狈奔逃……假以时日,如果勇武善战的胡族挥刀南下,屯守京师的禁卫军不堪一击,看似花团锦簇,其实危机四伏。”

    “繁荣和稳定需要靠绝对的武力稳固,我愿意效犬马之劳,捍卫江山社稷,我以祖先之名立誓,既选择忠心于相王,就不会三心两意。”执失云渐收回目光,一字字道。

    水声滴答,屋瓦上的积雪化成一股股水波流淌而下,溅起朦胧水雾。

    “将军不需要担忧日后的前程。”裴英娘说,“从前郎君拒绝你,现在郎君防备你……都和将军本人无关,他只是不想让我牵涉其中而已。将军非池中之物,迟早能大展抱负。”

    她举起茶盅,“此事因我而起,也该由我了结,将军以后不必瞻前顾后,郎君并非心胸狭窄之人。我祝将军得偿所愿,立不世功勋。”

    执失云渐勾起唇角笑了笑,同样举起茶盅。

    裴英娘怕他和李旦之间隔阂太深,故而说开一切。她言辞恳切,为李旦开解他,消除他的疑惑,让他可以没有顾虑,继续效忠李旦。

    她对李旦真好,好得让他心口一疼。

    然而,羡慕和惆怅只是短短一瞬。

    他并非沉溺于儿女情长的人,男人都有野心,有的人想立于万人之上,有的人想搜罗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有的人爱好美色,有的人追求名声。

    他喜欢战场,热血激昂的同时,不会狂躁暴虐,沉迷杀戮,能镇定地面对千军万马而毫不变色,是天生的武人。

    生前睥睨草原,死后马革裹尸,是他最大的追求。

    其他的,从没有得到过,也谈不上失去。

    以茶代酒,他们相视一笑,饮尽杯中残茶。

    ※

    晴了两天之后,又开始落雪。

    料理完事情,李旦带着几个亲信,赶往梁山。

    雪落得不大,他骑马上山,不及梳洗,直接去正院,肩披零星雪花踏进内室,热气一烘,雪花化成水珠,他身上湿漉漉的。

    裴英娘歪在火炉床里烤火,看到他,双瞳闪闪发亮,站起身迎上前,“阿兄回来了。”

    看他满身狼狈,她皱起眉,为他解下披风,“坐到火盆边暖暖。”

    李旦低头看着她,点漆黑眸比外边池子里的池水还清澈。

    她想按他坐下,奈何身高不够,只能踮起脚,双手拍他的肩头,像是想把他拍矮一点,“阿兄,快坐下。”

    李旦笑了一下,盘腿坐下,顺手把她拉到怀里坐着。

    她哎呀一声,捧起李旦的手看,十指包扎起来了,犹如十根胖乎乎的春笋,“擦过药了吗?”

    “擦过了。”桐奴在一旁答,看到李旦皱起的眉头,福至心灵,连忙改口,“昨天擦过了,今天还没擦……”

    “去取药膏来。”裴英娘吩咐。

    桐奴答应一声,飞快取来一只鎏金卷草纹小钵,双手捧着交给裴英娘,然后悄悄退出去。

    走之前他和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使女们无声退下。

    炭火烧得毕剥响,内室暖洋洋的,连空气都香甜。

    裴英娘为李旦解开指间缠的绷带,心疼道:“怎么好像更严重了?”

    李旦倚着凭几,看她托着自己的手帮自己上药,心里觉得很安稳。

    “执失来过了?”他问。

    郭文泰和他禀报过,来梁山的路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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