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客厅内一片狼藉,电视剧里在滚动播放着新闻联播,被套上黑色垃圾袋的塑料桶狼狈的躺倒在一边,从里面散落出来的金黄色啤酒罐,零零散散的垂在木质地板上,在听着新闻联播里主持人说话的口吻,江书渔抽了几张纸巾,擦着嘴角的鲜血,她顾不得身体疼痛,重新拿起扫把,把跑出来的垃圾倒进了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那抹沾着鲜血的白色纸巾,格外醒目,一旁的女人被吓得身体颤抖不敢说话。

    江北躲到了楼下巷子处的一家麻将馆,颤颤巍巍的在那里拥着女人打麻将,几局下来全是败局,坐他身边身材火辣的叁十多岁女人不停地给他擦冷汗,问他怎么了。

    俗话说,不做违心事不怕鬼敲门,江北慌张推麻将的手指证实了,他从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

    江书渔咳嗽了一口,抽出纸巾去擦嘴角,对那位吓傻的继母说:“我没事儿,你先去睡觉吧,我把客厅里打扫干净了也去睡觉了,五岁弟弟正在房间睡觉吧?希望刚才的动静别吵醒了他。”

    女人吓到失真的脸这才回到现实,赶紧去给江书渔接一杯热水放到她面前,轻轻握着她冰凉的双手,把她拉到沙发处坐着,难过的说:“你爹真是一个禽兽,我打算和他离婚了。”

    江书渔轻微笑了笑,面色苍白的握紧她的手:“您考虑好了吗?”

    女人点点头,去擦自己的眼泪,“我考虑好了,我不能不为我儿子的未来着想。”

    “好,我支持你。”

    这位叫邱岩的女人在江书渔的劝说之下回了卧房休息,她走之后,江书渔疲倦的喘一口气,关闭电视机,揉着后腰回房间拿了一身白色棉布的睡衣睡裤,去拧开花洒洗澡。

    在热水浇灌在身体青紫的伤痕时,她痛得没法洗下去,随便抹点沐浴露就擦干净身体站在镜子前去看自己苍白的脸色,长发潮湿,嘴角破了一个口子正在流血。

    手臂和脖子处也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浴室里雾气朦胧,很快江书渔的面容就被热气熏陶为模糊的镜子晕染的看不清楚,她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江舟梧亲吻徐栖念的画面,慢慢抬手茫然的在镜子水蒸气上写着,我想,我想和他。

    我想和他做什么呢?

    最后两个字她停下了,慌张的用手擦干净这几个字,拧开水龙头去用冷水洗脸,冰凉的水甩到她脸上,江书渔的眼泪流出来了,急忙用毛巾擦眼睛,她的睡衣是扣扣子的领子,为了更好的遮盖青紫伤口,她把潮湿的黑发垂到脖颈两侧,安静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光线昏暗,江书渔没有开灯,独自一人坐在地板上喝啤酒,啤酒苦涩的滋味下肚,让她荒芜的内心好受了那么一些,宁静的客厅中响起了开门咔嚓拧把手的声音。

    江舟梧回来了。

    他推开门,一股刺鼻的酒味让他蹙了眉,江舟梧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下面孤独喝酒的江书渔,关闭房门,啪一声打开灯,昏暗的房间亮起了惨白色的灯光。

    他径直走到她面前,低眉安静地盯着她,看着她明明喝不下了,还是逞强的去喝啤酒,江舟梧内心烦躁,夺过她手中的啤酒罐扔到垃圾桶里,顺便把桌子上的啤酒全扔了进去,一瓶不剩。

    他沉着声音问她:“为什么要喝酒?”

    江书渔眼眶酸涩的注视着桌子对面的江舟梧,极力咽下心脏颤抖的情绪,冷声说:“我想喝就喝了,你不要管我,走开。”

    江舟梧冷笑一声,“四年不见,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你们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去改变,就我他妈是个傻逼,原地转着圈。”

    他无力的低语:“我他妈,我他妈就栽你身上了。”

    江书渔故意刺激他:“关我屁事?我也没不让你改变啊?怎么样?见到自己四年没见面的姐姐心下感受如何?”

    她坐在沙发处,落寞的低垂眉目,长发遮住了脸颊,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江舟梧内心闪过了某种残忍的情绪,他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与她咄咄逼人:“嗯对,我怎么能不记得你是我姐姐呢?”

    他笑眯眯的与她泛红的眉眼对视,呼吸一窒,覆住她的手让她去摸他心脏的位置,“感受到他的存在了吗?他这四年一直都在。”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用眼神做爱,“明明,是你不要它的。”

    “我已经把它丢掉了,江舟梧,你的爱情过于廉价。”

    江书渔颤抖的推开他的肩膀,忍受着身体的疼痛转身回到卧室,在关门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倾泻而下,被江舟梧抓住门把手推了进去,紧紧关上了房门。

    江舟梧凑近她,低垂着眉眼细细盯着她脸颊和颈侧的肌肤去看,在她慌乱的眉眼中,手抚上她的颈侧,扒掉那些隐藏伤痕的黑发,那些青紫伤痕瞬间刺激的入了他的眼,他窒息的去看江书渔的脸颊,发现了嘴角残破的伤口。

    江舟梧脚步往后退了一步,呼吸狂乱的扶住自己痛苦的前额,涩着嗓音问她:“谁干的?”

    他抓起江书渔裸露的手臂,慌乱的去把她抱进怀里,哽咽着问她:“是不是江北?”

    江书渔手抚上江舟梧颤抖的后背,抓紧他后背棉布衬衫的布料,去和他拥抱,迷茫的说:“我没事儿,一个晚上就好了,刚才洗澡摔到了,太过愚蠢,才把自己摔成这个落魄的样子。”

    江舟梧松开她,捧住她的脸去用自己的指腹给她擦眼泪,他低下头,轻轻亲吻江书渔嘴角流着血的红色伤口,吮吸着这些萎靡的红色血珠,喉结上下动了动,他咽进了肚子里,低垂着眉眼冷漠的看着她肿起来的右脸,睫毛低落。

    他不动声色的继续亲吻她光滑的脸颊,亲密的伸出舌尖舔着她脸颊靠近耳侧的肌肤,呼吸不稳的离开她,眼睛漆黑深沉,“我以为你躲我这四年,你会有一点变化,江书渔。”

    他艰难的开口:“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善良。”

    江舟梧慢慢松开她,转身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麻将馆烟雾缭绕,里面吸烟打麻将的乱成了一团,头顶的明黄色吊灯萎靡的在绿色桌布的麻将桌上,投下了黑漆漆的阴影,几只黑黝黝的苍蝇顺着头顶灯光嗡嗡地叫个不停,在布满灰白色烟雾的麻将馆里,江北麻木的吸烟,身边围坐着两名穿着旗袍,脖子上围着黑色皮草围脖的性感女人,女人的大红指甲不停地在江北胸膛处摸来摸去。

    江北纯白色的衬衫凌乱的穿在身上,黑色领带散落的挂在衣领处,西装裤下的双腿被女人裸露的双腿缠绕着,不停地磨蹭。

    他这次赢了几局,奖励了身旁女人几声响亮的亲吻。

    让女人一阵肉麻暧昧的尖叫。

    事实证明,颜值还是有用的,无论年纪多大,总是会有人来主动投怀送抱,要求一夜情。

    在众人昏暗烟气迷蒙的打麻将环境下,关闭的房门被砰的一声用力踹开,江北嘴里叼着烟,与对面眼神漆黑的江舟梧对上了视线。

    他啧了一声,骂了一句:“真他娘的瘟神。”

    他不甚在意的去看与他距离越走越近的江舟梧,用力将麻将一摊,胡了。

    “别他妈瘟到我,你来这里干嘛?”

    江舟梧没有说一句话的走到他面前,环视了一圈众人愕然的表情,冷冷笑了一声,猛地抓住江北的衣领将他从座位上拽了出来,在江北震惊的表情中,一拳凶狠地挥到他脸上,手腕摁住江北的脖子,把他摔到地上,脚冷漠的踩住他的胸口让他呼吸不畅,直把江北揍得脑袋发懵。

    江舟梧劈头盖脸的去踹江北,一下子把他滚出去好远,江北崩溃的想逃走,被江舟梧一脚踹翻在地,他暴戾的去掐住江北的脖子,丝毫没有感情的问他:“你用的哪双贱手去打得江书渔?”

    江北气息不稳的去抓江舟梧掐住他脖子的手,恶狠狠骂他:“狗东西,我是你爹,你就这么对我的,真孝顺啊!”

    江舟梧眯起眼睛,拉近与他的距离,听到笑话一样的问他:“我爹?你配吗?”

    江北气急败坏的咒骂他:“畜生!连老子都不认了,你赶紧去死!”

    周围人看笑话似的抽烟看戏,江北慌张的乞求那些人报警:“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打人,快帮我报警啊!”

    江舟梧忽然松开了攥住江北衬衫衣领的手,他心累的觉得,有这样一个爹真是家门不幸。

    江北连续吐了好几口鲜血,落魄的把鲜血吐到了江舟梧红色的花衬衫上,江舟梧嫌恶的蹙眉,抽出麻将桌上的纸巾把鲜血擦了去。

    警察很快来了,门外响起了警车的声音,江舟梧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警察的盘问,那些穿着黑色警服的警察把他扣押了起来,手上戴上手铐,方便他动弹不了。

    江舟梧静静接受着这一切,不做任何反抗。

    警察烦躁的环视了一圈烟雾缭绕的四周,询问他:“为什么打人?”

    江舟梧眯起眼睛:“那位是我父亲,打他算是家事。”

    警察暴躁的吼着:“嘿我这暴脾气!什么叫打他算家事?男人家暴自己妻子照样得判刑,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北心虚了一阵,在江舟梧把目光直直的朝他扑过来的时候,他流了几滴冷汗,来到警察面前,指着江舟梧厌恶的告状:“我可没有这样的儿子,这家伙就是个强奸犯,强奸自己亲生姐姐!两个人还乱伦!”

    江舟梧脑海一瞬间苍白空洞,像是陷入了最底层的黑暗十八层地狱,那抹离他很近的亮白色天光,他怎么也触不到,总是在他伸出手想要逃出去的时候,脚下打滑滑进更深一层的地狱中,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他怔住,空洞的望着江北厌恶的眼神,主动承担了那层他隐藏在内心深处,未向外人提起的秘密:“对,我是个强奸犯。”

    警察扣住他的肩膀大呼:“什么?打人还涉嫌乱伦?我靠?!”

    江北呆了片刻,觉得江舟梧状态不太对,急忙朝警察说:“抱歉,我刚才是胡编乱造的,他真是我儿子,我们两个每天都会打架吵起来,很正常的,要不然散了吧?”

    警察批评江北:“你们是不是有病?你这父亲做得也太小儿科了,浪费警力。”

    因为刚才江北那一袭话,江舟梧耳边响起了众人对他议论纷纷的声音,那些人指着他,对他指指点点,嘴里纷纷说着外表这么正经背地里是个强奸犯,还和亲姐姐乱伦,太恶心了。

    那些人的话语在他眼睛处转着圈,不停地来回旋转,重复着那句他就是个强奸犯,和亲姐姐乱伦的字眼。

    江舟梧茫然无措的脚步一顿,眼前一黑头朝下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他的下巴重重磕在了江书渔肩膀处,冰冷麻木的身体下沉在了一片温暖柔软的怀抱里,他听到她抽泣无助向众人解释的声音:“他只是我弟弟,他不是强奸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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